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出來不久,薑仕煥也出來了。薑仕煥正要跟他說話,才開口,蔡市長也出來了,薑仕煥又把話吞了回去。
蔡市長走到梁健身邊,朝薑仕煥笑了笑後,對梁健說道:“星期五你來找我說的那件事,你手頭上有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實的?”
梁健看了眼蔡根,回答:“目前還沒有。不過我說的這兩件事,當時去的幾個人都看到了,所以您盡管放心,我絕對沒有添油加醋。”
蔡根搖了搖頭,道:“我是相信你的,不過我昨天派人過去看了,你說項目方把湖填了,可是我派過去的人拍回來的照片不是這麼回事。”
梁健心中一驚,皺著眉頭便問:“您的意思是?”
蔡根掏出手機,翻出了一張遞給梁健看,梁健一看,腦袋裏便嗡地一聲,一下子就憤怒了。照片是在那塊空地拍的,不過,那塊空地現在變成了一個大坑。坑挖的很深,原先填滿在裏麵的那些建築廢材都已經不見了,露出了原本就屬於這裏的黑色泥土。
這很明顯,肯定是這兩天董斌找人幹的。
董斌一邊跟梁健這邊求情,讓梁健不要將事情真相彙報上去,一邊又找人做了這個事情,這說明:
要麼是甄東文那邊給董斌傳了消息,所以董斌加班加點的把這事情辦出來了,不過甄東文既然給董斌傳消息,那為何不幹脆將這報告攔下來呢?
要麼是董斌根本不信梁健,所以事發之後就早有準備,順帶著坑梁健一把,這一點,是可以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的。
梁健清楚,這會兒要是憤怒地跟蔡根指控董斌這是作假的話,隻會有負麵效果。任何事實依據都是要靠證據來說話的。梁健現在被董斌這麼將一軍,要怪隻能怪自己沒有提早做好準備。
不過,看蔡根剛才的態度,就算蔡根相信了這張照片,估計也不會對梁健怎麼樣。畢竟,項部長的身份在那,還有梁健自己的身份。
如此一想,梁健的憤怒也就自己下去了,頓時冷靜了不少。他將手機還給蔡根,平靜說道:“蔡市長,照片裏雖然有湖,但我相信真實情況是怎麼一回事,您應該心裏也有數。”
蔡根沒說什麼。
梁健繼續說道:“我那天來跟您彙報這件事,也並不是想讓您對相關人員作出什麼樣的懲罰,我就是希望,項目方能夠在您的監督下踐行當初的承諾。畢竟,一個兩畝地的湖對周圍的生態環境影響還是很重要的。如今人人都在講環保,我們政府的工作更是將環保已經放到了重要工作之一。恢複改善湖水生態的工作確實比填湖要麻煩,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也要多很多,但這兩者的回報也是天差地別的。現在既然項目方已經將湖重新挖出來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希望接下去他們的工作也能這麼迅速,並且做好。”
梁健一番話說完,薑仕煥可能擔心蔡根懷疑梁健,於是開口說道:“這個事情,我倒是也知道一些。我內人和梁健是一個單位的,那天她也在。項目方填湖的事情,我內人那天回來就跟我說了,我想,應該屬實。”
薑仕煥能在這個時候幫梁健說話,讓梁健有些感動。
蔡根將手機放回口袋,看了眼薑仕煥,然後看向梁健,道:“填湖的事情,其實之前就有人反映過,隻不過當時環保局遞上來的報告都沒有提過這個問題。”
蔡根這話,讓梁健愣了一愣。那天梁健去找蔡根說這件事的時候,他聽到填湖的事情,明顯是表現出來驚訝的,不像是已經知道的。
不過,蔡根這麼說,梁健也隻能姑且當做是這麼一回事。
蔡根又說:“我也已經找過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董斌,他也解釋了一下。填湖呢是出於無奈之舉,不過他也承諾了,等發電站開始運營後,他會重點開展這方麵的工作。”
蔡根說這話,就好像是在解釋給梁健聽的。
梁健回答:“如果董斌同誌能遵守承諾,那自然是好的。”說完,他就不說話了。而他不說話的原因是,董斌這話,也跟他說過。
他當時也差點信了董斌的那番話,可是後來再回味董斌的那番話,卻覺得那番話不太可信。而現在蔡根拿董斌的說辭跟梁健解釋,梁健不信,蔡根是真的相信了董斌這番說辭。那麼,隻能說明,蔡根在這件事上是打算包庇董斌的。
要是董斌在這之後,真的能夠遵守承諾,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也沒多大關係。畢竟,要是認真起來把董斌擼了,那這個項目可是要耽擱很久了。對比一下,自然是再給他一個機會,更有利。
但是,關鍵就在於董斌是否真的能遵守承諾。反正,梁健是不太相信的。
蔡根可能也是看出了梁健的不相信,臉上有些微微的變化,站了一會,就走開了。他走遠後,薑仕煥低聲跟他說道:“蔡市長對這個項目一直都是很重視的。他這一次,可能是有什麼苦衷。”
梁健看了眼蔡根離開的方向,然後問薑仕煥:“其實,我有些看不懂甄東文這個人。”
薑仕煥一愣,然後問:“他怎麼了?”
