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間有真情(二)

“哐哐哐!”一個鄉紳模樣的人帶著幾個兵丁一邊敲著破鑼,一邊沙著嗓子喊著:“上峰有令:經查災民中混有大量共黨亂匪,為維護嶽州城安全,即日起小教場內所有災民必須清出城去。若有違令者,格殺無論!”

這邊幾個小嘍羅正鳴鑼開道,後麵一群荷槍實彈的官兵已在肆意驅趕可憐的災民,攪得雞飛狗跳,女人哭小孩叫的。

一個官兵一槍托把一個倉皇躲避的病怏怏的女人砸倒在地上。“媽媽!”旁邊一個麵黃肌瘦的五歲左右的男孩驚叫著撲到媽媽的身邊,他一邊撫摸著媽媽,一邊回頭怒視著那惡兵,突然男孩站起身,衝過去抱著那惡兵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那惡兵鬼叫了一聲,把男孩狠狠地甩倒在地,又端起上了刺刀的槍就朝男孩紮過去,現場一片驚叫。

突然一條身影從天而降,一腳把那惡兵踹出去一丈多遠。

沈餘香威風凜凜地站立當場,並指指著那些官兵罵道:“你們這些缺教少養的混蛋,對這樣可憐的女人和小孩都不放過,你們還是人嗎!”

“什麼人敢帶頭鬧事?”一群凶神惡煞般的官兵端著槍,圍了上來。

“路不平人人踩,事不平人人管!你們如此為非作歹,就不怕眾百姓找你們算帳嗎?”沈餘香怒聲說。

“哼哼哼!”一個當官的走到沈餘香麵前打量了下她,用濃重的湘語說:“你這妹娃娃,小小年紀,膽子不小!如此說話,怕是共黨吧?”

“呸!放你娘的千秋大屁!我年紀雖小但仍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女中豪傑,你這瞎了眼的狗雜種,憑什麼瞎說?!”沈餘香十分地生氣。

“你,你,你不是共黨,那你是什麼黨?”那當官的用手中的短槍指點著沈餘香吼道。

“我揍你奶奶的熊蛋!”沈餘香突然飛起一腳踢飛那狗官手中的短槍,衝上前一把揪著那家夥的頭發連扇他幾個大嘴巴,一邊打一邊罵:“你這男女不分的狗官!你娘才是公的,你才是你娘下的公蛋!”

“快,快!快把他們都抓起來!”那狗官狼狽地叫起來,那些官兵舞著手中搶怪叫著圍過來,見沈餘香揪住那官不放,隻好在邊上恐嚇,叫著並不敢上前動手。

“哈哈哈!一群隻會欺壓百姓的廢物!去你姥姥的吧!”沈餘香一把推開那狗官,一縱身躍出圈外。

那狗官一旦脫身,抽出身後暗藏的另一把槍,舉起槍朝著沈餘香就是一梭子。沈餘香雖說反應靈敏,但事發突然躲避不及,一顆子彈擊中了她的手臂,她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但沈餘香不愧為女中豪傑,危難中她一個鯉魚打挺飛身躍起,反手一揚,一把金針射向敵兵。那狗官中針,捂著眼睛彎著腰嗷嗷痛叫,他身邊的官兵也哀叫著倒下了好幾個。

“砰,砰!”現場的官兵見狀,竟朝人群中放起槍來。一陣亂槍響起,招來了更多的官兵放著槍往這邊圍過來,亂槍中有幾個難民中彈倒在了地上。

“雲山程飛鷹在此,賊兵不得濫殺無辜!”危急關頭飛鷹大吼一聲越眾而出,衝進官兵陣中舞起一陣拳風,官兵紛紛倒地哀叫。

沈餘香忍著傷痛,也神勇地在敵陣中來回衝殺。

官兵越集越多,飛鷹見事情已鬧大,一縱身一連發出幾把飛鏢,擊倒幾個官兵後衝到沈餘香身邊,扯著沈餘香就往外邊跑。官兵一邊放槍一邊緊追不舍,亂飛的槍彈擊得沿街房屋的牆壁火花四濺,街民們紛紛關門閉窗不及。

跑過幾條街,四處的官兵都圍了過來,“抓共黨!抓共黨!”槍聲和喊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飛鷹和沈餘香跑到一個三叉街口,突然街邊衝出一個人對飛鷹說:“快跟我來!”

