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四)

前序(四)

當葉莉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在座的所有同事都無比的驚訝。就連張昊這個早已成家的男人也不免心動起來。然而葉莉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像往常那樣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葉警官,隊長讓我們去會議室開會。”剛剛沏好茶水的葉莉還沒來得及坐穩,就看到了推門走進來的徐超。

“是嗎?好的,我這就過去。”說完,葉莉整理好自己的記錄本,跟著徐超一起下了二樓。

“葉警官啊,我昨天看新聞了。上麵說你一個人製服了三名歹徒啊,真是了不起。”徐超跟在葉莉的後麵說道。

“新聞上那都是誇大其詞。那些隻不過是幾個喝醉酒的學生罷了。再說,我也隻是教訓了其中的一個,那兩個是被巡邏隊抓住的。”

“再怎麼說還是您厲害啊。您可真像穆桂英啊。”

這時葉莉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徐超,淡淡的說道:“我看你越來越像偽娘了。”

徐超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葉莉的背影,臉逐漸由紅色變成了紫色。

“葉警官來了啊。那麼大家都到齊了吧,現在我們就開始把。”坐在正中央的張昊環顧了一下四周之後,清了清喉嚨說道。

“那麼,首先由我來彙報一下最近關於那起4.12女出租車司機搶劫被殺案的調查詳情。根據我們這幾天的追蹤調查發現,4月12日晚9點左右有一名男子在市中心的街道旁坐上了被害人的出租車。根據路旁的監控探頭顯示,他們是直奔市郊而去的。而這名男子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後來我們經過將圖像放大處理後確認,該男子叫於正。本地人,無業。曾因三年前的一起打架鬥毆案被判刑兩年零六個月。沒想到剛剛刑滿釋放的他,居然又再次作案。當我們在案發地點進行勘查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被害女司機死在了自己的車上。她的車輛也隨她一起丟棄在了路旁的樹林裏。凶手當時應該是要圖財害命,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被害人的錢物居然被扔到了公路旁。而且旁邊還有一把長約20公分的匕首。後來經過檢測,那正是殺死被害人的凶器,而且上麵還有於正的指紋。可他為什麼會在殺人之後將錢財與凶器一起丟棄在路旁,這點的確很難讓人理解。”

聽完一臉橫肉的趙明做完報告,張昊沉吟了片刻之後,轉頭看向葉莉:“葉警官,你有什麼見解。”

葉莉以同樣的方式看了看張昊之後,淺淺的說道:“會不會凶手在殺人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說被目擊者看到了?”

“那他為何不報警?再說如果凶手發現了目擊證人,那證人豈不被滅口了?可是現場隻有一名被害人的屍體,而且這幾天我們也沒有接到有關4.12案件的報警電話。”

“是誰第一個報的案?”葉莉看著張昊繼續問道。

“是住在現場旁邊村莊的一個農民最先發現的。他說當時正值清晨,他還是像往常那樣去樹林裏砍柴,結果就發現了那名女司機的屍體與車輛。而在4月13日的早晨,我們也接到了被害人丈夫打來的報警電話。”

“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說,凶手在殺了人之後居然神秘消失了?”葉莉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沒錯。對於這一點我也很是奇怪。不過,這讓我想起了一年前的一個案子。”張昊環顧了一下四周,深深的吸了口氣。

“當時葉警官你還沒有來到我們局裏,有所不知。但在做的各位應該都記得。當時也是有一名歹徒在郊區殺了人,而就在我們已經追查到凶手的時候,他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直到後來,有人在同一地點發現了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後來經過確認,正是我們苦苦尋找的凶手。而他的死狀也非常的恐怖,胸膛被刨開,就連心髒也被人取走了。”

——被取走的心髒…

葉莉頓時感覺有些毛骨悚然。那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麵,她不敢去多想。甚至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會看到,因為光是想想就已經讓她感到胃裏陣陣反嘔。

“怎麼了葉警官?你沒事吧。”張昊看到葉莉有些泛紫的臉龐,一臉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你繼續吧。”說完,葉莉喝了一口茶杯裏的開水。

“當時我們很疑惑。究竟是誰做的。後來我們經過了幾天徹夜不眠的追查,可惜——直到現在也沒能找出凶手。所以就被擱置一邊,成為了一樁懸案。”

——被凶手殺死的凶手,葉莉感覺這個詞非常的別扭。但她卻無法找出更恰當的描述。

“所以張警官,你懷疑這兩樁案子是同一人所為。”

“葉警官,雖然我不確定,但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所以當務之急,我們還是要盡快追查到凶手的去向。”

“那麼張警官,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葉莉深深舒了口氣說道。

“我的建議是,首先派一隊人去調查凶手的行蹤。要進行全城的搜捕。查看各個交通要道的監控探頭——火車站、汽車站、高速路口收費站等等,以防嫌疑人於正逃出本市,如果他跑了,就一定要給我抓回來。再次,將一年前的案子重新調查,不管那個神秘人究竟是誰,總之他就是一個隱患。懲戒凶手靠的是法律,而非他個人。好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要提嗎?”張昊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陣沉默之後繼續說道:“好了,沒什麼事大家準備工作吧。”

