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入辦公樓前,李浩成下意識的抬頭望了眼黃海川辦公室的位置,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就是之前前任市長在也是如此,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望著望著就望習慣了,每次進辦公樓前總要瞄上市長辦公室所在的位置一眼,今天這也隻是下意識的一瞥,隻是讓他意外的是這次會恰好碰到黃海川站在窗前,雖然他看到隻是一個人影,但他知道那肯定是黃海川本人,如果是其他人進了市長辦公室,除了彙報工作外,誰還敢站在窗前欣賞風景?而李浩成敢肯定的是黃海川一定也看到他了,而且此時肯定也是在看著他,他還能看到黃海川在向他點頭致意。
按理說碰到這種情況,不管李浩成能不能確定黃海川有沒有向他點頭致意,他都應該回禮一下,以免給黃海川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隻是李浩成出於那種嫉妒、不服、不滿,同時也有點自大的心理,在瞥見黃海川身影,也見到黃海川朝他點頭致意的那一瞬間,李浩成直接低頭,快步走進辦公樓,一點也沒有和黃海川打招呼的意思。
站在窗前的黃海川看到李浩成的行為,不由笑了起來,他向李浩成點頭致意,那也隻是他的下意識反應而已,更多的出於一種禮貌的尊重,隻是李浩成直接裝成沒有看見,就快步走進了辦公樓,這麼無禮以及無視他的表現,不僅沒有讓他不高興,反而讓他開心,因為李浩成表現出更多的不成熟的地方,就說明他這個人越好對付,而就他來到南州這一段時間,對李浩成的認知當中,李浩成不知道是因為對他輕視,還是本來就是一個腦袋裏想什麼就直接表現在行為上的人,這樣的人往往比那種喜歡躲在背後陰人的更好對付,也更容易控製,眼下他的工作之所以會難以展開的原因是他缺少一個有力的突破口。
因為碰到李浩成這檔子事,黃海川倒也沒心情繼續去看什麼風景,回身坐到椅子上,又從抽屜裏拿出一份之前已經看過很多次的資料,這是一份關於‘市政府領導同誌工作分工’的資料,黃海川目前對這些人的了解都十分有限,畢竟他來南州的時日比較短,而在南州又沒有信任的人給他一些明確的信息,所以,這些人都要靠他用自己的眼睛耳朵,去看去聽,去辨別這些人哪些是真正幹實事的,目前也就邵華東讓黃海川看上眼,也讓黃海川覺得是值得拉攏的人,關鍵還是邵華東是市委常委之一,這一點很重要。
“如果邵華東沒有本土幹部的背景,那就真的完美了。”黃海川搖頭苦笑,通過旁敲側擊的了解,他對邵華東這個人還是很欣賞的,眼下已經拉攏邵華東,但對方的本土背景,還是讓黃海川有所顧忌的。
轉念一想,黃海川很快釋然,本土派幹部也好,外來幹部也好,隻要是真正做實事的,最後都應該拋棄成見。
市政府,副市長張辛軍的辦公室,這會已經五點多,張辛軍收拾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文件就準備離開,這時候秘書李德軍匆匆忙忙進來,李德軍的臉色有些急,進來顧不得別的,著急的向張辛軍彙報道,“市長,剛才趙局長那邊來電話,說是市法院已經認定周燕案子的證據不足,已經退回檢察院要求補充調查,趙局長剛剛接到檢察院的電話,他馬上打電話過來了,說現在這事不好辦。”
“怎麼回事?法院的祈院長呢,他沒打電話過來嗎?”張辛軍一下子怔住,隨即臉色鐵青,他口中的祈副院長指的是市法院副院長祈建峰。
“沒有,祈院長沒來電話。”李德軍搖頭道。
張辛軍臉色很難看,親起桌上的座機電話就給祈建峰打了過去,祈建峰那邊隔了好一會才接起電話,隻聽祈建峰笑道,“張市長,有什麼指示。”
“祈院長,周燕的案子是怎麼回事?”張辛軍忍著怒火,周燕的燕子,他已經跟祈建峰打過招呼,祈建峰也滿口答應下來,現在突然接到法院將周燕暗自重新發回檢察院要求補充調查的事,張辛軍不知道祈建峰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出來的。
“周燕的案子怎麼了?不是過兩天就要開庭了嗎。”祈建峰愣道、
“你現在在哪?”張辛軍皺了皺眉頭,祈建峰的回答很自然,這讓張辛軍意識到這裏麵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我這幾天在外地出差,過來參加一個法製研討會,周燕案子的開庭審判,我都給你提前安排好了的,怎麼,張市長突然打電話過來,難道是?”
