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一直像是聽天書一樣靜聽我們談話的由夢姐妹倆,終於忍耐不住時間的一秒一秒流逝。程心潔率先開口建議道:“姐夫,我們還買不買衣服啊?”
由夢說話比較委婉,她直接對蘇茜道:“那什麼,時間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了。這樣,你們留個聯係方式,反正都在北京,有的是時間見麵。”
蘇茜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略顯尷尬地一笑,從容地站了起來,拿出手機一瞧,不由得吃了一驚,大呼道:“哎呀媽呀,都十一點半了!你們不能走,不能走!中午我請客,好不容易遇到個老家的同學,又是老鄉又是同學,我才不放你走!”蘇茜愉悅地瞧著我,期待著我肯定的答案。
確切地說,我真想留下來跟蘇茜繼續長談。
但是由夢畢竟剛來,她說過隻在望京呆一天。在一定程度上來講,陪女朋友肯定要比跟同學敘舊重要的多。
因此我向蘇茜推辭道:“不了蘇茜。有時間我請你!”
蘇茜噘著嘴巴興師問罪道:“這麼不給麵子啊,老同學?”
我道:“不是不給麵子,是真的有事。我女朋友過來找我,隻有一天時間,我還得給她安排,陪她買東西-----這樣吧,等過幾天有空,我會主動聯係你,有時間我們可以把在北京的同學們聚到一起坐坐,聊聊。”
蘇茜恍然大悟地道:“咦,你不說我還差點兒忘了告訴你!年前,我們商量好了,會安排一場同學聚會。大約有七八個人參加,就孫鵬啊牛得柱啊楊可寧啊郝梅啊,還有我啊,我們參加。現在遇到了你,你肯定也得參加一下。”
我試探地追問:“大約是在什麼時候?”
蘇茜掐指一算,道:“可能是後天晚上!對對對,就是後天晚上!”
我再問:“地點定了沒?時間呢?”
蘇茜道:“這個不急,到時候再商量。你放心,不用你花錢,也不用我們花錢,孫鵬說了,他請客!”
我笑道:“這麼大方啊,不愧是檢查院的!”
蘇茜笑道:“一頓飯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開的那輛寶馬,一百多萬呢!”
我捏著鼻子自嘲般地道:“沒法比,沒法比啊。人比人,氣死人。幸虧我這人不怎麼喜歡嫉妒別人!”
蘇茜笑道:“你呀,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油腔滑調了?對了對了,我告訴你一下我們的群號,你記一下,群裏有二十幾個同學呢。”
我道:“洗耳恭聽。”
蘇茜重複了兩遍群號,待我記下後,又與我互留了手機號碼。
然後她將我們送出服裝店。
在我的長城車麵前站定,蘇茜神秘地湊到我身邊,指著不遠處一個綜合購物中心,道:“老同學,你如果真要買衣服的話,到那家購物中心去買。那裏的衣服,差價比較少。不坑人。”
我微微一愣間,蘇茜直截了當地道:“實話跟你說吧,幹服裝行業,靠蒙。你看我們家的服裝店,標價都高的嚇人。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山寨貨,值不了幾個錢。一件賣價八千六的雪芬爾上衣,進價實際上隻有四五百塊錢。”
我頓時愕然:“這麼誇張?”
蘇茜衝我‘噓’了一下,笑道:“別讓別人知道。我隻告訴過你喲。現在這個社會,是個很奇怪的社會。沒辦法。就比如說,一件衣服,我貼上三百塊錢的標簽,顧客連看都不看一眼,但是我要是貼上三千元的標簽,用不了多久就會搶光賣光。我們做生意的,得琢磨顧客的心理,隻有擊中了顧客的心理防線,才能賺錢,才能提高利潤。”
我開玩笑地道:“你叫這欺騙消費者!犯法的!”
蘇茜抱著胳膊笑罵道:“撿垃圾的不犯法,但是賺不到錢。合法守法,是賺不到錢滴。”蘇茜可愛地一笑,像是在給我灌充生意經。
我沒再說什麼。正要打開車門,蘇茜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我道:“其實你完全用不著去當什麼保安。”
我笑問:“為什麼?”
蘇茜再而神秘地湊過來,衝著我的耳邊竊竊私語道:“你可以去找一下,找一下孫鵬,他關係網比較大,沒準兒能給你物色個體麵點兒的工作。老同學再給你提示一下,孫鵬喜歡------喜歡收集打火機,你花個三兩千買個名牌打火機送給他,他保證高興,保證給你辦事兒。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他還把我一個表弟安排到法院裏當協警去了,嘿,很威風哩。”
我將了她一軍:“怎麼,我的工作不體麵?”
蘇茜一怔,忍不住搖了搖頭,道:“老同學,你太能裝了!要不是被逼無奈,你會去當保安?現在找工作不好找,我都知道。”
我笑道:“我沒覺得保安有什麼不好。真的。我覺得當保安和他孫鵬當國家公務員一樣,都是社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都是在為社會做貢獻。”
蘇茜道:“你的思想境界,高。反正,我達不到。”
我沒再說什麼,而是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但正要上車,蘇茜突然問了一句:“你這車開誰的?你們老板的?”
