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警察的到來打破了常銘的自我救贖。
“請問你是常銘嗎？”
“是。”
在警察的麵前，常銘也收起了自己的萎靡，因為刮了胡子，穿著白色的襯衫，所以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最起碼讓對方看出來一點兵樣了。
“我們來找你核對一下常氏集團的一些情況，一會兒法院的人也會來。所以我們把材料帶來了，咱們開始吧。”
“好，謝謝體諒。”
常銘把他們讓到客廳，仔細看了看那些足足有一本書那麼厚的資料。其涵蓋範圍讓常銘咋舌，從常氏集團的商業模式到各項股東的股權變更，雜七雜八的讓常銘的頭都大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常寶林對於常銘的口供，這也是需要他簽字的。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常銘才知道為什麼父親會反對他當兵。原來是早就知道羅刹會找上他，尤其是在李鴻洋事件之後，他更堅信了這種想法。
當然，這些資料拿給常銘，隻因為他是家屬的身份，和常銘本身不存在法律關係。但警方也當場詢問了一些情況並錄像，畢竟之前常銘的口供，都留在部隊了，他隻能再把事情敘述一遍。
無非是這些年來他參與過集團的哪些生意，具體是怎麼運作的。其次就是確認常銘是否知道父親的犯罪行為。
其實在常銘的印象裏，父親從來就沒有做過非法的生意。
事實也正是如此，早年間常寶林和羅刹的交易，他才剛出生，怎麼可能記得？他連母親的樣子都快忘了，隻能看著那些老舊照片裏，卻一點記憶都沒有，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警察這邊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呢，法院那邊就來人了，和法院的人一起來的，還有常寶林的律師，名字叫羅耀。
這個羅耀是常寶林的老朋友，認識很多年了，常銘都叫他羅叔，是集團長期合作的律師，在業內的知名度也很高，算是為數不多可以信賴的人。
警察的工作結束之後就走了，常銘也把法院的人叫過來，核對他們家的資產。
其實，常銘也不知道他們家到底有多少錢，他對錢一直都沒有概念，小時候老爸不給他錢，他就偷名人字畫去賣幾百塊錢……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一個籠統的概念，老爸的很多個人資產都是以房產的形式存在的，並且這些房產的名頭都是常銘，並且是在很早以前，簡單的說，就是以常銘的名義買下的。
按照現在的市值，這些固定資產就已經上億。可以說常銘並不是一無所有，他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億萬富翁了，或者說很早以前他就是。
都核對好了之後，常銘簽字，法院的人才走。
常銘把羅耀讓到書房，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羅叔，家裏沒有茶葉了，你隻能喝點飲料了。”
“別忙活了，常銘。”
羅耀擦了擦眼鏡，看著常銘說道：“坐吧，我跟你說點事情。”
“您說。”
羅耀歎了一口氣，說道：“剛才你已經看到了，很多房產、門市等等資產，都是從你18歲的時候開始，陸續過戶到你名下的。你這兩天都要去看一下，做一個確認。常氏集團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不管是銀行的債務還是破產的善後，都波及不到這一部分的財產。”
“嗯，相關法律我清楚。”
常銘呼了一口氣，問道：“羅叔，你跟我說實話，你所能辯護的最理想程度是什麼？”
羅耀沉吟道：“你父親涉嫌商業犯罪和洗錢罪。洗錢罪雖然他並不知情，但作為集團董事長，他需要承擔責任，我目前在為他的洗錢罪做無罪辯護，但是相關的罰款是肯定有的，按照洗錢數額的比例，應該在兩千萬左右，因為常氏集團已經宣布破產，能夠抵消銀行的貸款就已經不錯了，所以這一部分錢，可能都要從你父親的個人資產裏出了。”
常銘點點頭，剛才他就看到了父親的個人資產，都沒有他的多，很多都是證券和股票，而在這方麵相關法律是怎麼規定的，他不太清楚，但這些罰款還是賠得起的。
“那麼其他的就是商業犯罪，他早年間和羅刹的生意往來是事實，盡管他是被騙，但依照相關法律，我做無罪辯護的成功性不是很大。”
常銘擺擺手說道：“羅叔，你就直接告訴我，他最少會判幾年，最多會判幾年？”
“最少三年，最多十二年。”
常銘的心裏一緊，盡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聽到這話從律師的口中說出來，感覺就像是法官將法槌落案，徹底的敲醒他。
“我能去見他嗎？”
“目前還不能，除了我，暫時誰都還不能見他。過段時間就要宣判了，有結果的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什麼時候能見，我也會告訴你的。”
“嗯，好……”
