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打電話是小事,在官場中卻是大有講究的。官職越大的人給你打電話,說明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相反,如果是小人物打電話,則逑都不是。
市委召開常委會擴大會議,把他也叫過去,本來應該是好事。但是,葉興盛一想到這個電話不是秘書長黃立業或者廳務處的處長打給他,而是孫蓓蕾,心就涼了半截。
如果是大人物給他打電話,那麼肯定是好事。孫蓓蕾一普通員工給他打電話,絕對不會有好事。聯想到之前胡佑福說過的話,葉興盛猜測,肯定是市委對他的處理有了意見,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宣布安排他去坐冷板凳。
在焦急與不安中等待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家具老板趙廣軍一個電話把葉興盛約到位於郊區的一家咖啡廳。趙廣軍說是談家具廠的事兒,還說是電話裏說不方便。
咖啡廳包間裏就隻有葉興盛和趙廣軍兩人。客套了幾句,趙廣軍從身後拎出一個鼓鼓的黑色皮袋,遞給葉興盛說:“葉秘書,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官場上遇到了什麼麻煩。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是要用錢才能解決的!這裏是兩百萬塊錢,你拿去把你的事情給跑順了吧!”
葉興盛打開袋子一看,裏麵果然是鼓鼓的一袋子錢,這一捆捆百元大鈔,十分嶄新,還帶著油墨香味。他不禁愣住了,仿佛不認識趙廣軍似的,死死地盯著他看:“趙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秘書,剛才我不是說了嗎,讓你去跑關係啊!”趙廣軍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說:“昨天,區國土環境資源局再次給我電話,聲稱要我一定要把問題解決,否則不給發放環保合格證。我又去找了局長肖寒光,他說,你這個市委書記秘書已經出事,等著被解職吧。”
頓了頓,趙廣軍繼續說:“葉秘書,我不知道,你們官場中的潛規則是什麼樣子的,但是,我知道,很多事花錢是可以解決的。你拿著這筆錢去跑跑關係,把你的問題給解決了。市委書記這個位子得來不容易,保住這個位子,等於保住你輝煌的未來!將來,你要是有錢了,再還給我。要是沒錢,那也算了。你在仕途上大展宏圖,作為你的老鄉加合夥人,我會衷心為你感到高興的!”
葉興盛又看了一眼那鼓鼓的一袋子錢,心裏有一股暖流流過。真沒想到,在他落難的時候,看得起他真心想幫他的,竟然是一名生意人!
感動歸感動,葉興盛卻哪裏敢收這筆錢?要知道,他正是因為不知道誰往他車子裏塞了一袋子錢,他才被市紀委調查從而落難的。這要是再被市紀委發現,他收了趙廣軍的錢,這就不是安排坐冷板凳的問題了,而是被關進監獄。
“趙叔......”心裏感激,葉興盛就改變了對趙廣軍的稱呼:“這錢,我不能收!”
“為什麼?”趙廣軍驚訝而不解地看著葉興盛。
“趙叔,你還不知道我出了什麼事吧?實話告訴你吧,我被人陷害了。有人往我車裏塞了一袋子錢,然後市紀委和公安局的人及時出現,從我車子裏搜出那一袋子錢。”
“那到底是誰塞的錢,市紀委總該調查清楚吧?總不能單單憑這一袋子錢就斷定你有問題啊?”
“趙叔,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這麼簡單!怎麼說呢,我是權鬥的犧牲品!”突然意識到跟趙廣軍這個局外人說這些不妥,葉興盛趕緊轉移話題:“趙叔,總之一句話,這錢我不能收,否則的話,這要是再出什麼問題,我的前途就徹底完蛋了!謝謝你的一番好心!”
對於趙廣軍的義舉,葉興盛後來仔細想了想,覺得趙廣軍如果早點跟他提這事,他說不定會心動並考慮的。這種手段雖然卑劣,其目標卻是崇高的。隻要保住秘書的職位,並且在崗位上兢兢業業做出成績,就問心無愧。所謂,以卑鄙的手段達到崇高的目標,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除了趙廣軍,還有一個人深深地同情並絞盡腦汁為葉興盛的事兒出力。這個人就是葉興盛的馬仔教育局人事科副科長許文躍。
市委這邊的事情,還傳不到許文躍這個小官的耳朵裏,許文躍是聽他弟弟說,葉興盛自己一個人到酒吧喝得酩酊大醉,預料葉興盛可能出了什麼問題,於是把他約出來,死纏爛打,問出真相。
許文躍在官場的靠山主要就是葉興盛,除了葉興盛,他不認識什麼大官。聽說葉興盛出事,他像趙廣軍那樣,提出給葉興盛籌錢,讓他去把這事給跑順了。
別看許文躍隻是個小小的人事科副科長,他家的經濟實力卻是不弱的。父母都在做生意,經營一家貿易公司,年入幾百萬。他哥哥開廣告公司,也有幾百萬的身家。
對於許文躍的提議,葉興盛照樣拒絕,陷害他的人估計是洪玉剛,此人在省裏頭有人。而他,在省裏頭根本不認識人。現實就是這樣,有時候,你就是有錢想找人辦事,沒關係都還是徒勞!