我扭頭笑道:“我們老板啊,開A8。”
在蘇茜和她姐的送行之下,我驅動車子,徑直駛了出去。
本想給由夢姐妹倆各買套衣服,誰想突然遇到一個高中時的同學,又牽扯出幾個不得不疏通疏通的社會關係。
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好事。正如一句諺語中所講: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
不過說實話,我還是對那位神秘的孫鵬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小子上學時不務正業,現在卻在國家政府部門紮了根,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然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卻不由得令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趙潔。
在魚館的偶遇,再加上蘇茜的介紹,我實在是有些不想麵對趙潔。
趙潔現在的那個男朋友,對她過於癡情,令我望塵莫及。真希望趙潔能徹底地對我死心,好好地把握住現在的愛情,在北京紮下根,穩住腳,開創一番天地。
一邊開車一邊感慨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由夢則仍然是嚼著泡泡糖,目視前方,不失時機地提醒我踩刹車,躲車避行人。我都懷疑她是太小瞧我的開車水平了!而實際上,不得不承認,無論城市的交通狀況得到了怎樣的改善,馬路有多寬闊多平坦,但總有一些司機,也總有一些行人不遵守交通規則,搶道,占道行駛,違規超車,突然拐彎,闖紅燈等現象,時常會遇到。
我徑直開向了一家叫做‘蒙莎爾’的服裝專賣店。
這家專賣店規模不算很大,但是‘蒙莎爾’這個牌子,卻已經深入我心。確切地說,這是中國某位服裝界的王牌精英,花費了十幾年工夫,才打造出的一個新品牌。知名度不是太高,但衣服卻很有型,布料,做工相當好。
我帶著由夢和程心潔進了這家專賣店,在工作人員熱情的介紹之下,我幫由夢和程心潔各選了一套女裝。
由夢和程心潔躲進更衣室裏換衣服,當她們出來的時候,創造了一種時尚與美麗的傳奇。
她們本來就是美人胚子,穿上高貴的衣服,顯得格外脫俗。就連店老板也看呆了,非要拿出DV來錄相照相,情緒激動之間,甚至要將衣服免費送給二位天使級美女,條件卻隻是拍幾張穿著他們品牌服裝的照片,做宣傳廣告之用。
要知道,我給二位天使級美女選中的衣服,每件都是萬元身價!
我本以為這幾萬塊錢能省掉的,誰想由夢和程心潔竟然都拒絕了!她們的呼聲倒是挺一致:不喜歡做廣告。看著電視裏做廣告的那些明星明人,就煩。更何況,自己不是明星。
從服裝店裏出來,我幫二位美女提著新衣服,放到後備箱裏,然後繼續驅動車子,趕路。
快到望京的時候,我提議:“去伊士東酒店吃午餐。”
由夢姐妹倆欣然同意。
但是我卻發現這二位女俠像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似的,她們雖然一個坐前一個坐後,卻總是悄悄地使著眼色,像是在打暗語。
神經兮兮的!
我倒是沒有多想,繼續開自己的車。
直至車子駛進了伊士東酒店的大門,在值班保安的指揮下,停到了停車場上。
我們徑直走上了自助餐廳,找了個位置坐下,我珅士地給二位美女叫了菜,要了幾瓶啤酒。
中午沒有‘伊士東秀’表演,我竟然覺得有些不適應。
由夢仍然是我行我素地嚼著泡泡糖,可愛地吐著泡泡,她是一個見過場麵的人,因此並未對伊士東酒店的奢華所震驚。
我和由夢坐在一起,程心潔坐在對麵。我攥著瓶頸,用大拇指啟開酒瓶子,在兩位美女麵前各遞了一瓶,自己率先倒了一杯,開始與她們暢飲,吃飯。
實際上,很多客戶上樓吃昂貴的自助餐,最大的目的不是吃飯,而是看‘伊士東秀’表演。因此,中午的時間顯得比較冷場一點,過來吃飯的客戶並不多,隻是零零星星地坐了十幾個衣冠楚楚的賓客。當然,這其中仍然不乏有明星,名人或者商界大亨。在伊士東,遇到明星和名人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禮貌地舉杯,率先客套道:“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由夢過來了,心潔,咱們敬你夢夢姐一杯!”
程心潔也附和著道:“夢夢姐,看,我姐夫多關心你哩。”
由夢嚼著泡泡糖,舉著酒杯笑道:“用不著這麼正規吧?好像本姑娘沒見識過酒場似的。各喝各的,別敬我,我也不敬你們。”
我故意將了她一軍,道:“還不舍得把你嘴裏的泡泡糖吐出來?你這個習慣,就不能改改?泡泡糖是一種化學物品,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由夢嘖嘖地道:“誰說的?我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好。”話雖這樣說,但她果然從餐桌上取了一張濕巾,小心翼翼地將泡泡糖殘留物吐在了上麵,攢了起來。
由夢將自己杯子裏的酒幹盡,深深地舒了一口氣,伸出纖纖細手,抓過一隻螃蟹,剝殼後,將蟹腿蟹殼都丟給我處理,自己卻吃起了蟹黃。她鄭重地告訴我們:蟹黃能美容。
我和程心潔麵麵相覷,但是也沒反駁。
然而畢竟是久違了,我覺得自己對由夢的關心還不夠。我剝開了幾隻大蝦,擱在由夢碗裏,由夢淡淡地一笑:“這麼關心我?”
我笑道:“不關心你關心誰?”
程心潔大呼起來:“吃醋了吃醋了,姐夫你偏心眼兒,光給她,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