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鮮血噴出,把陳默嚇了一跳,他忙伸手攙扶時川搖搖欲墜的身體,卻被時川擺手製止,他露出了淒慘的笑容,說:“我大限已至。如果聯盟在我這一代消失,我會愧對先人。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能讓聯盟消失。”
人為什麼活著?這是一個很大的命題,也可以說是偽命題。有人為了錢活著,有人為了權活著,有人為了色活著,有人為了自由活著……可還有一種人是為了信仰和使命活著,比如時川。家族的使命和榮譽,是他一生的追求,為了家族的榮耀他可以放棄生命。
這種人和陳默不沾邊,他也無法理解“使命和榮譽”對一個人意味著什麼。如果有人問他,為什麼活著。他會說,為什麼不活著?不活著難道去死?
如果有人問他活著的意義,他會說,活著的意義就是晚點死,在延長生命的同時,多享受幾年。
所以時川臨終的托付,基本等於是對牛彈琴。時川難道不了解陳默?他當然了解,可他還把這件事托付給陳默,足以說明他此時此刻的無奈。
雖然陳默心裏對這種托付嗤之以鼻,可麵對著沒有血脈之情,卻有師徒之恩的時川,卻不好當麵回絕,他隻好問:“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去找白玉芬,後麵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此時,東方已經升起半個紅彤彤的太陽,山頂的薄霧也開始淡淡散去,在時川的身下,已經浸出了一大片血跡,順著石頭蜿蜿蜒蜒的往下流。
經驗告訴陳默,時川身上負了刀傷,因為傷口崩裂,才導致流出這麼多血。
時川繼續說:“你現在雖然隻是初級異能者的修為,可卻有無限的潛力。但要是等到你學有所成,那一切就都來不及了。所以現在要想速成隻能走捷徑。”
“什麼捷徑?”
“利用北山之異的心法,奪他人的修為化本歸元為己用。”
“你不是不同意我用這種邪門心法嗎?”
“非常時期,要有非常之舉。而且以你的性格即使我不同意,你早晚也會涉及。倒不如助你一臂之力,也好讓你少走些彎路。據我所知你已經奪取了兩個中級武異者的修為。”
陳默一怔,這些事他是怎麼知道的?但轉念一想,時川去過異界,他既然能把異界中的自己帶到這裏來,肯定是從異界了解到的這些情況。
時川繼續說:“奪他人修為據為己所用,初級奪十己可用一二,中級奪十可用三四,高級奪十可用五六。你現在還處於初級階段,而且現在即使奪取他人的修為也隻能是積累,不能為己所用。我現在可以把畢生修為給你,並傳授你北山異者心法的功法,隻要你配合心法,徐徐而來,日後可成高級異能者。隻要修為到了你便可根據《盜經》中的方法打開異門。”
“你為什麼會懂北山之異的心法?”
“當年我和住在北山的老怪是道友,當年因交好曾彼此交流過自己心法,可後來因見解不同就不再來往。”
“什麼見解不同?”
“我主張的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他主張法道分離,各循其性。”
陳默聽的頭大,雖然他是異能者,可是對法和道卻沒深的了解,所以他隻好放棄追根問底,說:“可你把自己的修為給我後,你怎麼辦?”
時川淒涼一笑,說:“既然我已是無用之人,要這一身修為又有何用。我隻希望把自己的修為給你後,你別辜負了我的期望。”
陳默忙搖頭,說:“我看還是算了。我現在送你下山去醫院。”
“別動!”時川立刻製止,“你不動我,我還能活些時間,若動了我,我固本之氣反倒會立刻外泄。把左手伸出來。”
見時川不像是在說假話,陳默便不敢碰他,可真把時川的修為變成自己的,他還真有些過不忍。”
“伸出左手。”時川大聲喝道。
陳默猶猶豫豫的將左手抬起來,可又覺得實在不妥,剛想收回卻被時川一把攥住了手腕。
“運用北山之異的心法,快!”
陳默依然不忍的搖頭。
忽然,他感到一股火熱而醇厚的真氣通過左手,注入了自己的身體。初時暖烘烘的,但很快那股火熱的真氣,便如潰壩江水一般,洶湧而至,把自己的身體填得滿滿的。
“運用北山異者的心法,不然你的身體不但承受不了我的修為,還可能會七竅流血而死!”
內在的煎熬遠比外在的創傷要痛苦,陳默覺得皮膚正在慢慢膨脹,手指漲的也不能合攏,這讓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不恰當卻很能表達自己此時心境的畫麵。一頭褪了毛的豬,在外力的作用下不斷的在充氣,然後身子慢慢變大,膨脹,如果不阻止,當身體達到一個極限後,隨時會像氣球般爆炸!
終於,陳默無法忍受這種煎熬,他依照時川所說念起了北山之異的心法:氣沉丹田,注氣不注力……引旁人之力入體,化歸本源……
漸漸地陳默舒緩了下來,他感覺到時川內體的真氣源源不斷的進了自己身體,然後以說不清的方式,在全身遊走之後,最終歸到了丹田。
他的丹田又潮又熱暖,像女人發情時急需填充的深穴,索求無度;又像是一張饑餓難耐的嘴正貪婪的將果腹之物吞下。
周身薄霧抽絲剝繭的漸漸散去,初升的太陽跳了出來,散發著萬道霞光,讓陳默有種如懸在空的輕飄感。
這是傳說中的飛升?或者是升華?
突然,源源不斷進入體內的真氣戛然而止!
噗!
緊接著他被噴了一臉的血跡,是時川的血!
陳默從升華的幻境中回過神來,時川的嘴唇上全是鮮紅,麵白如紙,眼眶深陷,猶如枯朽。
陳默扶住時川,脫口問道:“你怎麼了!”
時川攥住陳默的手腕,喘著氣說:“我的修為已經給了你八九成,現在我說功法,你記清楚!”
看著時川此時此刻的神情,陳默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憫,因為他能真切的感覺到,時川的時間已經多了。
說心裏話,無論從哪方麵講,陳默都不想看著時川死去。
時川幹枯如鉤的手指,幾乎嵌入到了陳默的肉裏:“好好聽著!我隻說兩遍!隻說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