梁健說道:“我覺得,甄東文似乎在扮演雙麵間諜一樣。”
“什麼意思?”薑仕煥不解地看著梁健。
梁健就解釋了一下,從那天甄東文找他去和董斌吃飯,再加上後來報告的事情。梁健也將自己的分析也說了。薑仕煥聽完後,道:“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一點。甄東文是章副市長的人,這一點,市府裏不是秘密。董斌背後有什麼人,我倒是不清楚。不過,董斌這人手段不簡單,市裏不少領導跟他關係都不錯。”
梁健腦子裏又浮現了那天在那個虞山飯店董斌的作態,於是,便說:“董斌確實有些手段。”
薑仕煥似乎是擔心他心裏不舒服,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拍,道:“這件事情,你該做的也都做了,其他的就別管了。對了,過幾天,我帶你去見幾個人。調研處主任的事情應該快上會了,我們得早做準備。”
梁健拉回心思,回答:“好的。”
兩人又聊了幾句,沒多久,林工出來找他們了。
林工看了看薑仕煥,然後對梁健說道:“梁局長,首長讓我來叫你們,他們準備去後麵釣魚了。”
梁健看了看這位林工,道:“林秘書長,你叫我梁健好了。”
林工嗬嗬地笑了笑,然後目光落在薑仕煥身上,道:“薑副部長和梁局長早就認識啊?”
薑仕煥回答:“我內人和梁健是一個單位的,之前一起吃過一次飯。”
林工聽了,眼神異樣地看著薑仕煥,道:“薑副部長好福氣。”
薑仕煥笑了笑,沒接這話。
“那我們進去吧。”梁健插進話來。林工的話,聽著有些怪怪的,梁健有些不喜歡。而且剛才,蔡根都出來了,林工愣是沒出來。裏麵一個項部長,一個劉開雲,還有一個雖然級別比這兩位要低,但位置特殊加上層麵不一樣,留在裏麵倒也說得通。倒是他一個市委秘書長,雖然是省級的,但終歸和那三個人不是一個等級的,硬留在裏麵,可見也有些不識趣。
梁健內心這麼想,後麵對這位林工故意上來搭話的一些行為,也就反應冷淡了一些。
一行人到了後麵,項部長和劉開雲上了一條船,準備劃到湖中心去釣魚。
潘時良不太熟悉水性,就留在了岸邊。蔡根就說留下陪他。
梁健倒是想上船,泛舟湖上也是一種意境,何況這裏空氣也不錯,景色也不錯,難得來一次,感受一下也不錯。正要問薑仕煥要不要一起去,林工卻突然上來邀請梁健:“梁局長,要不我們坐一條船一起去湖中心看看?”
梁健雖然不喜林工,可人家到底是市委秘書長,市委常委成員,如果當麵拒絕,未免有些難堪,但又實在不想和他單獨相處,便道:“不好意思,林秘書長,我從小就有些暈船的。我想我還是算了,要不你問問薑副部長,看他要不要一起去?”
薑仕煥就站在旁邊,聽到這話,立馬就擺手,道:“別!我從小到大,輪船是坐過不少回,劃船一次也沒劃過。讓我劃船,還不如讓我下去推來得快!”
林工見兩人都拒絕,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既然兩位都不便,那就算了吧。”
“這船小,林秘書長要是真想去,估計一個人也能劃得動的。”梁健說道。
林工看了眼那船,擺擺手:“算了!我還是就坐這休息一下吧。也難得有這麼悠閑的時候。”
“也好。林秘書長平日日理萬機,確實辛苦。那你就好好休息。”梁健說完,便叫上薑仕煥去了另外一邊,坐下來後,套上魚餌,甩出鉤子,開始妝模作樣的釣魚。
其實,梁健沒釣過幾回魚。小時候在農村,到了夏天,倒是也會弄個竹竿子,綁上一根線,線頭上再綁一根掰彎了的繡花針,繡花針上穿上一條泥鰍,往水裏一扔完事。那時候水裏魚多,魚也傻,倒是也能釣上一兩條。長大後,第一沒這個時間,第二,也不太愛幹這事,就沒幹過了。上一次,還是為了跟西陵省的省長霍家駒套近乎,才釣了一回魚,沒成想,那一回後來還引出了一樁命案。
所以呀,梁健對釣魚是更加不感興趣了。此刻,也就是甩上一根杆裝裝樣子,碰巧有條傻魚上了鉤,那最好,沒上鉤也無所謂。
薑仕煥似乎也不太擅長釣魚,看他剛才裝魚餌的那動作,裝了好幾次才裝上,比梁健還新手。
兩人甩完魚鉤,相視一笑,倒也默契。
梁健愈來愈覺得,這位薑仕煥同誌,跟他在性格上,還是有一些相同的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