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斷機教子失效?

說實話,經曆過戒嗔和尚以及騙子伽瑪康的事以後,我就對這種張口閉口把佛與佛經掛在嘴上的人有些反感。

我總覺得有些人修佛,不是為了向善祈福,也不是為了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而是為了尋找優越感——因為我是學佛的,而大多數人都是無神論者不信教的,所以我跟你們不一樣,所以我高你們一等。

這種心態跟我後麵遇上的一個抑鬱症患者一樣,因為我有抑鬱症,所以我跟你們不一樣,所以世界都要圍著我來轉,你們所有人都得讓著我。

因為反感,所以我立刻打斷了江先生的話:“江先生,要論佛我們以後找機會吧,現在我先把泥佛請給你。”

自從鮑恩萍那事以後,我請泥佛的全套工具一刻都不離身,出門在外都帶著,怕的就是為了遇上緊急情況而我又沒有辦法自保。

江先生很高興,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他的救星一樣。

等到他拿到泥佛“斷機教子”後,他立刻就掏出人民幣來付給我。

不過,他付錢時的樣子,我瞅著挺膈應的。

他把一疊一百張百元麵值的大鈔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數了三遍。每數一張還要用手指蘸一下舌頭上的口水,以確保自己摸到了每一張紙鈔,沒有多數也沒有少數。

結果他惡心得我在收到那疊錢以後,立刻就用報紙包著,打算下班回家時就去存銀行。

付完錢以後,江先生打算離開,我卻叫住了他,讓他注意一下供奉“斷機教子”時候的感應。

江先生就問是不是有什麼禁忌啊,因為他之前看我朋友圈,說泥佛有喜神凶神之分,凶神的禁忌非常多,喜神好像要好一點。

我就說是,但斷機教子的典故就是孟母弄斷機杼來教育孟子讀書與做人,基本是不可能有什麼禁忌的。

隻要你江先生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例如在兒子麵前做特別沒有修養的事情,孟母這樣的古代先賢是不可能降罪於你的。

不過你要記住有得必有失,孟母教育孟子斷了機杼,你肯定也要舍去某些東西才能有所得。但你舍去的東西不會非常重要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比如說,先前有個律師事務所的所長問我請了一尊“斷機教子”,雖然在泥佛的幫助下,所長的兒子開始學好了,也能好好學習了。

但是那一年,他的事務所卻沒有拿到省裏麵頒發的獎項。

後麵半句話,江先生肯定是沒聽進去。

至於前麵半句話,江先生聽了是異常的激動。

他說他自己是八二年正兒八經考上大學的本科生,對於教育方麵本來就有心得,現在有了孟母這樣的教育家相助,他更是如虎添翼。

而且在那個年代,他這樣的知識分子可是不多的,再加上他是個居士,個人修養肯定比百分之八十的人要強,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會在兒子麵前做沒有修養的事情。

“嗯嗯!牛逼牛逼!”我附和了一聲,又委婉地表達了“送客”的意思。

結果,江先生沒聽懂,非要繼續拉著我論佛,我無奈之下隻好借口說我是道教徒,才讓他意興闌珊地離去。

對於江先生這樣的人,我並不想多打交道,如果不是看在錢和他實在可憐的份上,我都沒有跟他談生意的興趣。

我原本以為,這單子到這裏就結束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我順利收到了張八爺從香港發過來的符籙,然後也把尾款爽快地打給了他。

仔細研究了一下他的符籙,發現實用的還真不少。

比如說什麼“金剛符”,能在短時間內增強自己的體能,弱化痛覺。

我去金城西路的騰飛功夫拳館裏麵練泰拳的時候,還刻意試了一下金剛符。把符籙燒成灰混在水裏麵喝下後,我最明顯的感覺就是在半小時內,我踢打沙包的時候四肢竟然不酸不痛,而且壓根就不喘氣,搞得資深的泰拳教練都以為我是吃了大力丸呢。

忘了跟大家說了,自從我經曆了香港的那事以後,發現利索的拳腳還是必要的,將來要賺大錢,少不得跟這些黑勢力打交道,會點拳腳功夫,人身安全更加有保障。

後來又過了半個月左右吧,我突然接到了江先生的電話。

他在電話裏麵很高興,說斷機教子起效了,因為上次他跑到兒子家去看孫女的時候,兒子竟然對他說已經找了工作了。

原本江先生還不信,他兒子就直接拿了勞動合同給江先生看。

江先生原本擔心合同是兒子偽造的,兒子就帶著他去九洲大藥房裏麵用社保卡刷了一斤阿膠,打消了江先生的疑慮。

因為無業人員不繳納社保的話,社保卡是會停卡的。既然兒子能夠順利刷卡,就證明他的社保已經續上了,出去上班的真實性很高。

電話裏的江先生那叫一個神采飛揚:“好了!我兒子終於肯出去工作了,我也可以放心了。下麵一步我就是離婚簽字,然後奔向新生活了!