飛鷹一看來人,心中一喜,回頭對沈餘香招呼說:“快,跟上!”

三人跑進一條小胡同,又翻越了好幾個屋脊,最後來到了一個小院落。

“好,不怕,到家了!”那領路的人鬆了口氣說。

“謝謝大哥!”飛鷹一邊高興地握住那人的手,一邊高興地對沈餘香說:“香妹,快來見過你的親哥哥餘同哥!”

“我的親哥哥?”野孩子般的沈餘香這會兒卻有些拘束,望著眼前這英俊又略顯嚴肅的大哥,她有點不知所措了。這從來沒見過麵的親大哥,和自己心中一直來猜想的大哥是不是不同,她也說不清楚。

“哈哈哈!傻妹妹!”鍾智笑著拿出一塊玉,一塊和沈餘香佩的那塊一樣的玉!

“啊!真的是哥哥!哥!”沈餘香激動地撲上前抱著鍾智,“鷹哥這些天經常說起你,我還以為他是逗我,沒想到我終於見到我親哥哥了!哥!我……”

沈餘香說著說著暈了過去。

“啊!你受傷了?”鍾智手忙腳亂的扶著沈餘香給她處理傷口。

“我沒事的,剛剛隻是太高興了!”沈餘香睜開了眼,強忍著疼痛笑著說。

“你這傻丫頭,遇事一點都不冷靜!”鍾智似笑似嗔地說,“你今天這亂子可捅得太大了!”

“哼!你為那些狗官兵說話?”沈餘香甩開鍾智正為她裹傷的手,跳了起來。

“香妹!”飛鷹喝道,“你真胡鬧!”

“哼!”沈餘香橫他一眼,走到一邊去了。

“嘿嘿!鷹弟,你想過你們今天這樣一鬧,官兵會怎樣去報複那些手無寸鐵的難民嗎?為了你們,又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將遭受更大的苦難嗎?”鍾智並不理會沈餘香耍的小姐脾氣,反嚴肅的責怪起飛鷹來。

“我們做錯了!”飛鷹低頭說。

“不!是我錯了!不關鷹哥的事!”沈餘香跳過來擋在飛鷹身前。

“哈哈哈!我的傻妹妹,這不是誰對誰錯的事!”鍾智為沈餘香的知錯能改感到高興。“今天你們這樣一鬧,官兵肯定會抓住機會把事情擴大化,他們更有理由把災民們全趕出城去!”

“哥!他們為什麼要把災民們趕出城去呢?”沈餘香問。

鍾智說:“很簡單,為了他們當官的自己!你想想,這麼多的災民湧進城裏,肯定會對城裏的經濟帶來危害,這就會對那些當官的政績帶來影響。同時,那麼多的災民進城,還會給城裏的治安帶來隱患,這就要增加維護治安的兵力,這又會對那些成天想著擴大自己勢力範圍的當官的不利。還有,這些官兵把災民當成共黨來清理,他們就又可以向上邀功。這一舉多得的事情,那些昏官們會不幹嗎?”

“這些狗官!為了他們自己,竟然幹出如此缺德的事!”沈餘香氣憤地說。

“哼,現在的國民黨已經不是孫中山先生所倡導三民主義的國民黨了,現在的國民黨就是些當官的土匪,他們終究會遭到人民的唾棄!”鍾智揮拳擊在桌上,茶碗裏的水濺了一地。

突然門“哐!”的一聲被推開,華勇急匆匆地進來,走到鍾智麵前說:“鍾哥,城裏的官兵調動頻繁,滿街都是跑來跑去的國民黨兵,看來會有大的行動!”

