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連烈吐掉了嘴裏的香煙,鬆開了我的手。
“你是誰?”
“守山人陳昇。”
“上一任守山人是誰?”
“聶隱生和我姥爺。”
“你的武器是什麼?”
“斬馬刀。”
“斬馬刀是你的?”
“是陰師堂祖師爺段簾贈於我的。”
“你最愛的女人是誰?”
“王殷紅。”
“王殷紅是什麼人?”
“是胡仙家。”
“你最好的兄弟是誰?”
“和尚。”
“和尚六大皆空?”
“已入俗塵。”
快速的問答,我幾乎沒有停頓一刻,終於,連烈盯著我的眼色也有了變化,收回了鷹一樣的淩厲。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我說是刀魔附身的時候壓製了僵屍血脈,我現在是僵屍軀卻不是僵屍一族,前輩信不信?”我反問。
連烈沉默,細細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跟著搖頭。
“你這狀況,我聞所未聞。”
“那前輩,你想怎麼處置我?”我問。
“我來,隻是想向你詢問一下,那些使村民變成僵屍的幕後黑手都是什麼身份,都有什麼特征,我們陰師堂好上山剿殺。”連烈說著,靠上背後牆壁,再次掏出了一根煙點燃。
我心中鬆了口氣,如實的將那些毛僵和長胡須的特征說了出來,隻是當我說道長胡須是紅色眼瞳時,連烈猛地就瞪大了眼。
“紅瞳?”
“不錯,血紅的瞳色,”我回著,“怎麼了?紅瞳代表什麼等級的僵?”
“飛僵之上,皆是紅瞳,”連烈回著,搖了搖頭,“還有你說的那些毛僵,按照你的描述,應該是古時大戰被我們陰師堂前輩及祖師爺封印在長白山腳的僵屍,那飛僵幫他們解封,肯定沒安好心,我得召集陰師堂弟子上山搜剿……”
說著,連烈又看向了我:“守山人陳昇,我們陰師堂上山,還請你們守山人一門多多配合。”
“一定。”我點頭。
連烈同樣點頭,跟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身欲走。
“隻要沒有被僵屍血脈占據意識,那麼就不是僵屍一族,我們陰師堂也不會剿殺。
陳昇兄弟,記住鄭明死前對你說的那句話,你是一個人,我再送你四個字,好自為之。”
說完,連烈徑直就下了樓梯間,我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拍著胸膛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連烈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手,不然的話,不管我打不打的過他,守山人一門與陰師堂都會成為敵對狀態。
和陰師堂成為敵對狀態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陰師堂的陰師個個身手不凡,並且,陰師堂主斷陰陽江湖中各種大案,當然也有資格以我的僵屍軀為由,隔斷我守山人的資格。
想著,心中暗自慶幸,另一個聲音卻是從樓梯間一邊的漆黑角落中傳來。
“走了走了,回去繼續吃大餐吧~~”
我一愣,隻聽出這聲音分明是李嫣蹩腳的國語,順著看去,果然,另一邊的樓梯間角落中,李嫣踏出了黑暗,還在將一把漆黑的手槍往後腰上插,跟著是手持飛刀的夏雨柔和擰著銀針的和尚。
我看得咧嘴,完全沒想到這樓梯間另一邊的角落中埋伏著他們三人。
“看來連烈是放你一馬了,”和尚說著,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昇子,你說我是你最好的兄弟,我感動得都要哭了你知道嗎~~”
“我去你大爺,你們剛才是想做掉連烈?”我瞪眼。
“廢話,”和尚回道,“他隻要想做掉你,我們就隻能做掉他,誰讓你是守山人?”
說著,和尚又伸手扶額,長歎了一聲:“一個僵屍軀的守山人,還指不定以後會給我們添多少麻煩~~”
我無語,三人又徑直回了包房,就這樣,直到弟兄們吃飽喝足,跟著我便結了賬,雖然小貴,但是我身上的資金還算充足。
接著讓弟兄們上了海獅麵包車,我們也上了媚娘的小車,跟著就讓和尚帶我去一趟封魂門。
關於鄭明的死,也不知道王石前輩是怎樣跟封魂門解釋的,不過不管怎樣解釋,我都得親自去一趟。
和尚當然也沒說什麼,載著我們、引著後麵周防駕駛的海獅麵包車,一路就向著鄭四爺的洋房方向行駛而去。
一路上,我想了許多向鄭四爺親人解釋的方式,但是當我來到鄭四爺的洋房前,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了。
鄭四爺才走了沒幾個月,如今鄭明也走了,不知道鄭四爺的親人們是有多麼的悲傷。
“既然來了就別多想,”駕駛室的和尚拍了拍我的肩膀,“或許鄭四爺的親人們也在等待你的解釋,畢竟按照你的描述,鄭明也算因你而死。”
我聽著,點了點頭,深呼吸一口氣就下了汽車,和尚與夏雨柔還有李嫣跟在我的身後,當然,我沒有讓海獅麵包車上的其他兄弟下來,畢竟我們是來登門解釋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直徑來到鄭四爺洋房門口,沒有先敲門,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卻沒想到洋房大門卻是被人從裏麵推開了。