葉莉走在所有人的最後麵,當她即將也要邁出門檻的時候,突然被張昊叫住。

“葉警官,你留一下。”

“什麼事?”葉莉回過頭來看著似乎有話要說的張昊,再一次又坐回了原位。

“葉警官,雖然一年前的案子你沒曾參與,不過我還是想聽聽你的見解。如何?這是那起案件的卷宗。”說完,張昊從身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牛皮紙袋,將它遞到了葉莉的麵前。

葉莉看了看桌上的卷宗,突然間明白張昊原來是有備而來。看來,他對一年前的案子仍然是耿耿於懷,而並非隻是因為最近發生了類似的事件。於是,她立刻抽出放在牛皮紙帶裏的報告,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來殺死那名凶手的神秘人並非什麼泛泛之輩啊。”大約過了15分鍾後,看完報告的葉莉突然對著張昊發出一陣感慨。

“哦?何以見得?”

“如果像報告中記錄的那樣,死者是一名窮凶極惡的歹徒,那麼要是獨自一人就能夠將其製服的話,可見身手一定非常了得。而且他又熟知解剖學,能夠在不損傷其他人體內部器官的情況下將心髒從胸腔中剝離,這是何等的手段啊。法醫報告聲稱死者是死於電擊,那麼他是否又懂得電工?因為死者的身體上並沒有那個部位出現明顯的電擊斑,所以我懷疑他一定是使用電路擊流將其殺死的。而我們普通人也許不怎麼明白,其實人體所能承受的交流電流是在50MA左右,而220V的電流頻率幾乎是不會通過導電而致命。可屍體身上的電流卻是經由左手到左腳的順序穿過人體的。這是人體最危險的部位,因為這樣是最容易引起心室顫動而導致死亡的。凶手居然連這些專業的知識都明白,可想而知,他的本事有多大。”

“何為心室顫動?”

“所謂心室顫動,就是指當電流通過心髒時,其原有的正常功能受到破壞,由正常跳動變為每分鍾數百次以上的細微顫動。我們的心髒就好比是一個促進血液循環的泵,發生心室顫動時,由於顫動極細微,心髒不再起到輸送血液的作用,使血液循環終止,從而導致死亡。”

“沒想到葉警官竟然對嫌疑人的手法如此熟悉。”張昊連連點頭讚揚道。

“家父從事的就是電力工作。”葉莉不以為然的說道。

“那麼葉警官對這名罪犯的作案動機有何高見啊?”

“我想”葉莉停頓了一下,看著投以學生目光的張昊繼續開口道:“這名嫌疑人對觸犯法律的罪犯懷有強烈的抵觸情緒。當然我想每個人都會如此。但問題是,嫌疑人將這種情緒升級並且擴大。他似乎並不對我國現有的法律包太大的希望,認為隻有靠自己才能去維護生命的尊嚴。這是一個強烈的激進分子。當然,這些隻是建立在嫌疑人與被害殺人犯之間並不存在絲毫關聯的前提下進行的推測。”

“看來在這一點上我們達成了共識。可問題就在於,他究竟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去殺人的。或許裏麵還有什麼隱秘的犯罪動機我們不曾察覺。而且這名嫌疑人將自己的獵物又帶到了哪裏?他現在究竟在哪?”

“我想這一點張警官不必多慮。你不是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嗎?我想一年前的案子之所以殺人凶手的屍體會在他的作案地點被發現,原因是這名嫌疑人想通過自己的手段讓警方對此予以重視。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我們不僅沒能繼續追查下去,而且由於殺人犯的死亡,導致這個案子不了了之了。這對他來說,一定是個不小的打擊。因為這種罪犯隻要不被人重視,他就最容易產生一種強烈的極端主義傾向,會認為是警方看不起他,並且對現有的法律體製產生更多的抵觸情緒。他覺得懲戒凶手的重任已經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所以他必定會再次尋找獵物,然後用同樣的手法將其殺死。直到我們對他產生興趣為止。

而且這種人還有一個極大的規律性心理疾病,那就是——殺人成癮。因為他的前提條件決定了自己接下來的道路,所以他在無形之中就會產生一種殺人規律,一個月、半年、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裏,他會隔三差五的殺人。這就像我們生活中的生物鍾。隻是,他將殺人也歸納為生活中的一部分。”

“聽上去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啊。”

張昊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並將其點燃。屋內瞬間煙霧嫋繞起來。

“張警官,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如果真像我們推測的,這名嫌疑人是為了懲戒凶手才殺人。那麼我們就更要全力以赴將其緝拿歸案。否則我們警方的顏麵將蕩然無存。因為這不僅是關係到我們警察的職責與形象問題,更關乎到法治社會的發展進程。製裁凶手的是法律,而非個人。隻有擁有執法權的人才可以經由法律來懲戒凶手。任何打著個人主義旗號進行懲戒罪犯的家夥,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挑戰法律、藐視警方。要知道,我們代表的是國家與法律的形象,玷汙法律、歧視執法者就是在藐視國家的權威,這是絕對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