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就送你去見她
時璨開槍了,被傅淵渟逼著開了槍。
開完槍之後,時璨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她雙手顫抖卻又緊緊地扣著槍。
她看著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瓶子,情緒轟然天崩地裂。
她沒辦法朝傅淵渟開槍,沒辦法朝著他心髒的地方給他致命一擊。
在開完那一槍之後,她竟然看到傅淵渟眼中閃過的一抹如釋重負的釋然,以及……歡喜。
歡喜什麼?
歡喜她這一槍沒有朝他胸口開?
不是。
傅淵渟歡喜的是,她時璨毫無保留毫無顧忌地愛著傅淵渟,在殺了他為父親報仇與放過他之間,選擇了後者。
時璨的心,被傅淵渟眼底那一抹歡喜衝擊得四分五裂。
她絕望地看著麵前這個男人,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傅淵渟,你贏了。”時璨開口,聲音幹澀沙啞,似乎有血氣從胸口噴湧而出,疼痛的感覺從大腦傳遞到四肢百骸。
傅淵渟往前走了半步,雖然他先前眼中有歡喜,但是現在也很凝重。
逼著時璨承認她內心深處的事實,這很殘忍,就像生生地扒開了她的心,鮮血淋漓地讓她看。
可她要是不看,就永遠不會承認她的心思想法。
“阿璨,其實……”
“其實你也不怎麼愛我,你喜歡的,是我無條件無保留,背棄人倫,背棄道德地和你在一起。沒人能給你這種感覺,你就在我這邊找刺激。可是呢,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想過我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時璨冷笑一聲,“你逼我承認就算我知道你父親是構陷我爸的凶手之一,我也沒辦法狠下心來和你劃清界限。我爸肯定特不願意有我這樣一個女兒,特後悔當初對我那麼好。”
“我……我有什麼辦法?我沒辦法。我隻有……隻有給他道歉了。”時璨說“道歉”兩個字的時候,雙眸中的光芒全都暗淡了下去,滿目瘡痍。
她動作太快了,幾乎是將槍口朝著自己胸口的同時,就開了槍。
“砰——”
“時璨!”傅淵渟瞳孔放大,他跨步上前,將時璨軟下來的身子拖住。
看著她胸口的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貼身的背心。
他摁著時璨的胸口,防止鮮血繼續噴湧。
可止不住。
“沈惕!沈惕!”傅淵渟朝門口喊去。
門外的沈惕立刻衝了進來,看到上司抱著渾身是血的時璨。
“去軍區醫院,安排最好的槍傷醫生做手術。”傅淵渟壓製住體內的情緒,快速地吩咐沈惕。
“是。”沈惕應下,“傅總,我們先帶時小姐下去。”
傅淵渟努力地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他抱起時璨往辦公室外麵走去。
時璨虛虛地靠在傅淵渟懷中,她說:“是……我開不了槍殺你……可我……我不能對不起……對不起爸爸……這樣也好,我死了,你也……你也會內疚一輩子……”
那短短的幾秒鍾,時璨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讓傅淵渟痛不欲生的辦法就是……殺了自己。
看,傅淵渟現在多難受,多懊悔。
傅淵渟一直將時璨送到車上都沒再開口,大抵是不知道說什麼。
或者是根本沒想到時璨最後竟然拿槍朝著自己開了槍。
他想了好幾種結局,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時璨會以自殺來解決這件事。
時璨流了很多血,一度陷入昏迷當中。
傅淵渟讓司機快一點,再快一點。他那雙猩紅的眸子泛出攝人的光,仿佛要將一切都吞噬一般。
坐在副駕上的沈惕不知道剛才在辦公室內都發生了什麼,完全沒想到時璨會中槍。
這槍,肯定不會是傅淵渟開的,他哪兒舍得開槍打時璨。
那這一槍,就是時璨自己開的。
自己開槍打自己?