而推門的,正是鄭四爺的老伴,之前求我救回鄭明的老婦人。
老婦人瞧了我們一眼,在看向我的時候定格了神色。
我能夠清晰的看見她臉頰上的淚痕,心中不由得就有些不得勁,而還不等我開口,老婦人讓開了身子,對著洋房中揚了揚手,神色木愣。
我恭恭敬敬的點了點頭,這才進入了洋房大堂中。
而此時的洋房大堂已經被布置成了靈堂,最深處放著一個櫃子,櫃子上擺著鄭明的黑白照片,照片前放著一個滿是長香的香爐。
除此之外,還有一群封魂門人,正站在鄭明的黑白照片前,彎著腰低著頭,似乎在悼念,其中就正有和尚的朋友李怠。
見狀,我對著老婦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前輩,鄭明是為了我不被僵屍威脅自殺而死,他是條漢子,我陳昇佩服。”
老婦人閉上了眼,淚珠從她眼角滾落,她點了點頭,整個身子卻都是顫了起來。
和尚與夏雨柔跨步上前,穩穩的攙住了老婦人的雙臂,老婦人擺了擺手,站穩了腳,睜開了老淚縱橫的雙眼。
“我兒的性子我最明白,剛烈不阿,跟他老爹……”
說著,老婦人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跟他老爹一個性子。”
我聽著,心中萬分的不是滋味:“那麼前輩,我能給鄭明上柱香嗎?他也算我的救命恩人。”
然而,還不等老婦人回答,悼念鄭明的封魂門便圍了過來,一個個盯著我們滿臉的怒意,特別是李怠,咬牙切齒般的瞪向和尚,又跟著瞪向了我。
“鄭明的死……”
“都是你害的!”不等我說出口,李怠接過話,伸手直直的指著我,“陳昇!四爺和少爺的死你都脫不了幹係!”
“不錯!都是你害死了我們兩任門主!”
其他封魂門人紛紛附和了起來,甚至有些將手掏向了腰間,一個個準備動手的模樣。
“夠了!”
突的,一聲怒喝從我身旁響起,正是那滿臉淚痕的老婦人。
老婦人瞪著眼,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這是我兒的靈堂!不是封魂門堂口,他要祭奠我兒,就讓他去!”
頓時,所有的封魂門人都紛紛住了嘴,側過臉去也不再看我們。
我衝著老婦人恭恭敬敬的點頭,讓和尚與夏雨柔和李嫣等在原地,獨自就向著鄭明的靈堂中走去。
靈堂中擺放著棺材,當然,棺材中並沒有鄭明的屍體,他的屍體已經伴隨著村子的大火化為了灰燼,這棺材很有可能隻是衣冠塚,裏麵放的,都是鄭明生平使用的一些東西或者穿過的衣物。
我長出了一口氣,自覺的內心無比的沉重。
鄭四爺好歹還有一具全屍,而鄭明已是屍骨無存。
甩了甩腦袋,來到鄭明的黑白照前,從一旁拿了三炷香點燃,恭恭敬敬的彎腰鞠躬。
“鄭明兄弟,你是條漢子,我陳昇敬佩你,你的話我也會牢牢記在心裏,我們是人,生是人,死也要是人……”
說完,我正想抬起了頭,然而就在這時,我的雙腳猛地一疼,竟然是被某種硬物砸在了腳腕上,使得我一踉蹌,差點就跪在了地上。
我不由得心驚,扭頭看去,卻是發現,站在我一旁的正是剛才那老婦人,隻是此時老婦人的手裏還握著一根三指寬的木棍,盯著我一臉的怒意。
我有些錯愣,和尚三人也紛紛奔了過來,我趕緊揮手示意他們停下,再次看向老婦人,老婦人也衝著我顫著聲音開了口。
“你不殺明兒,明兒因你而死,既然你要祭奠明兒,那麼就要誠心,先跪下!”
我聽著,衝老婦人鄭重點頭,直接跪在了鄭明的黑白照片前。
“舉高手中香火!拿穩!”老婦人再道。
我依言舉起了手中香,仰視著上方鄭明的黑白照片。
“古有負荊請罪,既然你沒有負荊,那麼我就幫幫你!”
老婦人說完,舉起手中木棍就往我身上招呼,一邊打著一邊哭喊,我硬扛著,也因為僵屍軀的原因並沒有感覺到多大的疼痛。
此時此刻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多餘,唯有讓老夫人消了氣才是首要。
就這樣被老婦人打了有五六分鍾,我舉著香火的手始終沒抖一下,直到老婦人收了木棍,一邊喘-息著一邊退向了靈堂一旁,坐在了靈堂一旁的木椅上。
我跟著站起了身,將手中香火插在了鄭明黑白照片前的香爐裏,跟著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守山人陳昇,”同時,老婦人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從今天開始,守山人與封魂門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我們會散出消息,說明王殷紅刺殺我丈夫是情有可原。”
此話一出,李怠等封魂門人紛紛去到了老婦人身旁,一個個瞪著眼勸說起了老婦人,說我們守山人不能就這麼被原諒。
“別說了,”老婦人搖頭,“明兒去了,封魂門群龍無首,我們當務之急的是選出新的門主,這個階段,有了內憂一定不能有外患,我們不能讓封魂門就此解體……”
說著,老婦人又直勾勾的看向了我:“你走吧,守山人陳昇,永遠不要再回來。”
我聽著,衝老婦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跟著便轉身向著洋房大門走去,和尚三人跟在我的身後,一直到出了洋房大門,上了媚娘哪兒借來的小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