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出了一口氣,隻覺的自愧不如,也明白了放山把頭的描述中,姥爺為什麼經常來他家做客,這樣一個處處為別人著想的善人,是個人都想交個朋友吧?
就這樣,我與和尚坐在了小凳上,就這麼等著放山把頭的亡魂托夢之後出來,期間,我與和尚聊起了會關於邪門歪道的事兒。
“和尚,這陰陽江湖中的邪門歪道都有那些?”
“有哪些?”和尚挑眉,“你這樣問就已經錯了。”
“錯了?”我不解。
“所謂邪門歪道,不是指的門派,而是指的人,比如說陰陽江湖中最嫉惡如仇,最受人尊敬的陰師一門,前幾年還不是出了一個誤入歧途,以陰邪之術殺人煉丹的敗類,那敗類就是邪門歪道。”和尚回道。
我恍然點頭:“門派不分善惡,就像你說的刀劍殺人,刀劍無罪,有沒有罪,取決的是用劍的人。”
“悟性挺高嘛~~”和尚同樣點頭。
“那個和尚,”我話鋒一轉,試探性的問,“那墓室中的壁畫,你怎麼知道都是真實存在的?”
和尚神色一怔,卻隻是一瞬,跟著聳了聳肩:“因為我認識其中之一,所以我認為,那些壁畫上的東西都是真實存在的,說不定,小昇子,以後你都會遇到。”
我聽著,當然知道和尚說的其中之一肯定就是那渾身黑衣、手持鐵鏈的人形。
當然,我也沒有細問,我可不想再看到和尚那滿身煞氣的模樣。
就像和尚當時說的那句話,話不可說盡,事不可去盡……
每個人或多或少的總有那麼一些事兒,寧願爛在肚子裏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最親近的人。
就像一個逃亡的殺人犯,你非要逼問他為什麼逃亡,隻怕得到的結果不僅僅是翻臉那麼簡單……
於是,我又換了話題,與和尚閑扯了起來,直到半夜三更,我困得睜不開眼,抱著雙膝想眯一會,突的,和尚伸手推了推我。
我睜眼,和尚已經轉過了身,我同樣轉身,卻是不由得心中一驚。
我隻看到,木屋門前,放山把頭的亡魂飄了出來,而不單單是他,在他身旁,還跟著老阿婆的亡魂!
確實是亡魂,我能夠用鬼眼感知到老阿婆身上的陰氣,這麼說來,老阿婆去世了!
我心驚的同時,和尚則雙手合十的念了一聲佛,臉上神色十分鎮定。
“周老,阿婆,既然你們在這籬笆園裏相識相知,就葬在這院子裏吧,閑來還能上來看看,也是一樁美事了。”
放山把頭與老阿婆的亡魂相視了一眼,手挽手的衝和尚點了點頭,模樣十分安詳。
和尚同樣點頭,跟著就招呼我進了木屋,去搬老阿婆的屍身。
老阿婆的屍身就躺在木屋裏的炕上,雙手放在腹部,沒有絲毫掙紮的痕跡,臉上嘴角還帶著一股笑,這說明老阿婆走的時候非常平靜。
這時,不等我問,和尚開了口:“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周老一回來這老阿婆就跟著去了?”
“為什麼?”我還真有些奇怪。
“還記得之前來這籬笆園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和尚回道,“這老阿婆陽氣已竭,能夠撐下來,完全是因為等周老回來的念頭。
如今周老回來了,她心願達成了,當然就不會再苦苦支撐這已經是空殼的肉身,也就放手而去了。”
我恍然,跟著與和尚一起將老阿婆的屍身搬出了木屋,又從木屋裏找了兩把鋤頭和一張草席。
我們用鋤頭在籬笆園裏挖出了墳坑,又將老阿婆的屍身放在了草席上,跟著,和尚看向了一幫放山把頭和老阿婆的亡魂。
“周老,阿婆,我們也沒什麼準備,所以這草席……”
“明白的,”不等和尚說完,放山把頭的亡魂點頭接過話,“形勢都不重要,隻要我們能葬在一起就足夠了。”
和尚跟著點頭,將一直背著的包裹取了下來,從包裹中拿出了放山把頭那已經枯朽的屍骸,一點一點的放在草席上,最後又讓我搭把手,用草席包住了老阿婆的屍身和放山把頭的屍骸,穩穩當當的放進了墳坑中,並填了土。
做完這一切,我與和尚看向了一旁放山把頭和老阿婆的亡魂,同時,放山把頭和老阿婆的亡魂直徑飄到了那填了土的墳坑上,卻在麵對我們的時候,突的就跪了下去。
“萬謝兩位小兄弟,你們在古墓裏的時候沒有怪罪我,還幫我搬屍,帶我逃了出來,讓我有回來與老伴團聚的機會,如此大恩大德,來世做牛做馬,定當報答!”