“我剛接到消息,你們法院已經認定周燕案子證據不足,發回檢察院要求補充調查了。”張辛軍聽到祈建峰在外地出差,心裏多少鬆了口氣,起碼祈建峰那邊並沒有食言,肯定是其他環節出了問題,這會隻能讓祈建峰去查看下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啊,怎麼會發回檢察院去。”電話那頭的祈建峰大為驚訝,“張市長,這樣,我先打電話回院裏麵問問,待會給您答複。”
李德軍靜靜的站在辦公桌旁,張辛軍和祈建峰的通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小心的瞧了瞧領導的臉色,李德軍心裏暗自為領導擔心,作為張辛軍的心腹,李德軍對周燕案子的前因後果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本來都已經安排好了,公安局、檢察院、法院三個環節都打通了,將周燕送進監獄呆個幾年是沒問題的,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卻出了岔子。
等待這祈建峰回電話過來,張辛軍的心情明顯很煩躁,開始在辦公室來回走著,時不時的盯著桌上的電話機,周燕的案子不處理好,很顯然將成為張辛軍心裏的一塊石頭,張辛軍不希望這件事持續的給自己帶來麻煩。
電話鈴一響時,張辛軍兩步就跨到電話機前,一手抓起電話,“弄清楚了嗎?”
“張市長,問清楚了,確實是發回檢察院去了,案子是周院長親自過問的,他詳細查了案情,說是證據不足怎麼能開庭,要求重新發回檢察院補充調查。”祈建峰如實說道,聲音多了一絲無奈,“張市長,這事我是無能為力了,我也沒想到周院長會親自關注這個案子。”
“周克吃飽撐著了嗎,他怎麼會過問這個案子。”張辛軍一肚子火,要不是他自己極力克製,險些就大吼出聲。
“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張市長您跟周院長溝通溝通,想必周院長會給您這個麵子。”祈建峰建議了一句,因為周克意外過問此事,祈建峰顯然是不想再過分攙和此事了,讓張辛軍欠他一個人情不錯,但若是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祈建峰明顯也不想冒險,故此提出讓張辛軍自個去找院長周克。
“周克那人不好講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我跟他沒啥交情,以他的性格和脾氣,你覺得我拿這種事去找他,會有結果嗎?到時候隻會自討沒趣,說不定還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張辛軍惱火道,“祈院長,你還要在外麵出差幾天,能不能今明兩天趕回來?”
“張市長,我這實在是走不開,我是代表院裏來參加這個法製研討會的,主持會議的是最高法的一個領導,我這走開不合適。”祈建峰訕訕的說道。
“好吧,那你就留著參加你的會。”張辛軍最後直接撂了電話,他已經聽出來了,祈建峰這時候是縮了,明裏暗裏的意思就是不想再插手了,生怕出事,這讓張辛軍很火大,平日裏一口一聲張市長,之前也把胸脯拍得響亮,說是沒問題,關鍵時刻都靠不住,一個個都是見風使舵的孬種,眼見有人過問了,全當縮頭烏龜了。
“周克是不是吃錯藥了,那麼多大案要案他不去關注,關注起這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他這市法院院長腦袋有病嗎。”張辛軍拍了桌子,對周克破口大罵,哪裏還有一個副市長的風度,若是讓外人見了,隻會目瞪口呆。
李德軍瞧了一眼門口,見門關緊了,這才又轉過頭來,這時候他也沒法插嘴,領導正在氣頭上,為周燕的事抓狂,領導都感到棘手的事,李德軍這個當秘書自然更無能為力,耳朵聽著張辛軍罵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話,李德軍早就習以為常,一耳進一耳出,別看這些市領導在外麵都表現得很有風度,關起門來,有些比市井潑皮還沒素質。
“市長,前天我看到周院長進了黃市長辦公室,這會不會跟黃市長有關?趙局長可是說過黃市長把他叫到辦公室問過周燕的案子。”李德軍這時候無意中想到前天看到的事,趕緊向張辛軍彙報道。
“有這事?”正破口大罵的張辛軍一下停住。
“恩,我親眼看到的,隻是當時也沒在意,現在想起來,法院的周院長關注周燕的案子,會不會是因為黃市長插手了?過兩天就是周燕案子開庭的時候了,黃海川在這個節骨眼上見周院長,說不定真的跟這事有關。”李德軍分析道,對周克的稱呼仍然是周院長,他可不敢像領導那樣對周克滿口髒話。
張辛軍沒再罵罵咧咧,而是陰沉著臉,黃海川向南明區公安分局局長趙翼問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還和趙翼出來談過,當時雖然有些擔心,但張辛軍心底大致還是認為黃海川不至於抓著這件事不放,而今事情真的出了意外,如今看起來跟黃海川有關的可能性很大,張辛軍此時的心情無疑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