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你是誰
傅淵渟在英國接受了將近一個月的治療,他的病情才稍微穩定了下來。
在他要出院那天,傅淵渟終於見到了時霄。
並不是他去找的時霄,而是時霄來找的他,此刻就站在傅淵渟的病房裏麵。
他手中拿著一個黃色的文件袋,頭也不回地對紀年說:“你先出去,我有話對傅淵渟單獨說。”
紀年有些不放心,畢竟他知道時霄對時璨非常好,現在時璨……他真的擔心時霄可能會弄死傅淵渟。
要知道,傅淵渟在榆城的公司已經被時霄端了,他們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時霄端了。
現在,不知道時霄還要對傅淵渟做什麼。
紀年就站著,沒出去。
時霄扭頭,眼神裏透露著清冷的光,的確是讓紀年有些怔住的。
彼時,就聽著傅淵渟說:“你先出去。”
傅淵渟是坐在輪椅上的,雖然他的傷是好了很多,但是腿上始終是打著石膏的,不好走路,所以坐在輪椅上。
不過,坐在輪椅上的傅淵渟也沒有比時霄的氣場差很多。
紀年看了看時霄,又看了看傅淵渟,最後隻能從病房裏麵出去。
這事兒,還得讓傅淵渟和時霄單獨解決。
紀年從病房出來之後就坐在病房外麵的椅子上,手臂撐在膝蓋上,雙手掩麵。
其實一直到現在,紀年都沒有接受時璨已經去世這個消息,這件事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其實也壓得傅淵渟喘不過氣來,他們都沉浸在巨大的悲傷當中。
……
病房內,時霄睥睨傅淵渟一眼,而後將手中的文件袋甩到他身上,對傅淵渟說:“多虧你,阿璨死得那麼慘。”
時霄的話像針一樣,狠狠地紮在傅淵渟的心上。
他沒有回複時霄的話,而是打開了時霄丟給他的文件。
文件袋一打開,一些照片從裏麵掉落出來。
好幾張照片散落在傅淵渟的腿上,一張張的,都是時璨被打撈上來時的模樣。
臉色蒼白,身上還有幾處明顯的傷痕,身體還被泡得有些發脹……
傅淵渟用文件袋遮在照片上,但盡管這樣,也改變不了時璨當時受到的痛苦。
“阿璨本來都打算回來,和你徹底劃清界限,結果,你的好妻子,謀劃了這一切。”時霄走過去,一把揪起傅淵渟的衣領,“傅淵渟,我本來想弄死你給阿璨報仇。但是想想,讓你一個人滿懷歉疚的活在這個世上,才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時璨以前總是試圖用各種辦法讓傅淵渟傷心,讓他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
但其實不管她怎麼傷害他,對他來說都是不痛不癢的。
真正能傷害到傅淵渟的,是時璨本身。
比如,時璨愛上別人。
再比如,時璨出意外。
現在,其實不用時霄提醒,他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幾近窒息的痛苦。
他甚至在夜晚的時候想過,要和時璨一起走了,時璨一個人在那邊,肯定很痛苦很孤單。
傅淵渟想去陪她。
現在,時霄讓他活著,讓他活著的每一天都給時璨贖罪。
傅淵渟在短暫的思索之後,迎上時霄的目光,“她沒死。”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百分之百地肯定,認定時璨一定還活著。
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時霄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
“我倒是也希望她沒死。”時霄沉聲說道,“我對你痛苦一輩子沒什麼興趣,如果你痛苦一輩子能換回阿璨活著,我並不在乎。但是能嗎?你告訴我能嗎?”
時霄的音量在一聲一聲地提高,顯示著時霄的憤怒。
傅淵渟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他不知道認為時璨還活著是在欺騙別人,還是在欺騙自己。
還是說,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時璨造成的傷害?
