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在楞娃腦子的最後的記憶就是找他的刀,楞娃張嘴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我的刀呢!
擔架隊長忙吩咐手下的人,趕緊去找刀。接著他找發現楞娃的兩個人,把楞娃放到一個新的擔架上,把他抬到後方去,那裏有軍隊的醫生,是不是這個兵腦子有了問題。楞娃被送上了擔架,被兩個人抬著走,楞娃走了幾步就大聲喊叫,拿我的刀,我要我的刀。他掙紮著從擔架上下來,兩個人不敢走了,放在地上,等著隊長過來。
隊長眉頭緊皺,他得一切依著士兵,把他伺候不好會掉腦袋。還好,幾個隊員拿來了幾把刀,送到楞娃麵前,問,哪把是你的。戰場上的刀多得是,都是戰死的敢死隊員的,擔架隊員很容易的就能找到。楞娃抬了抬眼皮,手一揮,把那幾把刀都打翻在地,說,都不是我的刀,這是什麼刀,殺豬刀!
隊長叫苦,這些都是砍過鬼子的,怎麼會是殺豬刀。他更加肯定,這個士兵腦袋壞了!
他想強製性的把他抬走,我們這些人不能被這個傻瓜士兵說的傻話糊弄著玩,幾個隊員上來就要捆楊楞娃。
楊楞娃掙紮著,嘴裏嚷著,給我吃的,給我水!
隊長一聽,這還像話。幾個隊員送上幹糧和水。楞娃接過來,吃幹糧喝水。隊長看他細嚼慢咽的樣子很上火,他哀求道,兵大哥,你坐在擔架上吃不行嗎,我們抬著你,你多舒服,咱還節省了走路的時間!楞娃眼皮都不眨,吃著他的,腦子裏在想什麼。
幹糧吃完了,他仰脖子灌下最後一口水,往前一伸手,隊長拉了他一把,楊楞娃站了起來。他搖搖晃晃的走向那片戰場,他要自己去找他的刀,刀是他的武器嗎!沒有刀,他拿什麼殺鬼子,沒有刀,他還是楊楞娃嗎!他還是楊家將的傳人嗎!隊長不放心,叫上兩個人在後麵跟著他!
楊楞娃在屍體裏和廢墟裏翻找著,他扒拉開鬼子的屍體,把腿和胳膊仍的到處都是,有時還會被流出的腸子纏到腳上,他猛抬一下腿,腸子崩斷了。擔架隊長和他們鄉親都遠遠的看著,臉上的肉一跳一跳的!楞娃找到了他昨晚最後戰鬥的地方,他也想起是在哪裏把刀扔出去的,他站在那個地方,以那個地方為圓心,四處翻騰尋找。
擔架隊長很快也加入進來,幫著他找
在一棟坍塌的房子,牆壁上有一個大洞,足足占了這麵牆的一半,兩個擔架隊員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他們抬起身,一眼看到牆上還有兩個鬼子,雖然那兩個鬼子是背對著他們但是還是把他們嚇的扭身就跑。跑到外麵,兩個人站住了,他們想,那兩個鬼子肯定是死的,他們的背上還插著一個東西呢!兩個人大著膽子又鑽進去,走近了,看清楚了,這兩個鬼子,後麵的抱著前麵的被什麼東西釘到了牆上。擔架隊員在鬼子後背上看到,插進他們身體的好像是一根長長的鐵棒!
他們找到隊長,隊長又去叫正在扒拉鬼子屍體,把鬼子的胳膊腿、腸子、頭扔的滿天飛的楞娃。
楞娃聽他們一說,丟下一半鬼子的屍體跟他們來到坍塌的房子裏。他看到了他的大刀,走到近前,抓住刀杆使力拔了下來,刀深深的插進牆裏,刀被拔出來的時候那堵牆都在搖晃,裏麵的人忙不迭的跑到外麵,剛喘口氣,牆就塌了,接著整座房子也塌了。那兩個鬼子也被埋在了裏麵。
擔架隊員都圍過來看楞娃手裏的刀,這是他們平生見過的最大的刀,村裏鍘草的鍘刀也沒它大。看完刀,他們才膽怯的去看刀的主人,楊楞娃。一直認為他腦子壞掉的隊長肯定自己說錯話了,拿著刀的楞娃恢複了正常。他的臉色很和緩,除了一點疲憊和讓人捉摸不透的憂傷之外,看不出任何異常,剛才的那種讓人厭惡和害怕的神情不見了!隊長試探著問:“老總,您這刀有多沉?”
楞娃把刀往他手裏一塞,說:“五六十斤。”
如果說楞娃給隊長五六十斤糧食,那麼他能輕鬆的扛到肩膀上,可是同樣重量的大刀,隊長端在手裏直哆嗦,拿不動。
隊員們也都來試,別看他們抬著一百多斤的人能跑的飛快,可是兩個人抬這把刀,走路都費勁。
楞娃哈哈大笑著把刀接過來,他已經恢複了體力。
他向擔架隊員們打聽鬼子的方位,鬼子逃跑了嗎,他們往哪跑了,中國的軍隊在哪。在楞娃的耳朵了,好像四麵八方都有槍聲,他還真分辨不清到底哪裏在打鬼子。隊長告訴他,鬼子玩命的逃跑,中國軍隊太多了,圍著他們打。隊長帶著他走到一個高處,指著西北,好像那裏的炮聲最響,那邊的鬼子應該還沒死絕!
