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 人

楊秀峰說了自己心裏的打算後,十來天都沒有見滕兆海有什麼信息,心裏有些著急,卻也知道這事急不得也問不得。

心裏有事,楊秀峰整天也就有些神思恍惚,回到家裏廖佩娟同他說了什麼事沒有聽進,廖佩娟頓時臉色一變“啪”的一聲將手裏的電視遙控器摔在地板上。那遙控器背後蓋子散落開,裏麵的電池也滾向一方。

“做什麼,有本事你多摔幾件。”楊秀峰心裏不順,見廖佩娟舊病又發作也有些忍不住了。

廖佩娟果然站起來衝到電視櫃邊把電視邊的小擺設,搶占手裏往地上摔,“以為我不敢摔?我就摔給你看。”說著把一個飲水瓷杯也摔在地上。

楊秀峰見廖佩娟像瘋了一般,懶得理她準備站起來往外走。廖佩娟這一個多月來一直都不過問楊秀峰的事,今天卻爆發出來楊秀峰也摸不著頭腦。

“不準走。”廖佩娟嘶聲地說。

“你今天吃錯藥了啊。”楊秀峰這一個月來經常與蔣繼成、滕兆海等人在一起,也受到李光潔、何勤、吳濤等人的極力奉承巴結,不知覺中對廖佩娟的忍讓有些淡漠,這時見廖佩娟發瘋說話也沒有什麼好語氣。

“我就這樣你不知道啊,今天你不給我說清楚就不準走。”廖佩娟嘶喊著哭了出來。

嶽母從房間裏出來,嶽父也從書房裏出來。廖昌海說,“好好的發什麼瘋?什麼事不能說清楚。”廖佩娟對老爸一直有些懼怕,結婚後依然這樣。

哭聲不變喊聲卻壓低不少,“你們問他做了什麼。”嶽父嶽母不禁一齊看向楊秀峰,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哪裏知道,好端端地在看電視,一句話沒有說清楚就摔東西了。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楊秀峰忍不住念出牢騷。

“好端端的?說得輕鬆。我問你,你坐在這裏又想什麼了?問你三句都沒有一個字回話。當我傻,是不是?”

“莫名其妙。”楊秀峰說。

“算了,吵什麼,有什麼話都好好地說。”廖昌海發話,楊秀峰見嶽母取了掃帚來掃地板上的碎片,心想這老人麵前懶得與廖佩娟講便想走出去等廖佩娟自己想清楚再回來。

“你今天哪裏都不能去,要給我說清楚。”廖佩娟見楊秀峰要走,聲音一下又高了起來。

“好,今天就滿了你的意。”楊秀峰說著坐回沙發,一臉漠視的樣子。“我沒有什麼說的,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與廖佩娟結婚七年來,一直不敢對廖佩娟大聲說過話,楊秀峰的軟處被廖佩娟捏得死死的,楊秀峰目前的一切都是搭著她廖佩娟所賜,要依靠著廖昌海的權利影響。有什麼衝突往往都是楊秀峰先退讓,這次楊秀峰也打算躲過鋒芒,廖佩娟卻打定揪住不放。

“好,你不肯自己說。那我問你,這一個多月來你在家幾天?每次夠醉醺醺的回來再外麵玩什麼花樣?非要我揪住了才肯認嗎?”廖佩娟說,哭聲已收,廖昌海站在一旁沒有作聲。

“我做什麼了,也就是和幾個朋友聚聚,吃點夜宵喝兩杯酒。”楊秀峰說。雖然在外麵玩少不了女人,這些隻要不承認廖佩娟也沒有辦法知道。

“你有這麼多朋友?你有什麼朋友我不知道?好幾次江海都在家裏,你還說和朋友出去,什麼樣的朋友啊,我沒有見過?你說出是誰,我去問問。”廖佩娟這些話可能已經在心裏堆積時間比較長了,說出來像決堤一般奔湧而出。

廖昌海見廖佩娟並沒有捉住楊秀峰什麼真正實據,也就不再搭話。

“工作上的朋友,跟你說也說不清楚,說出來你也不認識,告訴你你好去打攪人家的生活?”楊秀峰說,這一段一直沒有與李秀梅約會,心裏反而踏實對廖佩娟的忍讓就少了些。

“是誰?借口工作上的朋友,你工作上有什麼朋友我不知道?那你解釋為什麼江海在家裏,你還說和朋友出去了。這是怎麼回事?你說呀,說呀。”廖佩娟聲音漸漸又高了起來。楊秀峰覺得很煩,站起來準備再次出去,廖佩娟喊了起來,便轉身回房間,啪地一聲把房間門關牢。