“傅淵渟,”時霄鬆開傅淵渟的衣領,“我失去了妹妹,這都是你的錯。你最好活著,用你的餘生來給阿璨贖罪。”
傅淵渟捏著手中的文件袋,手背上青筋盡顯,哪怕是到現在,他都不相信時璨已經死了。
哪怕,每天晚上他都會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想著時璨被推到焚化爐裏麵的樣子。
這些天,他沒有睡過一次好覺,經常半夜驚醒,然後就再沒有辦法入睡,就看著窗外的天空一點點的變量。
醫生給他開助眠的藥,但沒有用,他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有心理醫生來開到他,但他不接受,就是不接受。
從內心裏麵排斥所有人。
他知道自己可能得病了,但是他不想被治好。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都是他必須得承受的。
他得為時璨做點什麼。
看傅淵渟痛不欲生的模樣,時霄似乎才有了一點報複的快感,他看著傅淵渟,慢慢地往後退了兩步,滿意地看著傅淵渟的模樣。
“以後,我會不定期地和你聯係,確定你的確是在為阿璨懺悔。”時霄很明白殺人誅心這個道理,字字句句都戳在傅淵渟的心上,因為他有最好的武器——時璨。
傅淵渟現在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他看著時霄,甚至都想說出“你幹脆殺了我”這樣的話。
可這些,都是傅淵渟必須得承受的。
如果不是他,時璨不會死。
如果不是他,時璨現在應該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傅淵渟深呼一口氣,對時霄說:“好。”
他想看他過著怎樣狼狽的生活,他盡管來。
沒有時璨的傅淵渟,就是行屍走肉。
……
過了許久,紀年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站起來,看到時霄從病房裏麵走出來。
而病房裏麵的傅淵渟,整個人幾近絕望地做在輪椅上,臉上可以說沒有任何的表情。
紀年本來想著質問時霄跟傅淵渟都說了什麼,但是想到時璨的事情,紀年就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質問他什麼。
時霄睨了紀年一眼,冷然離開。
雖然時璨以前經常說起紀年,言辭之間是對這個朋友的記掛。
但是隻要和傅淵渟有關的人,就都是他的仇人。
日過紀年真的將時璨當成朋友,當初就不該讓時璨繼續和傅淵渟在一起。
所以,他們是一丘之貉。
……
紀年走進病房,想去推傅淵渟的輪椅,又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妥。
最後,紀年隻是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看著傅淵渟,說:“老大,接下來我們……”
“回榆城吧。”傅淵渟沉沉地說道。
他沒跟紀年說的,是他要回榆城,守著心中的那座空城,為時璨贖罪。
“好,我們回榆城,我這就去安排。”紀年本來以為傅淵渟還有別的安排,沒想到他在和時霄談話之後,決定回榆城。
或許,這樣也好。
就算他們一直在這邊,也沒有半點意義。
其實回榆城,似乎對傅淵渟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
沒有時璨的地方,不管去哪兒都是流浪。
很快,紀年安排好了回榆城的事情。
在回去之前,紀年問傅淵渟要不要去時璨的墓去看看。
傅淵渟沒有去,他說,隻要沒看到時璨的墓,就可以當她還活著。
他其實一直都覺得時璨沒有死,隻是去什麼地方躲起來了,終有一天,她會回來。
……
時霄最近其實差不多都是住在醫院的,從公司下班就直接到醫院來,就是想著時璨清醒的時候,能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
他想告訴時璨不用感到害怕,以後有他保護她,什麼都不用怕。
彼時,下屬告訴他,傅淵渟和紀年已經乘坐飛機離開英國。
他們走了,真是一件普天同慶的事情。
就在時霄剛剛得知傅淵渟和紀年已經離開英國的時候,時璨的主治醫生從她的病房裏麵出來。
“時先生,時小姐醒過來了!”醫生的一句話將時霄的情緒拉了回來。
“醒了?”時霄激動地問道。
他也沒等醫生的回答,直接推開醫生往病房裏麵走去。
一進病房,時霄就看到時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動著,好奇地看著房間裏麵的一切。
時璨醒了!
昏迷了將近一個月,終於醒了!
在傅淵渟前腳走,時璨後腳就醒過來了!
“阿璨,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時霄激動地走過去,要不是因為時璨身上鏈接著各種儀器,時霄肯定得將時璨抱起來。
但時璨,隻是用一種……非常陌生的眼神看著時霄,對於他的激動,她完全不明白。
而後,她輕輕地問:“你是……誰?我是……阿璨?”
聽到時璨這句話,時霄忽然間怔住了。
時璨她……忘記了以前的事情?
時霄的激動情緒幾乎很快被擔心所取代,他問時璨:“你……不記得你是誰了?”
躺在床上的時璨眉頭微微擰著,輕輕搖頭。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的確記不起任何關於自己與其他人的事情,對眼前這個男人,全是陌生的感覺。
時霄深呼一口氣,說道:“沒事,我去叫醫生過來,你別怕。我是你哥哥時霄,一個永遠不會傷害你的男人。”
這個世界上,時霄覺得永遠不會傷害時璨的,現在就隻剩下他這一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