楞娃謝了他們,提著刀往西北而去!
擔架隊員看著他的影子,想象著他舞動大刀屠殺鬼子的樣子。他舞起大刀到底有多厲害?他們的眼睛瞄向四處鬼子的死屍,似乎這裏有答案。
楞娃靠雙腿走到下午,還沒有看到鬼子,隻是看到了送下來的傷員,和奔馳如飛傳達命令的騎著馬的通訊兵。他很想搶他們的馬,好飛奔到有鬼子的地方,但這隻是想,他也知道,通訊兵身上都帶著極重要的東西。他隻能腿上使勁,加快自己的速度。
太陽西斜,馬上就要落山了,耳朵裏的槍炮聲離他似乎跟他出發的時候還是一樣遠。楞娃焦躁不安!正在這時,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騎手的呼哨聲,楞娃站到路邊,看到遠處塵土飛揚,似有萬馬奔騰。是一支騎兵部隊,楞娃心裏高興萬分,找他們借匹馬,跟他們一塊去!
騎兵部隊最前頭是一匹馬,他跟一支箭頭上的尖一樣。這個人老遠就看到楞娃,最主要的是他手裏橫端著的大刀,這也是他衝到最前麵的原因。
這個人策馬馳到楞娃近前,那匹馬嘶鳴著高高的抬起兩條前腿。馬上坐的是個軍官,他看楞娃楞娃卻沒看他,楞娃的眼睛在那些馬上,他看有沒有閑著的馬。軍官臉上帶著笑,高聲叫道:“楊楞娃!”
楊楞娃把眼睛放到軍官的臉上,心裏一陣溫暖,馬上的人是他的親人,大舅哥,劉建功!
劉建功一身風塵,看到楊楞娃張開裂開好幾道血口的嘴巴,叫了聲,楊楞娃,這些天你跑哪去了,軍長找了你好幾回呢!
楊楞娃說道,大哥,我走錯路了,這說起來話就長了,你們還有閑著的馬嗎,借我一匹!
劉建功一擺手,一個士兵牽過來一匹駿馬。
楊楞娃抓著韁繩飛身上馬,一提韁繩,對劉建功說,大哥,殺鬼子去!
劉建功著急的說,兄弟,等等楞娃的馬四蹄騰空,他張嘴的同時已經絕塵而去。不得以,他也隻能快馬加鞭,奮力追趕。後麵的一百多匹馬嘶鳴著,翻開四蹄,夾裹著一陣疾風而去。
在太陽的一點餘暉還停留在西天的邊緣線的時候,楞娃聽到了清楚的槍炮聲。這一陣的子彈密如驟雨,而且不是一方獨射,而是兩方互射。而且還是雙方拚死作戰,一方急著殺出重圍好逃得性命,一方付出巨大犧牲好不容易把這夥鬼子捂在鍋裏,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溜掉。
楞娃的雙腿夾緊了馬肚子,那匹馬簡直要飛起來。
天色黑了,鬼子決心趁著夜色好殺出去。可是中國軍隊也加緊了防範,不給鬼子任何機會,拚死相抗。戰鬥徹底進入白熱化!
鬼子唯一的一輛裝甲車嗚嗚的衝了出來,後麵跟著齜牙咧嘴餓狼一般的鬼子士兵,指揮官的半截身子出現在鐵甲車裏,他大聲吼叫著,手裏的指揮刀亂舞著,後麵的士兵都跟在裝甲車後麵往前摸。也有很多急於逃命的,他們是急著送死的,急著給他們後麵的同伴擋子彈的,他們衝到了裝甲車的前麵。
中國士兵等著他們靠近,他們已經打了一天一夜,他們激昂的戰鬥,不怕死,不怕受傷,不怕挨餓,怕的是彈藥不濟。眼下他們缺的正是彈藥,不知為什麼,運送彈藥的弟兄們還沒來。每個士兵握著僅剩的十幾發子彈,默默的把刺刀裝在了步槍上,他們決心以此為平生之最後一戰,最後一壯烈,最後一光榮。他們的連長是一個大學生,本來有美好的前途,可以出國留學的,然而抗戰的到來,讓連長放棄了理想,投身到戰場,為國家民族之計而浴血奮戰。連長曾鼓勵他們為國禦辱,甘心拋命,士兵們都信連長的,也都聽連長的,因為連長在中午的時候倒在了他們的眼前。他是被一個日本軍曹打死的,這個日本軍曹後來被士兵們打成了篩子,最後用五顆手榴彈把他炸成齏粉!
鬼子的裝甲車氣喘如牛的拱了上來
弟兄們的槍口都指著後麵的鬼子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