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紮完畢後,天色已暗,麴義命人築起了幾堆篝火,大家圍著火堆把酒言歡。麴義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柔和了許多,可呂布坐在他的傍邊,仍有些不自在。
“聽奉先的口音不像平原人啊。”麴義與呂布攀談道。
“在下五原郡九原縣人,欲往幽州遊曆途經此地。麴兄是平原人嗎?”
“在家本姓鞠,鞠氏原本是平原縣人,後來分家遷往西平去了。此次留守平原的本家欲遷往西平與本家彙合,我特來護送。”
“哦,難怪麴兄的隊伍中有老弱婦孺和大量的輜重。”
有個青壯過來向麴義報告道:“戰場打掃完畢,沒有發現線索,回收各類兵器二十餘件,戰馬七匹,賊人屍體掩埋完畢。”
“好的,辛苦了,讓兄弟們都過來喝酒。”麴義吩咐道。
“是。”青壯轉身離去。
麴義喝了口酒對呂布說:“奉先是否覺得麴某逗留此地過於托大?”
“我的確覺得不妥。”
“哈哈,麴某就喜歡奉先這樣直腸子的人。敵方都是馬賊,而我方都是步卒,而且還有老弱婦孺,論機動性遠遠不如,步步為營反而勝算更大。其次此戰我方勝利,戰場上遺留的兵甲、馬匹,賊人身上的財物都是我方的戰利品,棄而不取實在可惜。”麴義歎了一聲繼續說到:“再者賊人雖罪有應得,但就這樣曝屍荒野也過於可憐,這些賊人大多數是迫於無奈才落草為寇的,都是上位者不顧百姓生死所致。最後麴某覺得這群人有些古怪,想看看戰場上是否有線索。”
“先登兄欲在戰場上尋找線索?是何線索?”
“可能是麴某多心,總覺得賊人退得太快,雖然被奉先殺了個措手不及,可是人數還有優勢,為何就這麼輕而易舉的退了。”
“我也覺得此事有點蹊蹺。”
“可是查不到線索,可能是賊人被奉先的凶猛嚇破了膽。哈哈~~來奉先,麴某敬你一碗。”
“哪裏,先登兄過獎了。”呂布舉起陶碗,一飲而盡。
“好~~痛快,麴某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
“敢問先登兄為何賦閑在家,先登兄有勇有謀,治軍有道,大將之才啊。”
麴義臉色一寒道:“我曾在涼州為將,抵禦胡人寇邊,黨錮之禍以後,靈帝更加倚重宦官,吏治日益混亂,麴某看不慣官場齷齪便辭官回家,幫忙打理家族事物。”
這不是一個十足的憤青嗎,挺對呂布的口味。界橋之戰中,麴義的先登營將公孫瓚的白馬義從悉數殲滅,為袁紹立下了汗馬功勞。呂布心想如此人物能招募過來定有益處,可是轉瞬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招募麴義可能無法影響袁紹與公孫瓚之戰的最終走向,但是絕對會減慢袁紹統一北方的進程,這樣會引發的後果不可預料,如果袁紹陷入了戰爭泥潭,那曹操很有可能不會借報父仇之名進攻徐州,轉而向袁紹出手,這樣呂布便無法在陳宮的幫助下入主袞州,這樣便可能無法完成呂布的曆史任務了。想著想著,呂布自嘲的笑了一下,剛才想當然的以為隻要他一鉤小手指麴義就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然後考慮著招募麴義將會產生的後果,但實際情況是麴義是一個有傲骨、有才能的戰場宿將,憑何屈居於呂布這無名小卒之下。
“呂布!你因何發笑,難道嘲笑我不成?”麴義將陶碗摔碎後道。
突然間所有人都鴉雀無聲,氣氛降溫至冰點,這下闖禍了,呂布急中生智道:“奉先仰慕先登兄有勇有謀又具武人之傲骨,剛才動了與先登兄結拜的念頭,可是轉念又想自己乃無名小卒,實在是高攀了,於是打消念頭,自嘲而笑。”
“原來如此,是我錯怪賢弟了。來人啊,擺香案,我要與奉先結拜。哈哈哈哈。”眾人叫好,氣氛比之前更加熱烈。
香案置罷,呂布和麴義跪於案前,“皇天在上,我麴義(呂布)在此結為異姓兄弟,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違此誓,天誅地滅。”說完誓詞後對天八拜。
“拿酒來,今夜不醉不休。”麴義吆喝道。
呂布勸誡道:“大哥醉不得,萬一賊人複來,該如何是好。”
“也對也對,為兄得意忘形了。不喝了,吃肉吃肉。”
麴義實在是性情中人,呂布對剛才欺騙他感到了內疚,同時又下定決心,自己一定會遵守誓言。
“賢弟為何要去那幽州苦寒之地?”
“想尋一匹坐騎。”
“賢弟體格魁梧,的確難以尋的合適的坐騎,不如隨為兄回西平,轉習步戰如何。”
“難不是沒有可能,我覺得隻要耐心找,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坐騎的。大哥精通步戰,如果我能精通騎戰豈非相得益彰。”
“賢弟所言甚是,那預祝賢弟此去能有所斬獲。”麴義說完揚起手,想敬呂布一碗,但是發現手裏沒有酒,手懸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承大哥吉言,我們以肉代酒,吃它一口。”
“哈哈~~好好,以肉代酒,吃它一口。”麴義說完,倆人各自大咬一口烤肉。
大家酒足肉飽,各自回營帳休息,一夜無事。
翌日,營帳開拔完畢,麴義要西行護送老弱婦孺回西平,而呂布則繼續北行曆險。臨別前,麴義手拿著一個袋子來到呂布跟前,對他說:“賢弟,此乃二十金,你且收做盤纏。”
“這如何使得?”呂布推辭道。
“昨日之戰,全憑賢弟才勝,分些許戰利本屬應該,我見賢弟馬匹兵器俱全且品質優良,隻好以黃金代之。”
“大哥此去路途艱難,帶著老幼婦孺,無法疾行,一路上花銷甚巨,奉先斷不能要。”呂布決絕道。
“既然如此,為兄送賢弟十五套冬衣如何,我見賢弟與部下衣著單薄,又無輜重,想必沒有禦寒衣物,這些冬衣是預備之品額外帶著的。”
“如此真是解了奉先燃眉之急。”
“哈哈~~如此甚好。”
“奉先身無長物,臨別隻能曾言於大哥。”
“賢弟請講。”
“大哥性情剛烈,若日後出仕切忌剛而犯上,引來禍事。”
“賢弟所言大哥記下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各自啟程吧。”
呂布與麴義分道揚鑣,麴義好像沒把他臨別時說的話當回事,不要緊,反正界橋之戰還早的很,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既然有了冬衣,眾人便不用進平原縣城了,於是徑直向北而行,今天雖陽光普照,可是氣溫確很低,麴義的冬衣很暖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脊背莫名的生寒,讓呂布心緒不寧。晌午,眾人在跳小河邊停留,準備飲馬造飯,可是突然聽到馬蹄聲傳來,聽聲音對方有百騎左右,疾奔而來。呂布立即下令戒備,上馬列陣。隻見對方在眾人前方三箭之遠處停下,嚴陣以待。
呂布心裏暗罵,媽的,這麼多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要錢要糧還是要人命啊。呂布走馬出陣,故作鎮定道,“來者何人,呂布不斬無名之人。”
一員小將出陣而來,應聲道:“老子管亥,特來索你性命,以祭當家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