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說著,看了陳興一眼,“之前也沒見市裏要出台這樣的要求,是我找你之後,國土局才發布那些條件的,陳興,你該不會是為了故意把我的朋友排除在外,這才整出這麼一些條件吧?”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我隻能告訴你,市裏本來就傾向於引進那些知名的品牌大房企開發江陵街那塊地,並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陳興淡然道。
“是嘛?那我怎麼聽說市裏發布的那些條件,其實是在為信立集團量身定做的?”張然目光灼灼的盯著陳興。
“外麵怎麼猜測是外麵的事,我現在作為江城的代書記和市長,你覺得我有必要回應嗎?還有,你這是在質問我嗎?你覺得你有資格質問我嗎?”陳興麵無表情的看著張然,一連三個反問,差點將張然問傻了。
呆愣愣的看著陳興,張然沒想到陳興說翻臉就翻臉,突然就不給她麵子,而早就習慣了別人恭維和奉承的張然,此刻無疑格外的不適應,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了一下,張然終究是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心中的不滿,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沒錯,你說的對,我隻是一介小民,別說是連一官半職都沒有,甚至連體製裏的人都不算,所以我確實是沒資格質問你什麼,今天你讓我進你的辦公室,還請我坐下,已經是給了我天大的麵子了,我張然也該滿足了,是不該得寸進尺。”
張然的話讓陳興有些意外,凝視了張然一眼,瞅見對方臉上嘲諷的神色,陳興撇了撇嘴,張然這大小姐脾氣還是一點沒變,不過陳興也懶得多說什麼,不給麵子就不給了,你張然又能如何?
“陳興,江陵街那塊地,就算是我的朋友拿不到,其實也沒啥損失,但你這麼做,不怕得罪本地地產界的商人嗎?人家可會在背後議論你這個市長的不是。”
“我身為市長,若是還要因為顧忌商人的利益需求而考慮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那我這個市長倒不如不要當了。”陳興冷笑。
“你……”張然有些驚訝的看著陳興,在她的印象中,陳興的性格似乎沒這麼霸道。
深深的瞥了陳興一眼,張然意味深長的道,“陳興,你現在隨著官越當越大,也變得和以前不同了。”
“每個人都是變化的個體,沒有誰會一成不變。”陳興聳了聳肩。
“好吧,就當你說的對。”張然站了起來,“我就不打擾你這個大市長工作了。”
張然說著,直接準備離開,臨走到門口時,張然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陳興,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陳興,忘了告訴你,我媽確定會來江城了,已經定了,估計你很快也會接到消息了。”
張然說著,帶著些許傲嬌的背影,昂首闊步的離開。
陳興沒去留意張然的背影,而是被對方的話給驚到了,竟然真的定了,會是張一萍來主政江城?這個消息可靠嗎?陳興的眉頭皺得老高,也難怪他會質疑,因為他還沒接到任何消息來著。
事實上,陳興沒有接到消息也不奇怪,因為這是上午才剛剛定下的最新消息,而此刻的張一萍,就在京城,得到這個消息,張一萍就第一時間打電話跟丈夫和女兒分享了喜訊,甚至比官方的消息還要快,因為這個消息都還沒正式通知到江海省。
張一萍會調到江城來,這對於陳興來講無疑是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盡管他還沒接到通知,但既然張然敢這麼講出來,陳興沒有理由去懷疑對方會故意說謊。
果不其然,僅僅隻是過去了不到十分鍾後,陳興就接到了省裏邊的正式通知,由張一萍調任江城市委書記,與此同時,在明天召開江城的幹部大會,屆時省裏的主要領導會出席,同時宣布張一萍的任職消息。
毫無疑問,江城的書記人選確認了,這是個重磅消息,但人選是張一萍,這對很多人來講,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內,因為要是從省內看的話,張一萍是最合適也是最有資格的人選,江海省的兩座經濟大市,江城和海城,代表著江海省經濟發展的風向標,而海城憑借著這些年的發展更是蓋過江城一頭,但江城作為省會,其政治地位卻是穩如泰山,不可撼動。