常銘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端詳了一下書房說道：“我從小就住在這裏，剛才我也看了，這是我父親的個人財產。我希望能夠保留這棟別墅，如果他的資產不夠罰款，我希望能從我的財產裏麵出。”
“好吧，我去做相關的手續。”
羅耀看著常銘，歎聲說道：“常銘啊，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國法無情，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你父親的認錯態度還是很好的，早年間和羅刹的生意往來，法院那邊是沒有什麼證據的，都是你父親自己交代的，這證明他很坦然，他沒有被這事打擊到，你也要堅強起來。”
“我知道的羅叔，那麼我父親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您是我父親的老朋友了，等案子結束，我會正常付給你酬勞的。”
“我是不會要的。”
羅耀苦笑道：“你和你父親一樣，一嘴的商人口氣。以前我給常氏集團做律師都要錢，因為我知道，這錢我不賺就被別人賺去了。但現在不一樣，再向你們要幾百萬的律師費，我就不配做你父親的朋友了。再說了，這事得你父親跟我說，你不夠格。”
“嗬嗬，那好吧。”
常氏集團已經宣布破產，這個時候還能伸出援助之手的，那都是值得珍惜的。或許羅耀隻是客氣話，但常銘已經沒有精力來處理這些雜事了。
送走了羅耀，常銘就開始收拾東西。正所謂破家值萬貫，更別提常銘這大家大業的了，收拾起來很麻煩，常銘隻好給黃家偉打去電話，後者很激動，二話不說就帶人過來了。
因為有了工人，常銘隻要指揮就行了，把貴重物品和一些私人物品都拿走了，隨後讓人直接運到了常銘名下的一個別墅，因為這座別墅很快就要被查封。
搬過去的別墅是在一個高檔別墅區內，規格肯定比不上之前的那棟。但也是上下三層，裏麵的裝修也還算豪華，隻是沒有家具和電器。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常銘沒有心思去搞這些，隻把這裏當成一個倉庫而已。
一直忙活到晚上，工人們才把之前別墅裏的東西擺好離開了，偌大的別墅裏麵隻有常銘和黃家偉兩個人，說不盡的淒涼。
黃家偉坐在白布覆蓋的沙發上，絲毫不在意上麵覆蓋的灰塵，低聲說道：“可算是忙完了，咱們晚上去哪吃？”
常銘躺在對麵的沙發上，指了指樓上說道：“我剛才去臥室的時候，發現能看到對麵那條街上的餐廳，牌子上有電話，你打電話讓他們來送餐。吃什麼隨便，我想喝酒。”
“行，我去叫。”
不到一個小時，兩個服務員送來了幾個菜還有一箱啤酒，黃家偉付完賬，兩個人坐在餐桌上，二話不說先喝了兩杯。
常銘吃著菜，感覺食不知味，隻是強忍著吃一點，低聲問道：“我聽說你和陳野都受傷了，怎麼樣了？”
“我不算嚴重，主要是陳野。應該是集團的董事幹的，就那麼幾個，現在都被抓起來了，估計都會判刑。”
“陳野現在怎麼樣？”
“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但他的左手，估計……以後都幹不了重活了。”
常銘抿抿嘴沒有說話，呼了一口氣說道：“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另外你們現在也不安全，下麵的分公司莫名其妙的遭殃，肯定有些老總不滿意，他一出院，你們兩個就出國避風頭。等這件事情塵埃落定了之後再說。”
“沒有經費，別扯淡！”
“經費我出。”
常銘從旁邊文件包裏拿出來厚厚一遝房產證，扔給黃家偉，說道：“這幾處房產我看了，都是民居房而不是門市，商業價值不大。明天寫一份代理授權書給我簽字，你替我把這些房子都賣了。”
黃家偉粗略的看了一下，說道：“暈，這些雖然算不上是豪宅，但也是價值不菲啊！這要是都賣出去，最起碼上千萬了，你打算拿這些錢讓我和陳野去國外玩啊？”
“你瘋了？你去賭博去還是天天找姑娘？”
常銘白了他一眼，說道：“拿著這些錢，出去躲避一陣子。你們要是不想去也行，就住在這裏吧，替我看好這些東西，挺多字畫都是我老爸喜歡的，你別弄丟了。我要是缺錢就找你來，要是你花沒了我弄死你！”
“嗬嗬，你可真大方。”
常銘看著他說道：“你和陳野對我們家有恩，這些錢你們要是卷跑了我都不心疼。對了，你不是想創業嗎？用這些錢去做吧。前提是你得把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做了，否則找你算賬。”
黃家偉歎聲說道：“你沒必要這樣的，這些都是董事長留給你的，這些民居雖然升值空間不是很大，但也比把錢存銀行強多了。我和陳野不用你管，房產證拿回去吧，我還是有點積蓄的。”
“拿著，別和我絮叨。”
常銘喝了一口酒，沉吟道：“除了這些房產證，我現在窮的叮當響，怎麼生活？我不動那些門市和寫字樓，就證明我還有救。整個常氏集團都被我敗進去了，也不差這一點。”
黃家偉苦笑著搖搖頭，說道：“要不你退伍，我繼續跟著你做生意，以我們兩個人的頭腦，幹一番事業不成問題。”
常銘搖頭拒絕說道：“你先自己做吧，我有個寫字樓，給你用吧。我現在需要回到部隊，隻有在那裏我才能心無雜念。國仇家恨，你讓我怎麼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