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黃江華先行帶著向秀蓉離開,陳興看向走進來的洪正傑,臉上露出笑容,“洪政委來了,請坐。”
“陳書記,突然到訪,沒打擾您吧。”洪正傑看了眼那名剛剛走出去的衣衫破爛的女人,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委實沒想到陳興的辦公室會出現這樣一個人。
“不會,洪政委難得來我這,我歡迎得很。”陳興笑道,請著洪正傑坐下。
兩人入座,洪正傑也表現出了軍人的直爽和幹脆,道,“陳書記,我就不跟您拐彎抹角了,今天過來是為了韓少軍的事。”
“嗯?”陳興看了洪正傑一眼,早就猜到是這事,也不驚訝,隻是淡然的看著洪正傑,聽著對方繼續往下說。
“少軍年紀不大,做事有些肆意妄為,這次更是過分,說實話,我也看不下去。”洪正傑苦笑了一聲,陳興的眼神讓他感到有些難以啟齒,但韓功明去省軍區開會了,又委托他處理這事,洪正傑也隻好硬著頭皮過來,他知道韓功明同樣是拉不下臉麵來親自給陳興打電話,這件事,韓少軍做得確實是過分,韓功明在電話中同樣跟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因為這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他是徹底的晚節不保,丟人丟到家了。
“二十好幾的人了,也不能說年紀小了,十八歲就是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陳興眉毛一挑,道。
“我知道陳書記說的對,不過年輕人犯錯,總該給他們一個改過的機會不是。”洪正傑無奈道。
“犯錯跟犯法是兩碼事,如果是犯錯,自然是該給改正的機會,但要是犯法,我想法律不應該隻是一紙空文,麵對特權階層就毫無作用。”陳興緊繃著一張臉。
“陳書記,您這樣說,我就真的無言以對了。”洪正傑搖頭道,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陳興的態度讓他心裏也有些不悅,虧他之前在常委會也支持過陳興。
“洪政委,我這也不是針對你的意思,隻是就事論事。”陳興無奈的笑笑,也意識到自己對洪正傑的態度有些過硬,陳興神色緩和下來,這事跟洪正傑畢竟沒啥關係。
兩人相對沉默著,洪正傑今天是受韓功明所托才過來,這會碰上陳興一副堅持原則的態度,洪正傑縱使是有些不悅,但對陳興其實也沒啥怒火,凝視了陳興一眼,洪正傑暗道陳興不是軍隊係統的人倒是可惜了,作風可真有點像他們軍人。
頭疼的撫了下額頭,洪正傑心裏罵了老搭檔韓功明一句,自個兒子闖了禍,卻讓他來出頭當這個壞人,抱怨歸抱怨,洪正傑也是無奈的緊,涉及到地方的事務,都是他這個政委出麵接洽,韓功明請求他幫這個忙也正常,兩人一起搭檔四五年了,彼此知根知底,韓功明的軍事業務能力那是沒得說,就是以前沒管教好兒子,現在想管卻管不了,身為人父,洪正傑能理解韓功明心裏的苦悶,他還隻是頭疼,韓功明恐怕更多的是痛苦,教子無方的悲哀。
“洪政委,這件事你來找我,其實是找錯人了,應該去找當事人才對。”陳興沉默片刻後說道,他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也不能過分的死板,有原則不代表就不能變通。
“哦?”洪正傑疑惑的看了陳興一眼,隱隱感覺到陳興語氣有鬆動的意思,洪正傑心裏有些喜色。
“薛總和新東林集團的那位樊小姐才是受害人,洪政委該去找他們才是,要是他們肯不追究這事,那就可以和解嘛。”陳興笑道。
“陳書記的意思是不插手這事了?”洪正傑麵露喜色。
“如果受害者都諒解了,我也沒法說什麼。”陳興看了看洪正傑,臉色又轉為嚴肅,“不過這事不管怎麼解決,我想那位韓司令的兒子,也該好好管教一下了,這次幸好沒真的傷害到人,下次呢?以後會不會又惹出連韓司令都解決不了的麻煩?這些話,我覺得洪正偉有必要同韓司令轉告一下。”
“陳書記放心,你的意思我會轉達,就算你不說,我這次也得好好說道一下這位老搭檔。”洪正傑笑道。
“不過少軍這孩子,本性並不是真的壞,就是有些狂妄和目中無人,昨天的事我也問過他,他說並不是真的想對那位薛總和樊小姐怎麼樣,隻是想嚇一嚇他們。”洪正傑又解釋了一句。