吵架之後,一直冷戰,嶽父嶽母雖沒有說什麼楊秀峰卻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疑惑。楊秀峰更堅定要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隻有在社會地位上超過了嶽父廖昌海,廖佩娟就威風不起來了。

楊秀峰正看著柳市新聞,新聞裏間柳市常務副市長錢維揚巡視柳市規劃後新開發區,楊秀峰從電視畫麵上看不出新開發區具體的位置,卻專注地看著錢維揚的每一個動作。

李光潔到柳市來,給楊秀峰打電話,電話鈴聲把楊秀峰震了震,廖佩娟敏感地抬頭看著。楊秀峰見電話是李光潔來的,按了接聽鍵邊聽邊往房間裏走,以為李光潔會給自己好消息,沒想到是李光潔已經約好滕兆海喝茶,想把自己也請去做陪。

拿三包好煙塞到包裏往外走,經過客廳時廖佩娟說“又去哪裏?”楊秀峰沒有接她的話,廖佩娟用殺人的眼光看著往外走的楊秀峰,想了想還是沒有追出去。廖昌海從書房裏出來,說“娟兒,秀峰有些應酬,我在局裏也聽說了些,最近秀峰和市裏的一個領導走得近,你也不要太多心。”

李光潔隻給楊秀峰一個地址:江良茶莊。那地方楊秀峰到過幾回,環境和氣氛都不錯,是一個正經喝茶聚會休閑的地方。

到茶莊時楊秀峰在路上故意挨延了些時間,等李光潔與滕兆海說些兩人之間的話,自己要是去早了李光潔總不好當著自己的麵與滕兆海說什麼忠心死黨之類的。

進到包間裏,李光潔見楊秀峰到了,說“楊科長,今天你可遲到了。”

“對不住,對不住啊,走路上後家裏打電話又折回去一趟。”楊秀峰說。看李光潔與滕兆海的樣子兩人已經說透了,李光潔一定是得到了什麼承諾,心情寫在臉上。

滕兆海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楊秀峰更多地想知道滕兆海對自己想他提出的事,有什麼樣的結果,這時候也不好問。侍應生送茶來了,也為兩人續了水,三人喝茶聊著柳市這些年來的事。

麵對兩個人,有兩件事想問,卻又都不能問,楊秀峰心撓癢癢地,也說不出幾句精彩的話來。

談到柳市的發展,楊秀峰想到先前址電視裏看到的錢維揚副市長巡察開發新區修建地,說“柳市的開發新區擴建了後,柳市的工業更發達,經濟的發展那更是一日千裏。可惜我們這些人享受不到發展的好處,隻能承受經濟發展帶來的負麵壓力。”

“楊科長,這話怎麼說?經濟發展好,哪一個人不是受益?”李光潔說,對與李光潔說來,經濟發達了柳河縣也會處在經濟狂放增長時期,隻要隨手撈一撈就足夠了。這種形式對於領導來說那是最理想的,政績和實惠雙贏。

“李縣長是說怎麼會有負麵壓力吧,我舉個例子,像我現在月工資不到兩千,隨著經濟的發展,柳市的平均收入提高了,伴隨而來的將是物價上漲和消費的增加。我現在每個月勉強能維持開銷,但一年後同樣的工資卻不夠開銷了,李縣你說是不是有負麵壓力?”

“那你工資也會增長啊。”

“工資是會增長,可是你見過工資漲幅與物價漲幅的比例?拿死工資的人都會承受這些壓力,漸漸會成為發達都市裏的窮人。”楊秀峰說,滕兆海沒有參言,也聽得出楊秀峰一些抱怨。

三個人都絕非隻拿死工資,要不也不會坐到茶莊來。進一次茶莊,沒有兩個月的工資來消費,說出去都會成為柳市的第一笑話新聞。說這些對三個人來說都有如同在談論一個久遠的往事,楊秀峰從小對這些就很有體會,如今還沒有把那些心裏陰影衝蕩幹淨。

