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陳書記您在哪條街?”李開山很幹脆的應道。
陳興驚訝了一下,隻是隨口的一句話,沒想到李開山答應得這麼幹脆,猜到李開山應該是有什麼事要找他,想要當麵跟他談,陳興很快釋然,將位置大概說了下,李開山說著馬上就到之後,便掛了電話。
陳興拿著手機微微發愣了一下,仔細想想和李開山幾次打交道,都是在辦公室這樣的正式場合,也都是談正事,私底下,李開山從來沒跟他聯係過,今天晚上,算是頭一遭吧?
“書記,李市長要過來?”黃江華等陳興掛掉電話,出聲問道。
“嗯,待會過來。”陳興點了點頭,再次看了下時間,七點左右,李開山應該是吃過晚飯一會,這個時候來找他,選擇的時間頗為讓人玩味。
“書記,等下李市長過來,我和小李到另一桌吃吧。”黃江華道。
“也好。”陳興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等著燒烤上來,李勇左右看了看,笑道,“書記,旁邊有一家飯店,我去弄幾個炒菜過來,免得光吃燒烤吃不飽。”
李勇說完,便起身而去,陳興不時的看向外麵的街道,燒烤攤緊鄰馬路邊擺著,坐著可以清楚的看到左右兩邊的來車,陳興不知道李開山大概多久會到,不過李開山對市區再熟悉不過,想來要找到這地方再容易不過。
陳興想著的時候,李開山此刻已經坐在車上從市政府出來,晚飯在辦公室吃的李開山,這會臉色並不輕鬆,留在辦公室到這麼晚,他並不是在加班,而是猶豫著要不要來找陳興,秦鵬的事,李開山既然答應了梁婧,那就會開口幫忙,但找陳興還是找張萬正,李開山並沒考慮好,李開山心裏將秦鵬的事跟梁婧說的那個手機錄音聯係起來,但是否該找陳興試探,李開山在做了一番長時間的思慮後,終於還是做了決定。
或許有些唐突,但李開山同樣有著某種莫名的迫切。
望山市長山街,李開山不知道具體的燒烤攤在哪,但對市區街道十分熟悉的他,要找陳興並不是什麼難事。
車子到了長山街,李開山讓司機開著最慢的速度,睜大眼睛注意看,他自己同樣注視著車窗外,這條街上也就兩三個點有燒烤的地方,要找並不難。
“市長,好像就在這了,那個是陳書記吧?”找尋了一會,司機很快就先看到了陳興的身影,回頭看了李開山一眼。
順著司機所指的方向看去,李開山定睛一看,確定是陳興,李開山點了點頭,“我先下車,你找個停車的地方去。”
快步從車上下來,李開山朝陳興走去,看到陳興桌前擺了兩盤燒烤,又有幾個小菜,李開山此刻並沒太多的驚訝,剛剛在電話裏聽到陳興在路邊的燒烤攤吃飯時,李開山已經詫異過,說實話,他對陳興會到這種路邊小攤來吃飯很驚異,這讓他感覺對陳興又多了一份認識。
目光往旁邊一掃,見陳興的司機和秘書坐一旁去,李開山收斂神色,走過來坐下,笑道,“陳書記可真有雅興,到這來享受美食了。”
“開山同誌這不是來得正好嘛,一起吃。”陳興笑了笑,桌上放了兩瓶啤酒,已經開了一瓶,陳興拿起啤酒,朝李開山看了一眼,“喝一杯?”