“小教場那邊情況怎樣了?”鍾智冷靜地問。

華勇擦了把汗,回答說:“暫時還算平靜,被打死打傷的災民有天地會的弟兄們幫著料理著。錢的問題,我已經把小白昨天從城裏那些富豪家劫來的銀子送萬德了,他說他會妥善安置那些災民的。”

“這就好!”鍾智鬆了口氣。

“還有個情況,飛天蜈蚣死了,我在小教場親眼看見的!”華勇說。

“哦,有這事?他怎麼死的?”鍾智問。飛鷹也關心的走了過來。

“不知道!我隻是在那些死難的災民中看見他的屍體的,當時現場的情況很亂,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華勇回答。

“小白知道嗎?”鍾智問。

“沒看見他,估計這會兒他還不知道。”華勇說。

“飛天蜈蚣怎麼會到小教場去,又是誰殺死了他?他死得這樣蹊蹺,這裏麵又暗藏著什麼秘密?”鍾智和飛鷹都陷入了沉思。

“鍾哥,萬一國民黨要對災民們動手,我們怎麼辦?”華勇打破了沉靜問。

“等簡蘭回來再說,先看看她那邊的情況怎樣!”鍾智想了想說,“你可以先去準備,若官兵敢對災民們動手,我們就去炸了他們的軍火庫!”

“炸軍火庫?太好了!這是不是兵法中的‘圍魏救趙’!”飛鷹興奮地問。

“嗯!”鍾智點了點頭。

“嗨,大哥就是大哥,你真聰明!”沈餘香也高興地說。

眾人一邊說著話,一邊作著戰鬥前的準備,等了約一個時辰,簡蘭終於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情況怎麼樣?”鍾智迎上去問。

“沒事了!”簡蘭說,“我看見一個神秘的人進了保安司令部的門,隻一刻鍾的時間他就出來了。他出來後,幾個傳令兵就四出而去,很快一些當官的就回到了保安司令部。等他們出來後,街上的官兵慢慢地都撤了,現在城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看來災民們暫時安全了。”

“你是說一個神秘的人?”鍾智問。

簡蘭看了看飛鷹,說:“是程哥的朋友!”

“我的朋友?”飛鷹驚問。

簡蘭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你的朋友竟有如此大的能量,我們倒小看了他!”鍾智對飛鷹說,“不過這倒是件好事,避免了一場流血災難,說明你這朋友還是個有良心的人呢!”

“你們說的是誰呢?”飛鷹有些莫名其妙。

“我看這樣吧,鷹弟。”鍾智並不正麵回答飛鷹的疑惑,“國民黨官兵肯定不會放過你們,你們乘他們現在還沒追查到你們,趕緊出城忙你們自己的事去。這邊有我們處理著,你們就放心吧!”

飛鷹心裏雖然存有太多的疑問,但他對鍾智還是信任的,知道他不願意說的事,總有他的道理。他點點頭握住鍾智的手說:“那我就先走了,後會有期!”

鍾智笑著與飛鷹和沈餘香告別,一副大將風範。

飛鷹和沈餘香匆匆回到了旅館。

駱雁平快步迎了上來:“你們上哪去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說著遞給飛鷹一張紙條,“看看,出大事了!”

“哦,他走了?!”飛鷹看著手裏的紙條說。

“嗯!”駱雁平點點頭。

“什麼時候的事?”飛鷹問。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看你倆出去這麼久還沒回來,想和他商量怎麼去找你們呢,到他房間就看見了這紙條。他早就走了!”駱雁平精神恍惚地說。

“算了!我知道他是肯定要走的,這是早晚的事!可是他本不應走的,我一直把他當兄弟呢!”飛鷹平靜地說,好像他對這些事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樣子。

“什麼,什麼!你們說什麼呢?”沈餘香感到他倆神神秘秘的,有些生氣。

飛鷹把紙條遞給她,那紙條上隻有再見兩個字和一個大大的感歎號,那感歎號最後的一點竟力透紙背,幾乎把紙戳破。

沈餘香看著紙條驚叫起來:“你們是說,穆傑走了!他為什麼要走?”

是的,她有太多的疑問。可是,飛鷹看似一副洞查秋毫的樣子,其實他心裏也有許多的疑問,隻是他又問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