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你再和我說一遍。”
任鵬飛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他突然發現眼前站著的這個姑娘不是安穎,至少不是和他朝夕相處四年的安穎!他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此時的他竟然有點希望眼前的不是安穎。
“我們結束了。”
安穎甩了甩略長的沙宣發,這個動作隻是為了看看周圍有沒有人而已,她盯著任鵬飛,冷聲說道:“因為和你的事情不知道被誰舉報了,我挨了處分被軍校調到了基層部隊,做女兵連隊的指導員,因為一個兵傷了又給我一個處分,和上級發生衝突開除軍籍。你不就是想知道這些嗎?現在夠了嗎?”
“為什麼?”
任鵬飛情緒有點激動,厲聲說道:“你是政治係畢業!你當初說就是要去最基層的部隊,你說你要成為最優秀的政工幹部!你說你熱愛這支部隊!……”
“那是以前!現在不會了。”
安穎抑製住眼底的哀傷,冷聲說道:“看來你在特種部隊沒閑著,接受訓練了吧?特種兵了是吧?這事還真是你能辦出來的。總之話說的很清楚了,我現在過的很好,請你不要再出現我的生活,還把我的男朋友打傷,我們不再有交集。”
“安穎……”
安穎突然激動起來,說道:“夠了!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完全可以實現我的理想!連續背兩個處分!你知道處分對於政工幹部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嗎?我現在恨你!我好不容易脫離了以前的生活!能不能別來煩我。”
“能。”
忽然之間,任鵬飛心裏死灰一片,他看著安穎,沉聲說道:“就當是我看錯了人,我心目中的安穎,是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拋棄軍隊的人,她沒有遠大的理想,隻想成為最優秀的軍人。你不是。”
安穎冷笑一聲別過臉去,似乎生怕眼角的淚水會突然滑落被任鵬飛看見。當他回過頭的時候,任鵬飛已經回到了常銘奧迪Q7的車上,常銘立刻啟動,車子開到了安穎的跟前。
常銘搖下車窗,看著打扮妖豔的安穎笑了笑,說道:“妹子,怎麼才開個A4啊,這車我兄弟的,能買兩個A4了,要不考慮一下,我這兄弟就是大款!何苦呢!”
安穎冷眼看了他一眼,可是常銘卻隻是冷哼了一聲,一腳油門衝了出去,他真是替任鵬飛感覺不值,同時也有點感歎事態無常,這個政工幹部也不合格。
出了小區的門口,看著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的任鵬飛,常銘問道:“怎麼?這會死心了沒?”
任鵬飛臉色蒼白,說道:“有點不對勁,可是這一次我看不出來一點破綻,由不得我不信……怎麼會成這樣?”
“世事無常,你也別想太多了,她既然那麼恨你,你又是何苦呢。”
任鵬飛低聲說道:“如果真要說破綻,那就是我和她好的時候,是在我快離開的時候,軍校生是不允許和本校的學生談戀愛,可是我已經不算是軍校生了,在那個時候。”
“沒聽說過,你那個時候的軍銜就是學員,那就是國防科技大學的學生!這個不算,不過你也別太愧疚了,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這樣的姑娘真的不值得愛,我見得多了。”
任鵬飛搖搖頭,感覺腦子一片混亂,低聲說道:“別說了,喝酒去吧,我請你。”
“我去,新鮮啊!請我吃飯?吃什麼?”
“燒烤,酒店不遠的胡同就有。”
“無意識記憶訓練的不錯,不對,你就請我吃燒烤啊?配的上我的身份嗎?”
任鵬飛翻了個白眼,罵道:“配的上我身份就得了,別的請不起。”
“哈哈,走吧,我給吳天那小子打電話。”
不久之後,吳天也下來了,三個人在酒店不遠處的小攤一直喝到兩點才回了酒店,任鵬飛不負眾望的喝多了,他很少喝酒,這次屬於超長發揮了,四瓶啤酒下肚之後才不省人事的。
吳天背著任鵬飛,對常銘不滿的說道:“我勒個去的!你叫我下來就是背他的嗎?真是服了!最後還我付錢!憑什麼啊!”
“嘿嘿,我沒帶現金,瞧你那摳搜的樣!”
“……”
任鵬飛用一場宿醉來麻痹自己,然而安穎卻沒有那麼好過。
當任鵬飛的車子駛離了小區,她整個人渾身癱軟,仿佛力量都隨著任鵬飛的離開而消失了一般,整個人伏在車上,淚水滑落在車窗上,她甚至想大哭出來,嘶吼出任鵬飛的名字。
天知道是鼓了多麼大的勇氣才說出那樣的話,恐怕沒有什麼比明明愛一個人,卻偏偏要說恨他更讓人折磨……
王家明早就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走到安穎的身旁說道:“他就是你男朋友,我去,這身手,出手就是殺招,真是特種兵啊?”