“事物都有兩麵性,還是要看大局看整體水平。香港經濟好,美國經濟好,加拿大和法國福利高還不都有乞丐?”滕兆海說。

談論到晚上十一點,李光潔提議去夜宵,喝點酒養養精神也好把茶的興奮抵消掉。楊秀峰是有些想回家了,出來時廖佩娟本身就有氣回去太晚也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不過,現在卻不好說先告辭走人,本來就三個人聚聚,一個人先走就等與先拆散了。

楊秀峰是沒有這資格的,散與不散都得滕兆海開口說。

“李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要喝酒下次再聚聚。”滕兆海說,楊秀峰聽這話還真是說到心坎上了。

“時間還早啊,滕主任,柳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李光潔說。

“夜生活那是白領、金領和老板們的專利,明天還有工作,就散了吧。李縣,住的地方定好了吧。”滕兆海說。

“訂好了,謝謝滕主任關心。”

三人出了茶莊,李光潔要給楊秀峰打車,滕兆海卻讓楊秀峰坐他的車。上車後,楊秀峰想問問李光潔,拜托他的事是不是有消息了。周勇也不見有個回音,自己先說要周勇直接去找李光潔,事情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可這事沒有跟滕兆海說過,也不敢當著滕兆海問結果。

分開後,滕兆海沒有把車開往回家的車道上。“秀峰,乘著今天有機會我們也坐坐。”滕兆海開著車說,柳市的夜色是霓虹燈的世界,人流穿梭,就如李光潔所說的柳市的夜生活才要開始。

街兩邊的人,比起白天來要稀疏了,卻更有情趣更有人情味。行走的人們不再是快步地追趕時間,一對又一對的情人們在大街上摟抱得肆無忌憚,也沒有人去留意他們粘住一起相互示愛。

到一個小酒吧外下了車,滕兆海把車停在街邊。

兩人走進酒吧,裏麵人不少,酒吧沒有包間,隻是把空間簡單隔離成半封閉式的。找到位置,侍應生立即上來。滕兆海熟練地點了自己的酒,要楊秀峰自己點。楊秀峰點了杯威士忌,從上車後就有些興奮也有些擔憂,不知道和滕兆海談論後,自己的事是不是就此沒了盼頭。

要一杯高度酒壓一壓精神,才能穩定地和滕兆海說說話。

兩人先說著先閑話,說到李光潔的為人,楊秀峰以為滕兆海已經知道自己找李光潔辦事的事,滕兆海卻沒有說及,楊秀峰想還是先與李光潔透透氣,再跟滕兆海交代這事的始末。轉而說到西隱山的靈氣,西隱山的浮雕佛像群,滕兆海也說他曾到西隱山燒香求拜過,兩人倒是找到共同點話題。

說了一會,杯裏的酒也見淺了些。兩人的親和氣氛已經醞釀好,感情在看似滿屋目的的談話裏慢慢升華。

“秀峰,上次你和我說想變一變工作性質,這是好事,隻是要有機會。你不要太心急就是,一兩年內能做成這事就很幸運了。”

“我知道,讓老哥你費心了。”

“我們之間說什麼費心?這些話以後都不要說。秀峰,在家裏不好受,回去夜了是不是也會被念叨?”滕兆海說著眉眼露出一絲苦笑來。

“是啊,前幾天還為與朋友們聚聚的事鬧了鬧,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以為我那科長是她老爸一手提的?”

“那也不竟然。我在家裏也是耳朵都被念出繭子了,女人就是怕男人在外麵亂,她像吃了很大虧似的,總防範著這防範著那不會停歇的。除非男人時時刻刻栓在她身邊,在她身邊也不行,見了其他男人又會嫌你沒有能力賺錢又少還沒有情調。你說什麼樣的男人才會讓一個女人一直看好滿意?沒有的,這就是人們說的女人心,海底針。”滕兆海也不知道是真安慰楊秀峰還是他自己有感而發,說出這一大通關於女人的話題來。

楊秀峰也深有體會,把手裏酒杯往口中一傾倒,敲了敲桌子,侍應生立即就出現在麵前,“老哥是不是再來一杯?”

“不了,等會我還要開車呢。你也不要喝多,人生如意的事又有幾樁?你三十歲就是科長了,也算順達。”

回到家裏,楊秀峰再一次享受到被關在客廳裏的滋味,兩三次下決心要走出家門到賓館裏去休息,最終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