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興盛嘭的一聲,摔門而去!
在驅車前去市委的路上,他氣得連連地拍打方向盤,難道這就傳說中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嗎?他都要被人安排坐冷板凳了,父親倒好,在後方給他燒了這麼一把大火。就母親的暴躁的性格,父親要是鬧離婚,她不吵翻天才怪!
到了單位,葉興盛為自己的事兒而憂慮,心頭的怒火才消了許多。
在單位停車場,葉興盛找準一個空停車位,正要把車子開進去。突然,一輛上海大眾嗖地開過來,搶在他前頭,開進那個停車位。
如果在寫字樓停車場,有人這麼明目張膽地搶停車位,那還沒什麼。在市委,這種行為就有點過分了。葉興盛氣得正想罵人,突然看到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是綜合一處處長趙子傑。這廝身穿一條淺藍色格子襯衫,披一條咖啡色的外套,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
前幾天被這廝吐了口水,葉興盛心中壓的一口氣還沒出呢,今兒又被這廝給搶了停車位,火上加火,他恨不得下車狠狠地將這廝揍一頓!
“賤狗,你還有臉來這裏呀?這裏是你能來的地方嗎?我呸!”趙子傑朝葉興盛車子上吐了一口口水,還嗤笑了一聲。
葉興盛本想臭罵趙子傑幾句的,想想還是算了!誰叫他官兒沒他大?在官場就是這麼個理,官職比別人小,就必須得向別人低頭!
進入辦公大樓的時候,廳務處副處長錢進,從電梯間附近的洗手間裏出來。要是以往,葉興盛見到他,早就微笑地跟他打招呼了。想到自己現在是落難之人,他怕給錢進添麻煩,就裝作沒看見。
錢進卻大大方方地走過來,說:“臭小子,都好幾天沒看見你了,這段時間也不給我打電話??”
葉興盛知道,錢進這是沒話找話,就強裝笑顏,跟他打哈哈。
等進了電梯,裏麵隻有兩人,錢進就收住笑容,一本正經地說:“是不是來開會的?”
葉興盛點點頭。
錢進說:“那個電話是秘書長讓小孫給你打的,後來,我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親自給你打了!”
葉興盛苦笑了一下,說:“你親自給我打有用嗎?又不能改變什麼。我是小人物,用不著勞煩像你這樣的大人物了。”
錢進微微地驚訝:“臭小子,你都猜到什麼了?”
葉興盛點點頭:“如果連這個都猜不到,那這段時間在市委就白混了!”
“不錯,有長進了!”錢進拍拍葉興盛的肩膀,輕輕歎息了一聲,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什麼了。就我打聽到的情況,市委準備把你放到一個區的教科局,至於具體是什麼職位,我就不清楚了!”
區教科局?
葉興盛有種天快要塌下來的感覺,沒調到市委之前,他就已經是市教育局人事科的副科了。這會兒竟然把他放到區教科局,早知道這樣,當初,他還不如不調來市委辦公廳呢!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讓人太意料不到了!
區教科局地位卑微不說,別人要是知道,他是被降職,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的。可以想象得出,在教科局的日子別提有多淒慘!
“臭小子,你有什麼想法?”葉興盛那難過的神情,錢進看了心裏難受。這是一個多麼有上進心的青年啊,原本很看好他的前途並且出力幫過他的,卻沒料到,僅僅一個意外,他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變化。
“除了服從安排,我能有什麼想法?這種事,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能夠掌控的!”葉興盛苦笑了一下。
錢進清了清嗓子,說:“小葉,我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葉興盛說:“糟老頭,你什麼時候跟我客氣起來了?有話你盡管說就是了,說錯了,我不會怪你,也不敢怪你啊!”
錢進很嚴肅地說:“小葉,胡書記在咱們京海市市委坐穩一把手的交椅,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你是他的秘書,而且,深得他的賞識。這事兒吧,我覺得,你還是有機會的,關鍵在於,你是否能把握得住了!”
“錢處長,你的意見是,讓胡書記給我安排個好的位置?”
“嗯!”錢進點點頭:“除了市委常委,其他的位置,還不是胡書記說了算?隻要你活動活動,你應該能從泥濘中走出來的!”
之前,胡佑福曾親口說過,先暫時把他安排到一個普通崗位,等風頭過了,再提拔他。胡佑福是這麼說,但是經曆過被陷害的事兒之後,葉興盛突然對胡佑福沒了信心,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不過,在官場,確實有跑官這種現象!你不跑動一下,掌權的人會認為,你不是自己人,自然不該提拔你。問題是,他曾經是胡佑福的秘書,和胡佑福關係算是比較熟了,這還需要跑動嗎?