沈惕不敢多想上司的事情,隻催促司機快一點。
公司其實也有手術室,但隻夠處理一些小手術。
剛才傅淵渟一開口,就是讓他聯係軍隊醫院,顯然是想確保萬無一失。
要是時璨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沈惕覺得他們傅總得瘋。
車子一路開到軍區醫院,因為先前就通知過這邊,他們早做了安排,車子一到,他們就把昏迷的時璨送進去手術。
傅淵渟很想進去,不過被醫生和護士擋在外麵。
他似乎有滿腔的怒火沒地方發泄,在被擋在外麵之後,傅淵渟握拳,猛地將拳頭砸在牆壁上。
沈惕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下意識縮了一下自己的手:“傅總……”
剛開了口,沈惕看到傅淵渟的表情,就不自覺地收了聲,轉身去找護士過來給傅淵渟處理傷口。
他身上……很多血,但那血都是時璨的,可也觸目驚心。
沈惕沒辦法,隻能打電話給蘇如是,想著這個時候能勸一下傅淵渟的,怕是也隻有蘇如是了。
……
手術在進行中,傅淵渟坐在外麵等,他沒讓護士動他的手,也沒換沈惕拿過來的衣服。
他坐在手術室外麵的椅子上,一動不動,表情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半分。
就在沈惕打算開口勸傅淵渟好歹處理一下手上的傷時,他聽到了死寂的走廊裏麵傳來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的,噠噠噠的聲音。
富有節奏,帶著一股子攝人心魄的壓抑。
不光沈惕聽到了,傅淵渟也聽到了。
他慢慢抬頭,看著兩道身影從逆光的走廊走來,女人他認識,蘇如是。
旁邊那個男人……
男人走近了,傅淵渟才看清楚來人。
時霄。
時霄穿一身墨黑西裝,給他硬朗的五官增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息。時璨以前就跟傅淵渟說過,她說她哥表麵看起來下像個土匪,其實性格也是個土匪。
時霄抬手,將束在領口的黑色領帶鬆了鬆,嘴角極輕地挑起了一個弧度,那雙黑色的眸子當中像是萃了毒。
現在的時霄,表麵看起來太平靜了。
他幫傅淵渟整了整衣領,然後,骨節分明的手拎著傅淵渟的衣領,將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沈惕看得發怵,想上去阻攔,結果被蘇如是給攔住了。
“他是?”沈惕不認識時霄,但是見這個男人拎著傅淵渟的衣領,後者完全沒有反抗。
“時璨的哥哥。”蘇如是解釋了一句。
怪不得。
隻見時霄原本兩手拎著傅淵渟的衣領,改為一隻手。
另隻手……
握成拳,往傅淵渟的肚子上招呼去。
一拳,兩拳,三拳……
時霄動作幅度不大,但是每一拳都結結實實地落在傅淵渟的肚子上,那拳頭像石頭一樣硬。
“傅淵渟,我妹是喜歡你,她不鬧出大亂子我都給她兜著。她今天要是交代在手術室裏麵,我就送你去見她。”時霄壓低聲音跟傅淵渟說完,鬆開了他的衣領。
傅淵渟頓了半秒,嘴角似乎有血慢慢沁出來。
被時霄打得內傷。
傅淵渟咳了一聲,抬手用手背將嘴角的血抹去,他說:“她不會有事。”
“滾。”時霄冷聲說出這個字,得是多克製,才忍住現在就想弄死傅淵渟的念頭?
滾是不可能滾的,傅淵渟要在這裏等手術結束。
怎麼都要聽到醫生說時璨沒事了,他才會走。
時霄掃了傅淵渟一眼,後者一動不動地站在這兒,不走。
剛才時霄是隱忍著憤怒的,結果傅淵渟根本不走。
所以他想幹嘛?想死啊!
好,成全他。
時霄扣著傅淵渟的肩膀,試圖親自動手將人扔出去。
就在上手的時候,蘇如是擋了一下,“時霄,我跟他說。”
時霄的目光在傅淵渟與蘇如是之間來回了,而後鬆開傅淵渟的肩膀。
蘇如是點頭謝過之後,轉身過來看傅淵渟,低聲說道:“時璨有什麼情況,我告訴你,你先回避。”
說著,蘇如是拽著傅淵渟的手臂往外麵走。
說實話,蘇如是剛才是真的擔心時霄就在手術室外麵弄死傅淵渟。
現在依然擔心。
如果時璨有什麼三長兩短,時霄肯定弄死傅淵渟。
她不知道時璨為什麼會中槍,但這事兒多半和傅淵渟脫不了關係。
將傅淵渟拉到護士站那邊,她讓護士過來給他處理傷口,不知道有沒有被時霄打出內傷。
“時璨怎麼中槍的?”蘇如是問,剛才沈惕在電話裏麵說得不清楚,隻能現在來問他。
傅淵渟絲毫不覺得疼,聲音啞啞地說道:“她自己開的槍,我逼的。”
一聽這話,蘇如是臉色微變,“你他媽瘋了嗎?”
她本以為這其中有什麼隱情,但是聽到傅淵渟這麼說,又覺得這全部都是傅淵渟的錯。
“是。”傅淵渟沒有否認,承認得幹脆利落。
他這麼利落地承認,反倒讓蘇如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怎麼回事?”
這回,傅淵渟沒開口了,似乎是不太像提起這件事的樣子。
見傅淵渟不開口,蘇如是說道:“你自己注意點吧,時霄發起狠來什麼事都做得出。時璨這要是沒事,那大家都相安無事。如果時璨有事……”
蘇如是沒說下去,如果時璨有事,恐怕榆城得變天。
就在此時,傅淵渟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那手機,用他那隻剛才捶牆的手。
護士見他收回手,也不敢開口,這個男人現在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子森冷的氣息,太可怕了。
傅淵渟接了電話,是蕭策打來的。
“老大,葉知霖死了。割喉,挖心。”
現在就算是天皇老子死了,都沒辦法讓傅淵渟的心情有半點動搖。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要不過來一趟?葉家那邊亂了,葉添德將鍋甩給蕭家,非說是我們家讓人殺了葉知霖。”
因為之前蕭策讓人去榆城港搶了葉添德的貨,葉添德現在就覺得蕭家就是要對他。
但葉知霖好歹是個官,蕭家不可能動。
所以現在情況很焦灼。
傅淵渟隻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