陳興聽到這句話,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出了事誰都會這樣說,不過那個韓少軍是什麼樣的人他不了解,此刻也沒必要去反駁洪正傑的話,他的態度轉變,其實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他不想跟軍隊的人鬧得太僵,如果能搞好關係那就更好不過,再者,洪正傑在常委會上支持過他,陳興也不想一點麵子都不給對方,而另外一個原因,陳興也意識到自己可能也需要洪正傑的幫忙,凡事留一線,於人於己都好。
“洪政委,我在望山工作,需要你們部隊支持和協助的地方,也需要你們多多支持。”陳興突然道。
“這是應該的,軍隊和地方雖然是各自一體,但本也該相互支持,中央強調軍地共建,不也就是這個意思嘛。”洪正傑笑了起來,“每年的征兵工作,我們可也都要感謝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呢,當然,陳書記您日後也什麼事,也盡管開口。”
陳興笑著點頭,洪正傑最後的話才是他真正想聽到的,有對方親口說的這話,陳興心裏也十分滿意。
兩人沒再坐多久,洪正傑明確了陳興的態度後,總算是鬆了口氣,麵帶笑容的離開。
目送著洪正傑離開,陳興坐在辦公室沉吟了一下,將秘書長吳寧喊了進來。
“陳書記。”吳寧進來,不知道陳興找他什麼事,吳寧探詢的看著陳興。
“吳寧同誌,坐。”陳興朝吳寧伸手示意著。
看著吳寧坐下,陳興問道,“吳寧同誌,省委黨校的廳級幹部春季培訓班是什麼時候開始?”
“廳級幹部培訓班?”吳寧愣了一下,凝視了陳興一眼,不知道陳興問這個的目的,答道,“三月份開始。”
“三月份是嗎。”陳興眉頭微蹙,自言自語了一句。
“陳書記,您問這個是?”吳寧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陳興笑著擺手,看似漫不經心的道,“這一期的廳級幹部培訓班,咱們市裏多報幾個名額上去,像市局局長楊宏超,德遠縣縣長彭一寧,這些優秀的處級幹部都應該給他們進修培訓的機會嘛。”
吳寧聽著陳興的話,神色一動,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陳興,他可不信陳興這麼早就關心廳級幹部培訓班是像其嘴上說的那樣,特別是市局局長楊宏超,陳興對其的評價真的會有‘優秀’兩字嗎?吳寧可是知道陳興兩次親自碰到公安局交警隊的人隨意扣車罰款的事情,對公安局的工作,陳興應該是一直不滿意才是。
“陳書記說得是,過了年之後,名單也該定下來了。”吳寧附和著陳興的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疑問。
陳興點了點頭,楊宏超在處理郭鵬一事上表現出來的讓他滿意的態度因為剛剛向秀蓉說的一些話,讓其對楊宏超生出來的僅有一絲滿意也消失殆盡,再加上對市局工作的不滿,他已經決定先拿市局開刀,送楊宏超去培訓是假,將楊宏超送走是真,這些跟錢新來有著密切關係的幹部,陳興已經決定一一收拾,而公安局作為重要的一個部門,陳興擔心在日後的調查中,楊宏超會成為絆腳石,決定送楊宏超去培訓去,所謂的培訓,說白了,就是調虎離山之計。
“陳書記,剛剛那瘋女人是真瘋還是假瘋?”吳寧笑了一下,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著。
“吳寧同誌認為她是真瘋還是假瘋?”陳興盯著吳寧,笑容玩味的反問著。
“這我還真不敢說了,看她剛才在加工區跑出來攔路的架勢,好像還真是清醒得很,不像個瘋子,不過這瘋女人在望山的時間太長了,我小孩還在讀初中時她就出現在市裏了,現在我孩子都娶妻生子了,她還在,一直都是一副瘋子的形象,這麼長時間了,大家對其印象早就根深蒂固,突然間說她不瘋了,說實話,很多人怕是一下都不敢相信,我現在也都還迷糊著。”吳寧瞥了陳興一眼,淡然笑著。
“也是,一個出現在望山十多年的瘋子,說她不瘋了,估計很多人都不會相信。”陳興微微笑道,沒正麵回答吳寧的問題。
“如果真是裝瘋的話,那這樣一個女人可真是太可怕了,這毅力和心機真的讓人膽寒。”吳寧肅然道。
“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大決心大毅力,那更說明她可能真的有血海深仇。”陳興平靜的說著。
吳寧心裏微微震動,陳興這話算是給了他間接的答案,心裏對陳興和那瘋女人在辦公室談了那麼久很是好奇,吳寧很想知道些什麼,但他知道自個不方便主動問,聯想著剛才常勝軍中途來了一趟,吳寧心裏凜然,那女瘋子說是要告錢新來,陳興這是下決定要管這檔子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