第115章病關索用藥奪寶刀
慶香樓上,答裏孛清咳一聲,道:
“溪側風回,前村霧散,寒梅一枝初綻。雪豔凝酥,冰肌瑩玉,嫩條細軟。歌台舞榭,似萬斛、珠璣飄散。異眾芳,獨占東風,一點裝瓊苑。
青萼點、絳唇疏影,瀟灑噴、紫檀龍麝。也知青女嬌羞,壽陽懶勻粉麵。江梅臘盡,武陵人、應知春晚。最苦是,皎月臨風,畫樓一聲羌管。”
眾人又是一陣叫好,隨後把三首詞都給了那歌伎,讓她唱來,歌伎知道這是新詞,自己第一個見得,隻要唱好,自然成名,不由得全力歌唱,婉轉清麗,動聽優美,眾人不管聽得懂,聽不懂,都被唱得興致起了,跟著哼唱,推杯換盞不住,而潘巧雲看到扈成、答裏孛相互唱和,不由得更為氣苦,以酒澆愁,走得時候,已經是喝得大醉了。
扈成他們回到客棧,都叫了熱茶醒酒,吃茶的時候,石秀把楊秀救張開,然後不得不逃走的事說了。
潘公則在一旁皺著眉頭道:“我那女婿的說好了也向高唐,等候小官,人可是我們一路尋來,也沒有見到他,當真讓人憂心。”
扈成笑道:“丈丈不必擔心,楊節級有一身的好武功,絕不會有事,可以是路道不同,大家錯過了,既然節級說了,要去高唐,那我們明日就起程去高唐,也許楊節級已經到了也說不準。”
潘公向扈成拱手道:“那就都托付小官人了。”
這個時候皇甫端從樓上下來,他於路上染了一點風寒,所以就沒有去酒樓,在店裏躺了一會,此時感覺好了一些,這才下來,向潘公道:“老哥不必那般客氣,小官人不是外人,他說好了,要安排你女婿的,到時候在陽穀縣安了家,你再開一間肉鋪,雄州那裏的牲口回來,都給你的鋪子裏屠宰,也不怕沒有生意。”
潘公不住的笑著,偷眼看著扈成,其實皇甫端的這些話都是扈成剛才趁他留下的時個偷偷和他說了,讓他轉告潘公的,這會看到潘公看著自己,扈成點頭道:“皇甫大叔還會在陽穀縣開一間獸醫行,到時候,你們兩家挨著就是了。”潘公大喜,連連向著扈成做謝。
幾個人看看天晚,也都回去歇了,第二天一早上路,就拐道向著高唐而去。
高唐城中的“宴賓樓”上楊雄、鮑旭、燕青三個正在吃酒,他們是三天前到的高唐,隻是去過琉璃寺之後,知道扈成還沒到,三個人都是耐不住素的人,於是就沒有琉璃寺裏住,徑到了高唐城中居住,每日裏隻到這酒樓裏來買醉。
三個人吃得將到八分的時候,就聽下麵一陣喧嘩聲響起,楊雄叫道:“酒保,下麵說什麼呢?”
酒保急忙過來,說道:“三位客爺有所不知,我們高唐不過是一個小縣治,但是前日裏官家傳旨,升我們高唐為單一軍州,就管這一城,以後這裏就要叫高唐州了。”
燕青奇怪的道:“這個沒道理,為什麼設立這麼一個獨頭軍州啊?以前大宋在邊界上設立過,但是很快就裁並了,這裏設這麼一個是什麼意思?”
那酒保是個嘴碎的,聽到燕青問話,立刻來了興致,說道:“這事還是上月的事,朝中的高太尉有個族弟,叫高廉,是當朝國師林靈素的弟子,上月東京城裏,紅霧漫天,司天監都說不好,卻沒有辦法,朝中大臣請官家下罪己詔,可是這位高廉高相公設了香壇,就一夜的工夫,就把那紅霧給驅散了,官家大喜過望,正好林國師占卜,說是這紅霧是妖魔作崇,隻有在妖魔出入之地,掘一口大井,抽幹了那裏的水,灌進被祝禱過的聖漿,這才能斷了妖魔的根本,並推那高相公來主持此事,官家為了能讓高相公方便處事,這才提升高唐為州,就讓高相公做這高唐州的知州,全權司理除魔事務,任何人不得插手這裏,不然高相公都有處置之權,他們在下麵就是說高相公下令選址了,準備迫挖井的事呢。”
楊雄、燕青二人聽完之後,同是曬笑不止,這也能騙到一代君王,當今的官家也當真是沒有腦子了。
鮑旭對那妖魔之類的話倒感興趣道:“那這高相公準備怎麼選址啊?”