錢大師,你是不知道,我其實跟他媽鬧離婚以後,就試著開始找女朋友了。結果女方一聽說我兒子和兒媳沒有工作在家,就不想跟我談了。因為都擔心我帶著三個拖油瓶去蹭她們的好處啊!所以說,他不去工作,我真的都不能好好過日子。所幸現在好了!多謝你了啊,錢大師,我們有空再聯係。”

我嘴上恭喜著他,心裏卻有點無語,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已經五十六歲了還去找二婚,也真特麼是個人才,找個二婚他就能好好過日子了?

不過,我用“斷機教子”挽救了一個迷路的青年,還緩和了一對父子之間緊張的關係,這也挺讓我欣慰的。做陰行嘛,行善積德是時刻不能忘記的。

可沒過兩天,江先生又打電話給我,這次他的話就很不客氣了:“你這斷機教子到底是讓孩子越來越好,還是變得越來越壞啊?”

我麵對他這詰問,頗感莫名其妙:“當然是變得越來越好咯!不然我為什麼請給你?”

“為什麼你心裏清楚!你不就是想坑我那一萬塊錢麼?”

我氣笑了,我也從來不會慣客戶:“江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好歹是個實體店的老板,手底下那麼多員工。你全身的行頭加起來的價格也超不過我一雙鞋子,我需要坑你的錢?”

“那誰知道?越有錢的人越壞!”

我懶得跟他打嘴炮,連忙就問他是怎麼回事。

原來,他後來跟一群高中同學吃飯的時候,都說起自己的子女在幹啥幹啥。

有些人的兒子當了財務經理,月薪稅前一萬三,還用自己的年終獎買了一塊價值一萬八千元的浪琴名匠係列手表;

有些人的女兒則是在今年由國土資源局科員晉升到了副主任科員;

還有些人的兒子女兒雖然工作一般,但是工資都有了不同幅度的提升。

總之在場人的子女的平均工資在八千塊上下。

期間,江先生一直都沒有說話。

關於江先生的兒子,有些明事理的同學就不提了,但有些以前跟江先生不對付的同學卻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有個女同學就陰陽怪氣地問:“江總的兒子還在當作家嗎?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啊?”

另外就有人附和:“年輕的作家一般都賺不到錢。那個什麼歐·亨利不是說過嘛,一個二十多歲卻又一事無成的年輕人,總喜歡把自己說成是作家。”

江先生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他以前是高中班裏的第一,市裏的前一百,八二年的時候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上海某重點本科,現在他被那些他曾經看不起的同學們奚落,怎麼可能受得了。

可無奈兒子實在不爭氣,多次讓他臉上無光。

他抽了口煙,說道:“我兒子現在工作也不錯,在一家公司裏麵當財務,月薪開5000。平時業餘時間寫寫小說,每個月大概兩千多,加起來一個月也能七八千了。”

“哦?你兒子竟然去工作了啊?什麼公司啊。”

江先生找到機會立刻就開始顯擺:“一家服裝公司,叫洛賓娜服裝。跟海瀾之家有很深入的合作,前途是非常不錯的。”

眾人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其中一個做代理記賬的同學卻說道:“我手頭接了一本賬,公司名字就是洛賓娜服裝。那家公司根本就是個皮包,國稅地稅每個月都是零申報的。公司的老板其實是專門做設計的,服裝經營的計劃還沒有提上日程。

老江,所以,你還是回家好好問問你的兒子吧。你兒子不工作很久了,社會判斷力肯定會受到影響,千萬不要讓他被那些皮包公司的人給騙了!”

江先生聽完心都沉到穀底去了。

等大家吃完飯,他馬不停蹄地駕駛著自己已經開了十年的普桑“殺”到了兒子家,並逼問兒子洛賓娜服裝是怎麼回事。

兒子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老爸已經了解清楚情況了,就把一切都給交代了。

原來,兒子為了堵住江先生的嘴,就拜托他開公司的同學幫忙代繳一下社保,然後每天去圖書館進行寫作,讓江先生覺得他確實是出去上班了。

那所謂的洛賓娜服裝有限公司,其實就是兒子同學的皮包公司,暫時還隻有一個空殼而已。

江先生幾乎是氣哭了,他在電話裏都嗚咽了:“我把自己的好車賣了,又欠了一屁股債。結果呢,我在廟裏花了五萬,沒能讓廟裏的菩薩救回兒子;在你這裏花了一萬,但還是什麼用都沒有!他不但不去上班,而且還開始騙我了!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江先生這人我挺討厭的,但是想到他這幾年的種種經曆,又覺得他有點可憐。

雖然我不喜歡江先生的性格與作風,但我還是決定好好幫他解決一下眼前的麻煩,畢竟他賣車借錢地去為兒子能走向正途,而四處奔波,怎麼說也算是個不錯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