王家明雖然不是密工,是比她低一級的商幹,可也是受過特殊訓練的,身手不算好,但是他也是能看出來的,剛才任鵬飛還是留手的,不然剛才的那一腳可是一招斃命的招式,隻是沒有用那麼大的力氣而已,和之前的那一拳的力道沒法比。
安穎不想討論這個話題,說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上級,要是讓我知道你敢越級上報,我饒不了你。”
一旦上報了,恐怕組織上就會換掉她了,要麼就是要找任鵬飛談話。這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不利的,她知道任鵬飛沒有野心,不太想往上爬,可是最起碼的也要離開特種部隊,好好搞他所喜愛的科研。
“哦哦,那這小子會不會來壞事啊?”
王家明擔憂的說道:“上次都給我嚇壞了,這次還好,沒有人看見。設備下半年可就到了啊,等全部到齊了。按照現在這個進展和李鴻洋的要求,明年中旬可就要動手了,這段時間你和他接觸的越來越多,他肯定要調查你的,萬一……”
“他不會來了。”
安穎擦擦眼淚,沉聲說道:“按照現在這個進展的確要明年,今年不要再刻意接近他了。這個李鴻洋要那麼多進口的器械,就證實了紫羅蘭的消息是正確的,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先回去吧,把車給我留下。”
“不請我上去坐坐?”
“別逼我罵人。”
“……”
王家明語塞,歎了一口氣出了小區,對安穎這個姑娘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軟磨硬泡吧,不吃這一套。男性魅力吧?看不見!用強吧?還打不過……這就很尷尬了,本來覺得安穎和這個前男友結束了他能有點機會,現在看來都是多想了。
安穎拎著包走上樓,望著漆黑的夜色,安靜的走到了梳妝台前,擦著嘴唇就留下來眼淚,她一把將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的都推到地上,房間裏傳來歇斯底裏的哭泣聲……
對於普通的軍人來說,放棄的是青春和自由,而對於安穎來說,她放棄的是她的一切……
青春、自由、自我、前程……或許以後還會放棄更多,軍人是最可敬的,因為他們為了祖國的安全,奮戰在革命的第一線。這樣的軍人也是最傻的,因為他們在失去這些的同時,無怨無悔。
如果說,每個人的人生都有那麼一場悲劇,那麼這個夜晚,悲劇依舊在上演著……
……
七天的假期一閃而過,前一天晚上的盛輝正要準備出發的時候,房門被突然的推開,進來一個個滿身酒氣卻慌慌張張的四十多歲中年人,進來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爸!你找什麼呢?”
“錢呢!”
還沒有等盛輝說話呢,坐在床上的婦人立刻站起來,罵道:“你個老不死的!你要是去賭是不是!你看看這家裏還剩下什麼了!?”
“輝子!你津貼呢!拿給我!這次我肯定能翻本!”
“你有完沒完了啊!”
盛輝大喊了一聲,從他記事開始,父親就染上了毒癮,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嚴重,現在基本上是一下班就去賭!這點家底幾乎都輸光了。
“怎麼跟老子說話呢!”
盛利一巴掌就打在了盛輝的臉上,罵道:“你他娘的好歹一個大小夥子!幹點什麼不好!當兵去!一個月津貼還不夠不玩一晚上呢!”
盛輝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這打心眼裏的自卑,讓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盛輝的母親一下子就急了,一把推開盛利,罵道:“要錢就你自己去賺!家裏哪有錢!昨天晚上孩子的津貼就讓你輸光了!哪還有錢?”
“哼……這不是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盛利有透視眼,一眼就看到了剛剛盛輝偷偷給母親的錢,本以為藏在床板地下就不會被發現了,可是沒想到還是被找到了。
盛利哼了哼,把幾百塊錢裝在口袋裏麵,看著盛輝瞪著他,掐著腰看著盛輝說道:“怎麼的?還想跟藏錢是吧?你不是說你提幹了嗎?津貼多了吧?以後都給老子打過來!每個月我會管你媽要的,別瞪著我!”
“你除了賭!你還會點什麼?!你說我是廢物!我現在看你就是一個廢物!”
“兔崽子!你說什麼!反了你了!”
盛利厲喝了一聲,甩手又是一巴掌,當媽肯定看不慣,一把推開盛利,但是盛利好像是越來越變本加厲一般。
盛母把背囊直接遞給了盛輝,說道:“去部隊吧!快!別等明天早上了。”
盛輝蕩開父親的棍棒,任由著他的毒打。他突然發現,當自己不把他當成一個父親看的時候,這些棍棒都不如部隊的抗擊打訓練。
“媽,放假了我再回來看您。”
“好好,快走吧!”
盛輝看了一眼這個父親,突然覺得他是那麼的可悲,他沒有回頭,順著這條黑漆漆的公路一路的往前走,他忽然覺得好像一切都沒有意義,他的人生結局好像已經注定是悲劇了,過程走的再完美,好像都改不了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