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秘書苦笑道:“但是陳先生,您這一走,那些骨幹經理的,誰會聽我的呀?”
陳富生道:“這個你放心,我陳富生的人,誰敢不聽?我開會的時候已經講到了,你在某些程度上是代表我陳富生!”
女秘書輕聲自言自語:“在某種程度上----”很顯然,她是對這個修飾詞,有些不滿。
陳富生接著道:“好了,你呢,就在我辦公室辦公,暫時配合趙光成趙總!”
女秘書試探地道:“但是趙總他有自己的,有自己的秘書呀!”
陳富生笑道:“你是我的秘書,他趙總的秘書,自然低你一等。除了趙總,其他人都得聽你的!”陳富生給女秘書戴了一下高帽兒。
女秘書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表麵上,女秘書的牢騷顯得有些多餘,甚至是忙中添亂。但是我相信陳富生並不會怪她,反而會更加欣賞她。她這樣做表麵上看是給陳富生添麻煩,有點兒不服從領導的嫌疑。但是深究之下,不難發現她這番表現中的特殊效果。女秘書對陳富生的依賴感和歸屬感,通過她這番逆反的言論,都恰到好處地表現了出來,使得陳富生會更信任她。每個在領導崗位上的人都一樣,當你準備出差的時候,是下屬冷冷清清的好,還是對你留戀不舍好?當然是後者。領導也是有感情的,女秘書這番話恰好地擊中了他隱藏在內心深情的情感軟肋,使他記起了女秘書的好,從而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
我不得不暗暗佩服女秘書的職場之道。在平時,她一直溫順服從,簡直是陳富生的貼身小棉襖。當陳富生有什麼安排舉動的時候,她不失時機地製造一些小情緒,博得陳富生的同情與信任。
實在是厲害!
在辦公室又坐了一會兒,陳富生率先站了起來,道出二字:“出發!”
我們也相繼站了起來,緊隨其後。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裏突然湧進了一股特殊的憂慮。這次出行,是福是禍?
這次視察,陳富生相當低調。他並沒有動用任何一輛豪車,而是選擇了一輛本田雅閣,親自開車。這讓我很意外,是他故作低調,還是想進一步隱藏身份?
但在一定程度上來講,豐田凱美瑞和本田雅閣,屬於同檔車。自己的老板坐雅閣,我也坐同級車,那顯然不妥。於是我向陳富生提出換車。陳富生指著滿院子的汽車衝我笑道:“所有的車,隨你選!”
這時候眉姐衝我使了個眼色,也許她認為我是嫌豐田凱美瑞不夠檔次,想換輛更好的車。我衝她淡然一笑,走到院中用來接送新隊員的金杯車跟前,故作感慨地自嘲道:“陳先生都坐雅閣了,像我這種身份,騎自行車還差不多!”
陳富生撲哧一笑,眉姐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我接著道:“但是自行車太慢了,為了跟上陳先生的腳步,我們還是開金杯吧!”
齊夢燕俏眉輕皺地道:“馬屁王!超級馬屁王!”
陳富生驚喜之情溢於言表,他笑道:“你可真懂我陳富生的心呐!哈哈,這次我們出去,就是要低調!我建議,你和齊政委呢,最好是開一輛國產車去,那樣更符合我們微服私訪的氣氛嘛,哈哈!當然,我隻是建議!”
他口口聲聲說是建議,但誰敢鬥膽不接受他的建議?這明擺著就是一種委婉的命令!
我扭頭瞧了幾眼,一個突然的發現,讓我不由得黯然一驚:原來,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我發現在停車場的中央,非常顯赫的位置,停了一輛國產的比亞迪F3,看樣子,像是新車。
一瞬間我原明白了,陳富生其實早就安排好了我們的座駕,隻不過他利用行車的機會隨機對我進行了一次考驗。好在經過了部隊數年磨礪之後,我頗能琢磨領導心思,因此才沒敢選一輛超過本田雅閣之檔次的豪車。
我笑了笑,卻又不能不裝出略顯失落的樣子:“國產車,雖然我現在不喜歡國產車,但是總比沒車強!陳先生,車鑰匙在哪兒?”
陳富生虛張聲勢地問了一句:“是不是很失望?”
我搖了搖頭:“沒有。陳先生考慮的很周到,我們是微服私訪,低調才是王道。”
陳富生點了點頭:“你能理解就好!”
這時候眉姐走近陳富生身邊,試探地追問:“你不會真的要讓趙龍他們倆開這麼一輛破車吧?”
陳富生皺眉反問:“破車?新車這是!我們隻有葷素搭配,才能達到更好的私訪效果。我們這次出行不是去作秀,而是要切切實實地檢查一下各個項目上的情況。開一輛國產車去,誰會想到是公司總部的領導下去視察?”
眉姐道:“話是這麼說,但是路上車壞了怎麼辦?”
陳富生道:“你以為國產車都是紙糊的嗎,說壞就壞?這種國產車我還是比較看好的,比亞迪,全國各地都有4S店。修也方便。為了大局考慮,我們隻能低調!”
眉姐不再說話,陳富生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車鑰匙,遞到我麵前:“委屈一下,國產車其實也一樣!”