“錢處長,胡書記倒是跟我說過,等風頭過來再給我安排個好的位置!這事,我就不需要活動什麼了!”
“唉......”錢進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說:“小葉,虧你還是官場中人,這種事不跑動一下,是成不了事兒的!”
“可是這種事,要怎麼跑動?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時間,胡書記住院的時候,有很多人給他送禮,他借這件事給廣大幹部上了一堂課,你要我怎麼跑動?該不會讓我給胡書記送禮吧?”葉興盛有些捉急地說。
錢進又看了葉興盛一眼,輕輕地搖搖頭:“小葉,看你挺聰明的,你卻......,這種事怎麼說呢?你說的也對,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胡書記之前公開別人的送禮,那是他被對手步步緊逼並且設下險境,既然是個險境,他自然不會忘井裏跳。現在沒了對手,胡書記自然不用擔心什麼!你......”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顯露,錢進趕緊打住。
旁邊的葉興盛卻聽得怔住了。錢進這話的意思,無疑告訴他,胡佑福有可能收禮!這完全顛覆了葉興盛對胡佑福的印象。就他對胡佑福的了解,胡佑福不是那種人!他要是給胡佑福送禮,萬一胡佑福不收,豈不是很尷尬?
不過,退一步來說,胡佑福真坐穩的一把手的交椅,接下來,他必然對京海市的人事來個大調整。在這種情況之下,不主動向胡佑福靠攏,那絕對是不會有好位置坐的!
“錢處長,謝謝您的提醒!”葉興盛朝錢進投過去感激的目光:“不過,不管我怎麼跑動,我幾乎是不可能兼任你的職位了,錢處長,我辜負您對我的期望和培育了!”
回想起和錢進交往的經曆,葉興盛真心覺得,錢進是一個善良的長輩兼導師。他當不上廳務處副處長,自然就無法照顧路金鳳的生意了。在這點上,他深深覺得對不住錢進。
“說這個幹嗎?眼下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多跑動,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今後,不管你小子在什麼單位混出個人模狗樣,我錢進都能沾點光,是不?”錢進又恢複了打哈哈的模樣。
葉興盛被錢進感動,心裏卻是想著,今後要是仕途上有所成,必定好好感謝錢進這廝的!
從電梯出來,葉興盛不想給錢進添麻煩,就自顧自地走開了。
市委辦公廳的情況是,一旦要召開市委常委會擴大會議,整個辦公廳就都很忙。走廊裏,人們來來往往,有時候忙得都顧不上打招呼。
往日,葉興盛從電梯間出來,遇見同事,對方大都主動打招呼,甚至官職比他高的比如綜合處和秘書科的一把手,都是如此。而他總是微笑地跟別人點頭,問好。
這種友好與和諧的氣氛,葉興盛今天卻沒感受到。
走廊裏還是像往常一樣,人來人往,隻是,人們見到他,都仿佛遇見瘟神似的,生怕被瘟疫傳染,都遠遠地躲開了。看他的目光都很陌生和冰冷,仿佛他是陌生人似的。
葉興盛的心在滴血,他可是清白的,沒幹過壞事,憑什麼要受到這種冷遇?他在心裏呐喊著,老天對他不公平!
雙腿仿佛灌了鉛似的,無比沉重,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突然,綜合一處處長趙子傑帶領著他手下的兩名筆杆子從辦公室出來,這廝手上拿著一份文件,精神煥發,一副十分得誌的樣子。
原本跟兩名筆杆子說著笑的,見到葉興盛,趙子傑臉上的笑容立即收住了,他轉頭對那兩名筆杆子說:“今天特麼的有點倒黴,在上班的路上,遇見一條癩皮狗,渾身髒兮兮的,毛掉了不少,整一隻病狗,真特麼賤!”
那兩名筆杆子並不知道,趙子傑在罵葉興盛,其中一人就說:“現在的人也真是,養狗不好好養隨便這麼丟棄,多可憐啊!”
趙子傑接過那筆杆子的話,說:“別人丟棄這狗還不是因為這狗很賤?這種髒狗臭狗,誰見了不遠遠躲開?我當時真特麼想開車撞死這賤狗,省得它在人世間汙染環境!這種賤狗,連動物收養所都不屑收養!整天在街上晃悠,找腐爛食品吃,惡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