但不管怎麼說,作為省內唯一兩座一把手可以兼任省委常委的城市,張一萍從海城調到江城來,可以說完全在情理之中,因為上麵如果不從空降幹部下來的話,張一萍確實是省內最為合適的人選之一。
而之所以說張一萍調任江城書記會令一些人感到意外,是因為張一萍在海城擔任書記時,其官聲並不是很好,並且還隱隱有一些不好的傳言,這些都是張一萍的缺點,但不管怎麼樣,張一萍盡管引起了不少非議,其仍是在一片非議聲中一路高升,特別是這次,從海城調任江城,明麵上看,張一萍的級別還是一樣,但對張一萍的仕途來講,這一步,無疑將是其通往更高層次的有力一步,因為江城的政治地位完全不是海城可以比的,作為副省級市,江城的主要領導是能夠進入高層視野的。
接完電話後,陳興站在原地呆愣了一會,最後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張一萍或許還是那個張一萍,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陳興,兩人現在既然要搭班子,自己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做好自己就行了。
將手機收了起來,陳興看了下時間,這一轉眼,也快到中午了,時間過得真快。
“小於,中午讓食堂送一份盒飯上來,還是老規矩。”臨近十二點,陳興通過內線座機給於致遠打了電話。
所謂的老規矩,是陳興經常吃的幾樣菜式,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因為是裝在快餐盒裏,其實量都很小,食堂的廚師也早都了解了陳興的性格,不搞鋪張浪費那一套。
於致遠接到陳興便去安排,沒多久,於致遠便親自把盒飯送到了陳興辦公室。
“小於,你大伯是咱們江城地產界的大佬,對於這次江陵街那塊地,他對咱們市裏是什麼看法?”於致遠準備離開時,陳興突然叫住對方,笑著問道。
於致遠沒有想到陳興會當麵問他這事,苦笑了一下,“市長,我該不該說實話?”
“我既然問你,自然是要聽實話。”陳興笑道。
“市長,說實話,我大伯以前也對江陵街那塊地虎視眈眈,但因為市裏沒有開發的計劃,所以我大伯也就一直按兵不動,這次好不容易等到市裏要開發那片城中村了,偏偏門檻又設置得這麼高,我大伯其實也是有些意見的。”於致遠無奈的笑道。
“嗬嗬,我看他不隻是有些意見,而是背地裏也對我這個市長罵娘了吧。”陳興笑了笑,從於致遠嘴裏說出來的顯然是比較溫和的一套說辭,陳興不難想象,於長謙作為本土地產圈子的代表人物之一,其也是最具實力開發江陵街那片城中村的本地地產商,這次市裏卻設置了這麼一個‘門檻’,毫無疑問,於長謙的意見絕對不會小。
陳興對於長謙的安平集團也是有所了解的,其旗下的安平地產在本土地產公司裏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完全能排進前三名,但安平地產一年的銷售額也沒超過五百億,主要以深耕本土業務為主的安平地產,其業務布局大都江海省本省,在省外其他城市雖然也開發了一些樓盤,但重心都在本省,去年一年的銷售額差不多四百億上下的樣子,毫無疑問,這個銷售額在省內地產公司裏已經是頂尖的數據了,但放眼全國的話,和那些國內十強房企比起來,安平地產就有些不夠看了,偏偏這次市裏設置的門檻,安平地產也達不到條件,而安平地產都不夠條件,那也意味著其他省內地產公司基本上都無緣江陵街地塊的開發了。
陳興完全能想象,不隻是於長謙會對自己罵娘,以其為代表的地產圈子,同樣會罵娘,最主要的是,於長謙自他這個市長上任以來,對他的工作表現得頗為支持,特別是大手筆投資的安平足球俱樂部,完全是為了迎合市裏,那可都是真金白銀好幾億砸進去的。
商人的本質是逐利的,不管其做什麼,其根本目的都是為了利益追求,於長謙這麼支持市裏的工作,無疑也是為了能夠從政府得到最大限度的支持,但這次江陵街地塊的開發,卻是連其也排除在外,於長謙要是能不生氣,那可真就跟聖人一樣了。
陳興心裏閃過諸多念頭,作為陳興的秘書,於致遠或許不知道陳興此刻在想什麼,但對陳興在工作上的一些心思,於致遠還是能把握的,此刻也隻能笑道,“市長,我大伯那邊,我也跟他解釋過您的一些想法,我想他應該會理解您的。”
“希望吧。”陳興笑笑,“找個時間,你來安排一下,我和你大伯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