我點了點頭:“陳先生說的對!誰也不會想到公司會開一輛幾萬塊錢的國產車下去視察,這樣更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也更像是康熙微服私訪了!”我自嘲地一笑,接過鑰匙,自我感覺還算瀟灑地遙控開車鎖,輕微地‘呯’地一聲,車子被打開。
陳富生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得力幹將,懂事,有思想!”
我笑道:“陳先生抬舉我了!”
我和齊夢燕配合,將豐田凱美瑞車上的行李轉移到了比亞迪車上,我瞧了瞧這輛傳說中的中國第一性價比的緊湊型轎車,發現竟然是低配的。這種配置沒有光盤,也沒有四輪碟刹,沒有倒車雷達,更別說安全氣囊了,一個也沒有。不過說實話,從一個國人的角度來看,這款車還是迎合了中國人的消費觀念,性價比超高,為中產階級選車之首選。然而身在日係思想澎湃的天龍公司,我隻能將對國產企業發展之希望隱藏於心,默默祝願國家富強昌盛。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是在執行特殊任務,如果不是在身入虎穴,依我選,我還是選擇國產車!哪怕它性能差點兒,開著也舒心。這就像是晚上摟著自己的老婆睡覺一樣,心裏踏實。別人的老婆再美再嫵媚,畢竟也是別人的老婆,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理。這種心理不同於做賊,更不同於偷情,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悲哀。正如中國的傳統文化一樣,自己有老婆,為什麼總想著睡別人的呢?
這樣想著,我忍不住心裏笑了笑。可能是我受到黨的教育太深了,我深愛著自己的祖國,更深愛著祖國所製造的一切。我不崇洋媚外,我不羨慕那些國外限量版的奢侈品,對於我來說,哪怕是開一輛幾萬塊錢的國產車,住一套中國特色的小房,消費著中國大地上生產出來的糧食和必需品,那便足夠。
陳富生親自檢查了一下本田車上的隨行物品,我發現上麵除了釣具以外幾乎再無其它。陳富生喜愛釣魚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或許,釣魚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單單是一種消遣,而是修身養性磨礪智慧的搖籃。對比他的癡迷程度,我自歎弗如。因為陳富生能將簡單的釣魚活動,引申出深層次的社會交往、管理控製甚至是人才選用。更如他所說,釣得天助,釣得人才,終而釣得天下。如此胸懷大誌之人,稱得上是世界少有的怪傑。當世的薑太公。隻可惜,他將自己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叛逆和反動方麵,其結果,隻能是作繭自縛。
在上車之前,眉姐衝我和齊夢燕囑咐了一句:“你們倆開車慢點兒!你們陳先生是個怪人,非要自駕。我說服不了他!”
陳富生聽到眉姐在悄悄地埋怨他,從車裏伸出半截腦袋:“自駕有什麼不好?難道我們要開飛機去不成?”
眉姐笑了笑,衝我微微一點頭,卻又衝齊夢燕囑咐道:“小齊啊,你坐在副駕駛上,替我監督小趙。小趙開車太瘋狂,替他把著速!”
齊夢燕點了點頭:“沒問題眉姐。您放心,他要是敢超速,我就-----我就擰他耳朵!”齊夢燕伸出一隻小手,象征性地在我耳旁抓撓了幾下,癢癢的很。
隨後眉姐輕盈上車,陳富生親自駕駛著本田雅閣駛出了大院。我和齊夢燕也相繼上車,調轉車頭,跟上。
齊夢燕深深地鬆了一口氣,雙臂前伸打了個放鬆式哈欠:“出發了,記住眉姐的話,開車慢點兒!”
我沒理會她,緊隨著陳富生的本田,在北京的公路上行駛著。不一會兒工夫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陳富生逐漸加速,不一會兒工夫便飆到了140邁以上!本田雅閣這車馬力大,動力足,放到140自然不在話下。但是我們的比亞迪開到120便似到了極限,很難再給上油。眼見著前車與我們越拉越遠,齊夢燕忍不住雙手抓狂:“陳先生太摳門兒了,讓我們開了這麼輛破車,速度提不起來,幹著急呀!”
我將了她一軍:“剛才你不是還囑咐我開慢點兒嗎,怎麼又嫌開的慢了?”
齊夢燕振振有詞地道:“拜托,現在是高速!高速上開的越慢越危險!要跟上節奏才行!”
大約五分鍾後,陳富生似是發現了我們的滯後,降了降速度,我們才得以追上,與他的車保持著二百米左右的距離。
如此一來,齊夢燕才算是再鬆了一口氣,不失時機地叼起棒棒糖,吮了起來。一邊吮還一邊哼起了歌:我們走在高速上,車水馬龍風兒飛揚,汽車的輪子高速轉,發動機的聲音吱吱響。我們趕往石家莊,一路狂奔卻迷茫,趙龍他緊緊把握方向,副駕駛上坐著本姑娘……
什麼亂七八糟!聽了我想笑,卻忍著!但不得不承認,齊夢燕這丫頭還真有才,隨口一編,詞兒啊調啊全出來了!
到達石家莊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從石家莊出站口開出,車子漸漸減速,徑直駛進了市中心。眉姐給齊夢燕打來電話:先去前麵的順亞酒店吃點兒飯墊墊!
眼見著陳富生駕駛的本田車在一個名叫順亞酒店的中檔酒店停車場停下,我也緊隨其後,減速停車。齊夢燕虛張聲勢地撫了撫肚皮:“肚肚餓扁了都,要吃東西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