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驚,想攔著眾人後退,和尚卻是突的拉住了我,伸手指向了竹林深處。
我蹙眉,細細看去,這才發現竹林深處奔來了一片黑影,而竹林上空亦是如此,鋪天蓋地的,就好像之前我們對付的屍蟞一樣。
“快撤……”
我一個退字還沒有吼出來,卻是發現,這從林地深處奔向我們的竟然是一條條毛色各異的獵犬,而夜空中破空而來的,竟然是獨眼老七的獵鷹。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七哥,王庸,是你們喚它們過來的?”我看向獨眼老七和王庸問。
隨之,兩人紛紛搖頭,臉色皆是鐵青。
“那是怎麼回事?”我再問。
“警戒線……”獨眼老七答著,臉頰上僅剩的一隻獨眼一瞪,“崩潰了!”
我心中大驚,趕緊問獨眼老七崩潰是什麼意思。
“全線崩潰還能是什麼意思?”獨眼老七搖著頭,“有人大舉入侵長白山,其數量至少壓倒了我們的獵鷹和獵犬……”
我聽著,心中再次一驚。
要知道獨眼老七和王庸的獵鷹加上獵犬數量幾乎可以攔住長白山整個山腳,那麼,入侵長白山的東西比這些獵鷹和獵犬還要多,那到底是有多少?
難道邪門歪道的所有人,或者說所有刹的後代都來了長白山,拿定了主意要占領長白山,建立與羅刹國的聯係?
我心中驚駭著,鋪天蓋地的獵犬與獵鷹已經奔至了我們麵前,王庸與獨眼老七紛紛吹起了口哨,讓它們停了下來。
其中,王庸喚出了獵犬中年齡最大的黑毛獵犬,蹲下了身在黑毛獵犬的腦袋上揉了揉,說起了我們聽不懂的話語。
隨著王庸的話語,黑毛獵犬也低吠了幾聲,王庸聽後眉峰一皺,跟著起身看向了我,隻是欲言又止般遲疑著。
“說,到底怎麼了?”我趕緊問。
“它說……說有很多小白人和大紅人,其中那些小白人飄在空中,貼在它們身上就會吸血,而那些大紅人渾身血肉模糊,一靠近皮毛就會灼傷。”王庸道。
我聽著,看向獨眼老七與和尚,彼此相視著瞪大了眼。
不用多想,這小白人肯定是擁有毒物魂魄的紙人,而大紅人肯定是血屍!
是之前追著段簾而去的那些邪門歪道,他們回來了!
我心中驚駭,卻又有些想不通:“他們怎麼回來了……”
“因為他們追不到段簾,所以放棄了,”和尚答著,同樣緊皺著眉,“又正好遇到刑廉入侵長白山,所以他們便來摻和這攤渾水……
還有……他們應該都已經知道,東家去世了……”
我聽著,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大的不祥。
這些邪門歪道之所以以前不敢入侵長白山,卻大多數的原因就是聶老。
因為無論哪路邪門歪道,想要施展陰邪之術,肯定得在施術場地附近,而聶老的夜眼能夠看穿世間萬物,隻是一眼就能找到他們本人隱蔽的地方。
這也是之前聶老在山上時,隻是一通大笑就嚇走了這些邪門的原因。
而如今聶老已逝,夜眼後繼無人,這些邪門歪道當然就能肆無忌憚的入侵長白山!
可惡!硬是沒有把我當回事嗎?
我咬牙,看向了和尚三人:“你們先回去,我獨自過去看看。”
“小昇子,你說什麼蠢話?”和尚瞪眼。
“這是唯一的辦法,你們也知道我如今是什麼身軀,我身體裏已經沒有了陽氣,隻要不讓那些邪門歪道看見,就算遇上紙人和血屍,它們也不會攻擊我。
反倒是你們,身上陽氣這麼重,快些帶著獵犬和獵鷹回皮貨鋪吧!”
我說著,直勾勾的盯著和尚的雙眼,直到和尚衝著我一咬牙,微微點頭。
“那行,小昇子,你丫的自己小心點,確定了形勢馬上就回來,萬不可與那些邪門歪道動手,你勢單力薄,可討不了好。”
我聽著,點頭說了聲明白了,跟著便轉身穿過了獵犬與獵鷹們,向著警戒線的方向奔去。
身後傳來了獨眼老七與王庸的口哨,應該是讓獵犬和獵鷹跟著他們撤退,沒有辦法,以剛才那獵犬向王庸描述的情況來看,我們根本無法再布置警戒線。
因為那些吸血的紙人和血屍都是循著陽氣攻擊生靈,不管是獵鷹還是獵犬,身上都有陽氣,所以遇到那些紙人和血屍都得歇菜。
他娘的,這一次,邪門歪道真的是打算借助刑廉與我們決一死戰嗎?