又過了一天,終於等到市委召開常委擴大會議了!
這天早上,葉興盛吃過早餐,就出發前往市委。
出門之前,父親葉誌國把他叫到房間,關上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段時間來,葉誌國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整天打扮得很潮流,心情還很好,每次出門都哼小曲。
葉興盛倒是看在眼裏,但自己的事情正火燒眉毛呢,就沒心情去理會父親。都這把年紀了,父親開朗、快樂,那絕對是好事。作為子女,父母健康快樂,就是他們最大的心願,他能有什麼意見?
“爸,您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麼事?”父親今天穿的是一條花布上衣,白色褲子,還別說,這一打扮,看上去就像個歸國商人,如果不是自己心頭壓著事兒,葉興盛早就笑出聲了。父親真是越來越奇葩了!
“也、也沒什麼事!”葉誌國吞吞吐吐地說:“你休假結束了嗎?”
就葉誌國這架勢,葉興盛知道,他必定有事,抬手看了看手表,見時間已經不早,就急道:“爸,您到底有什麼事,您快說呀,我等下要上班呢!”
“沒、沒什麼,你上班去吧!”葉興盛一催促,葉誌國就連連搖搖頭。
葉興盛心想,父親可能缺錢花了。以前,他都是一個月給父親一次錢,每次一千塊。最近不知道怎地,父親花錢很多,一個月沒個兩千下不來。
就摸出錢包,抽了三張百元大鈔塞到父親手上:“爸,我上班去了!”
轉身正要開門出去,葉誌國卻把他叫住了:“兒子,你等下!”
“爸,什麼事?”葉興盛止住腳步,不解地看著父親。
“兒子,我、我想和你媽離婚!”葉誌國說完這句話,把頭深深地埋下,不敢正視葉興盛。
這段時間,和市醫院急診科主任郝芬芳攪和在一塊兒,他仿佛回到了青春時代,渾身有使不完的激情。那郝芬芳風韻猶存且風情萬種,讓他體會到了妻子無法讓他體會到的感覺,一下子整個人就陷進去了。
郝芬芳那可憐的處境,讓葉誌國深深地同情。郝芬芳需要一個男人給她撐起一片藍天,而且,他已經離不開她,而她也離不開他。相比郝芬芳,他妻子好歹還有一雙兒子,郝芬芳那兒子隻會給她負擔。他要舍棄自己的家庭,去照顧這個可憐的女人,和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長相廝守。
葉誌國是個傳統的老農民,離婚這個詞從他嘴裏說出來,讓葉興盛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爸,你說什麼?你要跟我媽離婚?你沒搞錯吧?”
“沒搞錯!我真的要跟你媽離婚!”葉誌國一本正經地說,做出這個決定很艱難,但是,郝芬芳那邊,意見到他就提這事,還滿臉淚痕,他實在沒辦法!
葉興盛不知道葉誌國跟別的女人好上了,料定,葉誌國可能跟母親鬧了點矛盾,跟他說氣話,就有點哭笑不得:“爸,你飽了撐的?我媽那脾氣,你又不是不了解,再說了,你們以前也不是沒有吵過架。我得上班去,你先冷靜下來,等我下班了,我勸勸我媽,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葉興盛舉步還要走,卻再次被葉誌國給拽住:“兒子,你先別急著走啊,聽我把話說完!我沒有跟你媽吵架。我之所以要跟她離婚,是因為,我跟她之間沒感情,過不下去了。我、我有了喜歡的人.......”
葉興盛隻聽到腦袋嗡的一聲響,半天都沒回過神。老實巴交的父親竟然搞婚外戀,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兒子,你先別生氣,先聽我跟你好好說......”葉誌國擺出一副要說大道理的樣子。
葉興盛卻已經氣昏了頭,他自己的事情都還正在焦頭爛額呢,哪裏有心情去聽他的故事?兩個兒子都還沒成家呢,父親卻忙著搞婚外戀,還要跟母親離婚,這叫什麼事?“爸,我現在要去上班,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