我聽著,趕緊想讓放山把頭和老阿婆起身,和尚的聲音卻跟著響起。
“周老,您錯了,救你的不是我們,是你自己。
一切既有因果,你當時如果對陳昇下了手,就絕不會有回來的機會,但是你沒有,並且還提醒了我們大蛟的襲擊,讓我們躲過了那大蛟的長角。
你沒有動手,是因為善根,你提醒我們,是因為善心,如今你有機會回到這兒,圓滿你的心願,是因為你十年如一日的堅信,此上條件,缺一不可,所以,救你的其實是你自己。”
說完,和尚雙手合十,對著放山把頭和老阿婆的亡魂就念起了一段經文,而放山把頭和老阿婆的亡魂也在和尚的經文聲中漸漸融入了墳土,直到完全消逝,共赴黃泉。
我看著,心中暖暖的,隻想如果我能碰上這種愛情,我一定會一輩子珍惜。
就這樣,送別放山把頭與老阿婆後,我與和尚便一路回了皮貨鋪。
回到皮貨鋪的第一件事兒,不是睡覺休息,而是翻出了所有能吃的東西,擺在鋪裏木桌上就開始狼吞虎咽。
距離我們上次吃飯,還是兩天之前,不知道和尚是個什麼狀態,反正我是前胸貼後背了。
然而,吃的雖然疼快,我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快要斷糧了!
本來我這皮貨鋪的大半生意都靠老刀把子帶動,如今老刀把子上山未歸,我也許久沒有開張,當然也就沒了財源。
並且,我可還帶著一個累贅,那就是和尚,和尚這逼除了對陰陽江湖比我了解以外,在生活中完全就是幹啥啥不會,吃啥啥不剩的主兒。
守山人的名頭再大,鬼眼再厲害,也不可能當飯吃吧?
還有那墓室中帶出來的無字天書,說的厲害,能改變天下格局,我估計拿去賣,都隻能當做廢品按斤數給錢。
愁著,我卻已經是眼皮打架,也就沒有再多想,吃飽飯之後與和尚進了裏屋,倒在炕上就大睡了過去。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我撐著懶腰起床,和尚還在睡著,我也沒有打擾他,拿了換洗的衣服出了裏屋直奔洗浴間,想先洗個澡精神一下,再想想辦法搗騰一些舊皮子出去,解決一下當前的生計。
然而,也就是在我脫衣服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丫的還一直穿著墓裏帶出來的金縷衣!
這金縷衣可是寶貝,不僅防刀劍毒氣,穿在身上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非常的輕,如果能賣的話,肯定能值不少錢!
我心中欣喜,脫下金縷衣就想去找和尚商量,然而,就在我穿過鋪子走向裏屋的時候,隻瞟眼看見,此時鋪外的大院門口,正站著一個人……
我心中一動,快速的打量了一眼,隻見那站在院門口的竟然還是一個女人。
女人看著不大,二三十歲,留著長辮兒,穿著一身樸素的衣物,就站在院門口垂著腦袋盯著地麵,一動不動的就像個雕塑。
當然,這個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有女人很正常,可是我這皮貨鋪來了這樣一個女人卻很不正常,因為來我這皮貨鋪的不是銷皮貨就是收皮子。
銷皮貨的都是些獵人,大山裏狩獵,條件十分艱苦,所以幹狩獵的,基本不會是女人。
而收皮子的都是些城裏皮草店的老板,皮草店的老板是有女人,但就算是女人,也肯定是穿金戴銀,披著一件極度華麗的皮草,用自身做活招牌,絕不會是這女人樸素的打扮。
那麼,這女人是來做什麼的?
我多了個心眼,先用鬼眼掃了一遍,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能夠確定,這女人就是一個正常人。
難道是找錯了地方?
想著,我將金縷衣揣在了兜裏,衝著女人就走了過去,然而,我剛出鋪子、踏進大院,便是看見,那女人低著腦袋倒退了一步,似乎非常害怕我一樣。
我皺眉,再進一步,那女人便再退一步,幾乎要退出大院門檻。
我愣在了原地,摸不著頭腦。
“這位姐姐,你這是……”
“我…我找吳問…”女人用極度細微的聲音說著,依舊低垂著頭,也不看我。
“吳問?”我皺眉搖頭,“我這兒沒有一個叫吳問的人。”
女人哦了一聲,跟著就要轉身離開,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你怎麼來了?難道你已經找到了?”
我循聲回頭,隻見和尚竟然已經探出了裏屋門,並且似乎有些不對勁,明明嘴角還掛著哈喇子,雙眼卻是盯著大院外的女人凝如蒼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