如果是的話,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可並沒有什麼勝算……
我咬牙思索著,用鬼眼陰氣貫徹了周身,再加上我已是僵屍軀,我能夠確定我的身子不會有一絲陽氣,也不會被邪門歪道們發現。
一路向著警戒線所在的方位狂奔,直到進入警戒線所在的樹林,我突的便在鬼眼感知中發現,前方襲來了鋪天蓋地的陰氣與怨氣。
沒有猶豫,我攀上了身旁的一棵大樹,鑽進了大樹樹蔭之中,隻透過樹蔭的縫隙向著陰氣和怨氣襲來的警戒線方向看去。
一直到鬼眼感知中的陰氣和怨氣接近,我的視線之中,樹林的深處,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紙人顯現了出來。
那些小紙人如之前與刹戰鬥時見過的一樣,都隻有巴掌大小,一個個漂浮在空中,就像夜空中降雪了一般。
果然是他們,那些追著段簾而去的邪門歪道!
我咬牙,又是看見,在那些漂浮的小紙人下方,樹林深處的林地上,一抹抹紅顯現了出來,竟然是整整一排,至少有十幾具的血屍!
那些血屍踏著沉重的步子,瞪著充斥鮮血的雙瞳,呲著牙床暴露的嘴齒,所到之處、樹木焦黑,一片熱浪。
操……
我咬牙暗罵,卻又是發現,在那些血屍之後,竟然還跟著一片成人大小的血色紙人,而那些紙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柄柄冒著寒氣的冰刀!
是之前那大肚腩!是那大肚腩接應的這些邪門歪道,這麼說來,這些邪門歪道就是那大肚腩口中的前輩!
而大肚腩可已經知道了我目前的實力,如果他告訴這些邪門歪道的話,事態肯定會更加的棘手!
操!
我再次暗罵,視線中,漂浮的小紙人已經朝著我這邊樹木而來,我趕緊掩上了麵前的樹蔭,保持自己完全隱藏在茂盛的枝葉中,直到我透過枝葉的縫隙看見,我的四周已經布滿了漂浮的小紙人。
我屏住了呼吸,或者說我沒有再呼吸,渾身保持一動不動,這樣一來,就算這些紙人發現了我,也隻會當我是根木頭。
果然,數個小紙人飄進了包裹我的樹蔭之中,卻是從我身旁紛紛飄過,並沒有攻擊我的意圖。
同時,我的身下也傳來了那些血屍踏著的、沉重的步子,還有那些握著冰刀的血色紙人的聲音。
我繼續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直到樹下的血屍和冰刀紙人走遠,緊接著,我隻聽到了一陣交談聲,就從樹下傳來。
“前輩,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老四就是被那陳昇給殺了,真是可惡啊!”
我聽著,一低頭,隻見就在大樹下方,是個人影正並排而行。
一個渾身黑袍,明顯是苗疆鬼師,一個身著白衣,看來是控製小紙人的紮紙匠,還有一個舉著算命幡的老人,不用想,是之前一直自稱老夫的邪門歪道,而最後一個我之前才見過,正是那瘦竹竿的三哥,同樣白衣的大肚腩。
而大肚腩這會正在向著紮紙匠訴說著,明顯是在向紮紙匠控訴我殺了瘦竹竿一事兒。
“我說三兒啊,那陳昇我也見識過,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臭毛孩,怎麼可能殺得了四兒?”紮紙匠回著,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屑,“我看,是四兒太輕敵了吧?”
“不不不!”大肚腩搖著頭,“前輩,我可是親眼所見,那陳昇帶著一柄充沛煞氣的黑色古刀,我們都已經放出了迷眼彈,他竟然閉著眼睛砍中了老四。
還有老四生前的描述,說那陳昇用那黑色古刀在他的紙人陣裏勢如破竹,身手奇快,一刀砍翻一個他的紙人,根本就攔不住。”
這時,紮紙匠停下了腳步,就站在我身下的大樹一旁,轉而看向了苗疆鬼師和自稱老夫的老人。
“你們怎麼看?”
“充沛煞氣的刀,很有可能是段簾的斬馬刀,”黑袍鬼師接過話,聲音低沉,“而一刀一個紙人陣,雖說這紙人陣實在入不了眼,但是一刀一個,隻怕那陳昇……”
“人眼合一,”不等鬼師說完,一旁自稱老夫的老人接過話,“按照三兒的描述,那陳昇的鬼眼很有可能已經到達了人眼合一的地步。”
“怎麼可能?”黑袍鬼師沉聲,“這才幾個月,那陳昇怎麼可能修煉到人眼合一的境界?”
“有聶隱生的協助,並非不可能,”自稱老夫的老人接過話搖頭,“這長白山之大,具有靈根的靈藥可不少,那陳勝道行與日俱增也是情理之中。”
“哼,”黑袍鬼師隨之冷哼,“那陳昇耗費了我數具血屍,這賬還沒有找他算,就算人眼合一又怎樣,我就不信,單單人眼合一就能破得了我的血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