酒保笑道:“那我們還不知道呢。”
楊雄一揮手讓酒保下去,然後長歎一聲,道:“隻怕這高唐的百姓要吃苦了。”
楊雄的話音沒落,就聽到有人大聲說道:“哪個廝鳥在這裏胡說八道?你對官家的旨意不滿嗎?”
隨著話音,一條大漢走了上來,這大漢生得壯碩,麵貌醜陋,腰裏跨著一口刀,走到了楊雄麵前,把刀抽出來一半,然後向回一推,道:“把話說清楚,不然小心你高熊爺爺壓你下獄!”
燕青急忙起身道:“這位官人,我這哥哥是說高唐出了妖魔,所以這裏的百姓要吃苦了,斷沒有別的意思?”
高熊冷冷的看著楊雄,道:“他說是真的?”這小子是高俅的族人,高衙內被林娘子給刺死了,高俅沒兒子,長年掛念這事,想要再過繼一個,但但是他又有感高衙內實在不像個樣子,所以不想隨便,便大肆提撥自己的族人,想著他們要能有個出息的,再提撥著作自己的養子,反正那高衙內論起來也是他的族弟,也給了當了兒子了,就算是培養出來的和他是一輩,他也不在意。
在所有被提撥的族人之中,這高廉是最有本事的一個,高俅幹脆勾結了林靈素,借著天有異像之機,給高廉謀了一個知州的職位。
要知道宋朝知州不像後代明清是正經的官名,那隻是一個代理官職,全稱為“權知軍州事務”取代以前的州刺史,但是他隻有監理權,真正管理州務的是通判,因為本州刺史是榮銜,並不在州府,知州則是中央二品官出任,監管地方,到了王安石變法之後,進行了一次官員實職和虛職整理,知州這才正式做為州長官出現,但出任者還是中央官員,不過沒有以前那麼高級了,降為了三員官出任,高廉是一介白身,以宋朝的官員製度,他幹十年,大概能升到知州,可是這樣搞了一下,高廉直接就是知州,就算是他回去了,高唐仍然降為縣,他也會按三品輪轉,再進一步就是真知州了。
高廉也知道高俅對他的期望,所以一向努力,此次來高唐上任,特意帶了一些高氏的族人過來,想著多培養幾個人才,好振興高家,這個高熊就這些族人裏,最受寵的一個,往常都被人寵得慣了,這會眼看他和楊雄說話,楊雄不理他,不由得惱了,把刀抽出來,就向著楊雄的臉上撇了撇,道:“你這賊廝鳥,是想要死嗎?”
鮑旭一下就跳起來,燕青急忙把他按住,並擔心的向著楊雄看去,楊雄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口刀,這會才清醒一些,向著高熊強笑一聲,道:“在下是被官人手裏這口寶刀給震住了,這才忘了回答,還請官人見諒。”
高熊聽到楊雄誇自己的刀,不由得露出幾分笑意來,道:“這刀是開封府尹送給我二叔的刀,自然是好刀。”他說得二叔就是高廉,這刀卻是高廉上任之前,開封府尹在府庫裏找出來送他的,隻是高廉學道,得他老師贈了一口寶劍,卻是用血浸過的法器,而這刀一身正氣,和那劍日夜衝突,沒法放在一起,高廉沒辦法就給了高熊了。
楊雄這會心情激蕩,恨不能一把將這刀奪過來,因為這是楊家的刀,就是當初“青麵獸”楊誌在東京賣得那口玄龍寶刀。
楊雄隻是在楊溫手裏的圖冊上看過這柄刀,他不知道楊誌賣刀的事,更無從知曉這刀怎麼會落到高熊這樣的小人手裏,但是一個念頭升起:“要把這刀給奪回來!”
於是楊雄躬身為禮,道:“官人快走,小人這裏給官人買些酒來,向官人陪禮。”
高熊有些驚異的看著楊雄,鮑旭更是惱火,已經要罵人了,隻是燕青是個靈得,看出不對用力握了一下鮑旭的手,鮑旭對燕青言聽計從,無奈之下,隻得先歇火氣。
楊雄大聲叫道:“酒保,快拿酒來!”