“陳書記相邀,自當奉陪。”李開山微笑著點頭。
杯子滿上啤酒,李開山看了陳興一眼,注視著周邊,神色有些感慨,他發現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坐在路邊吃飯了,自從當上幹部,從一個小領導到現在的一市之長,李開山發現自己真的是有很多年沒在這種場所吃過飯了。
“開山同誌在想什麼?”陳興看到李開山一臉悵然,笑道。
“沒什麼,坐在這種地方,突然有些感慨。”李開山搖了搖頭。
“我們的幹部,要是少進些酒店,多來這種地方吃吃飯,或許會大不一樣。”陳興淡然笑道。
“陳書記說得對,我們的幹部確實該轉變思想和作風。”李開山點頭道,“這次領導幹部帶頭下村,讓廣大幹部都沉下去,真正跟老百姓同吃同住,體驗老百姓的生活,了解老百姓的所思所想,切身體會他們的疾苦,我想一定會有利於幹部轉變作風的。”
“我們的幹部的確是要多接接地氣,不能老是將自己擺在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陳興笑了笑,同李開山閑聊兩句,陳興知道話題不知不覺又扯遠了,目光在李開山臉上停留了片刻,陳興猜著李開山的來意。
“老百姓才是主人,我們其實不過是為他們服務的公仆罷了,可惜很少有幹部能真正將這一點放在心上。”李開山搖了搖頭,端起酒,笑道,“陳書記,好像從您來望山,我們還沒私底下喝過吧?今天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得敬您一杯。”
“喲,開山同誌敬我,那我得幹了這杯。”陳興笑著舉杯。
兩人幹杯了一下,李開山端著酒杯一飲而盡,拿眼看著陳興,見陳興確實也是一口見底,李開山笑道,“和陳書記喝酒也痛快。”
“開山同誌,你們那一代人,可能在年輕的時候沒有那種在路邊吃著燒烤,喝著啤酒,聽著流行歌的回憶,到了我們這一代,這些幾乎是伴隨著我們成長起來的記憶,現在來吃燒烤,我都忍不住要回想起以前年輕時候的事了。”陳興開懷而笑,看著李開山,“其實我是想和開山同誌說這燒烤偶爾吃著也不錯,來,你嚐一點。”
陳興說著,拿起羊肉串就給李開山遞了過去,“開山同誌要是晚上吃了,那就當是嚐嚐鮮。”
“陳書記這麼熱情,我不吃可都不好意思了。”李開山笑眯眯的點頭,接過陳興遞過來的羊肉串,眼神在陳興臉上打著轉,這時候無疑已經是試探的最好時候,李開山不再遲疑,裝著自然而然的笑道,“對了,陳書記不知道聽過一個人沒有?”
“誰?”陳興疑惑的看了李開山一眼。
“豐山區地稅分局有一個叫秦鵬的,這人陳書記聽過沒有。”李開山問道,目光緊緊的盯著陳興臉上,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細微變化。
陳興有刹那間的愣神,秦鵬的事,才由市紀委開始布網,陳興沒有想到李開山竟然會來找自己試探,這讓他始料未及,以他掌握的信息,秦鵬隻是跟梁婧有關係,跟李開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李開山不應該直接關注到秦鵬這樣一個小幹部身上才對。
陳興不知道自己的片刻失神落在一直在仔細觀察他的李開山眼裏,嘴上笑道,“秦鵬是誰?一個區地稅局的人,我怎麼會聽過,開山同誌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人來了,然道是這個人怎麼了?”
“也沒怎麼,這秦鵬是梁婧的多年同窗了,這不,昨天被市紀委帶走了,梁婧來找我說情,說是讓我出麵去找市紀委,直接讓我好一頓批評。”李開山笑道。
陳興聞言,眼裏閃過一道精光,瞟了李開山一眼,陳興暗道他要是會信對方的鬼話才怪,如果沒別的原因,梁婧區區一個辦公室主任能使喚得動李開山這個市長?此時此刻,陳興是看出來了,李開山是專門為那秦鵬的事來找他的,盡管李開山言語間有所掩飾,陳興又豈會察覺不到。
秦鵬的事關鍵就在那手機錄音上,陳興片刻之間已經在腦袋裏想了很多,不經意間從李開山臉上掠過的眼神愈發多了幾分凝重。
“這女性幹部在工作上比男人細心,也有一些男性幹部沒有的優點,但也一點很明顯的不好,就是女性幹部比較容易感情用事,這梁婧說她和秦鵬是十多年的老同學了,對秦鵬這人很是了解,覺得他不可能做什麼違紀的事,這不,在我辦公室磨了好久的嘴皮子,讓我幫她問問,我直接批評她說人心隔肚皮,身為幹部,更是不應該主觀片麵的去看問題。”李開山笑了起來,看似在和陳興漫不經心的說著。
“開山同誌說得沒錯,我們看問題都應該從實際出發,講究真憑實據,而不是靠主觀認識。”陳興淡然笑道。
“我對陳書記這話是百分百讚同。”李開山深以為然的點頭,嘴上附和著陳興,李開山眼裏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他已經從陳興的一些細微反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嘛,那衝著開山同誌這一句話,我們得再幹一杯。”陳興笑道。
“行,幹一杯。”李開山笑容滿麵,這次他搶著拿起酒瓶,幫陳興倒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兩人再次幹了一別,李開山喝著酒,神色轉動著,陳興的反應,讓他心裏判斷陳興是知道秦鵬這個人的,這讓他心裏愈發篤定陳興已經知道梁婧所說的那手機錄音的事,這次秦鵬被市紀委帶走調查,更有可能是陳興的指示。
李開山心裏如是猜測著,他在思慮著要不要作進一步的試探,今晚這一趟過來,已經是有所收獲,盡管他知道陳興肯定也不會簡單就信了他嘴上說的那些話,但李開山並不怕陳興去猜測。
沉思間,邊上突然傳來急促的催促聲,隻見那燒烤店老板突然過來,急道,“幾位,對不住,城管來了,您們先挪一下,我先收攤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