早有酒保取了好酒過來人,楊雄把一錠五兩的小銀給了酒保道:“這裏有什麼拿手的好菜,隻管上來。”酒保樂嗬嗬的去了,楊雄卑躬屈膝的道:“官人快請上坐。”
高熊倒不好意思了,道:“這多不好意思啊。”
楊雄推著他坐了,道:“官人不必在意,隻管坐。”一邊推高熊,一邊給燕青和鮑旭兩個丟了個眼色,燕小乙就明白楊雄的心思了,也跟著推讓,鮑旭雖然還有不解,但是也不去問,自行起身,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了。
高熊看了鮑旭一眼,燕青忙道:“我那同伴粗魯,不會講話,隻怕衝撞了官人,這才讓了。”
高熊笑道:“這也太過了。”向著鮑旭招手道:“一齊過來用一些。”鮑旭忍著煩惱道:“小人不敢驚了官人,就在這裏吧。”
高熊也沒有真心召喚,叫了一聲也就罷了,這會酒先上來,楊雄倒滿了一碗,道:“這算小人向官人陪罪。”說完一飲而盡。
高家的族人都出身低下,像高熊他們都是在市井之中混生活的,最講究這酒品,看到楊雄一口幹了,不由得挑大指道:“好!我也幹了!”說完也把酒喝了,燕青得了楊雄的暗示也過來道:“官人喝了我哥哥的,沒有道理不喝我的。”
高熊樂嗬嗬的道:“都喝,都喝。”又幹了一碗,楊雄叫道:“兄弟,你也來敬一碗。”
鮑旭無奈,隻得過來,道:“這位官人,小人粗魯,喝不得這小碗,卻換大碗與你幹一碗。”
高熊叫道:“好,我就喜歡大碗!“早叫了酒保拿了大碗過來,和鮑旭喝了一碗。
高熊是空肚子上來的,三碗酒喝得又急,下肚之後,就有些上頭,這會菜上來了,他連吃了幾口,這才壓下去一些,但是已經有些不辯味道了,楊雄又倒了一碗,把他從段景柱那裏要得蒙汗藥撒了進去,然後送到了高熊的麵前道:“官人好像有些多了,喝了這碗就不要喝了。”
燕青也道:“這碗官人也不要喝了,隻管吃東西吧。”
喝多了的人,就怕人說不能喝,高熊聽了這話,急聲道:“誰說我不能喝,我還能喝呢!”說完抓過酒碗,一口倒了進去。
這碗酒下去,高熊立刻倒了,嘴裏還往外出白沫子,楊雄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把高熊兜頭罩了,讓鮑旭抱了就走,到了樓梯口,那酒保正好過來,叫道:“客爺這就走了?”
楊雄看看整樓這會也沒有什麼人,於是取了一個五十兩的大銀塞到了酒保的手裏,壓低了聲音說道:“記住,高熊是自己走了,和我們沒有關係,若是你說錯了……”他從腰裏抽出一柄匕首,在酒保的臉上一晃,酒保差點坐到地上,急忙道:“爺爺,小人知道了。”
楊雄這才下樓,酒保看看手裏的銀子,心道:“我也跑吧,反正有這銀子,我到哪都能活了。”於是向老板請了假,回家帶著家人也溜了。
楊雄和鮑旭兩個先出城,燕青回到店裏取了行李馬匹跟上,三個人一口氣跑出來黃河的東河道,這個時候,這裏還是黃河絕口泛出來的河道,不是正經的河道,這會天冷,但是下遊出海,倒也凍上,楊雄解下自己的大帶,勒在了高熊的脖子上,活活把他給勒死了。
鮑旭看著解氣,叫道:“這才爽利!”燕青卻是小心的道:“哥哥,為何對他出手啊?”
楊雄長歎一聲,把那刀解了下來,道:“這是我們楊家祖上傳下來的寶刀,我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他的手裏,隻是我是楊家子孫,必須要把這刀給奪回來,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連累二位賢弟了。”
燕青搖頭道:“哥哥這話就見外了,我們還是先把這個家夥給處理了吧。”三個人找了一處河灘,把凍泥挖開,把高熊向著裏麵一填,過幾天春上遊化冰泄下水來,就是神仙也找不到了。
三個人不敢再回高唐,就去了琉璃寺,藏在那裏,等著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