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不想成為瞎子。”我回著,伸手就抱走了木桌上的守山冊和鬼眼心得。
老刀把子跟著一笑,抄著姥爺遺留的獵槍起了身,一隻手將獵槍舉在了我麵前。
“曆代守山人在上,從今往後,陳昇就是長白山第六門守山人。”
我聽著,趕緊也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接下了老刀把子手中的獵槍。
老刀把子點頭,拍了拍我的肩膀:“陳娃,你的責任是守護整個長白山,不管山裏發生了任何事兒,你都要調查清楚、解決好。
還有,為了不讓你姥爺的遺物落入邪門宵小手中,你要盡快熟練鬼眼,提升自己,我會讓和尚幫助你。”
“不是……”我聽著老大把子的口氣,隻覺的不對勁,“聶老,你這是要離開?”
老刀把子也不隱瞞,應了一聲是。
“那你這是要出遠門?”我再問。
老刀把子搖頭,轉身看向了大院外的長白山脈,眉宇間泛起了一絲異樣。
“山上開始不對勁了,我必須上山……”
就這樣,說完這句話老刀把子就走了,帶上了幾乎整個狩獵團隊的獵人,隻留下了和尚。
而我則後知後覺的發現,我好像被老刀把子坑了,他給我扣上了守山人的名頭,給我戴了這麼一頂高帽子,讓我看守整個長白山,卻連工錢都沒提一字。
難道守山人就不用吃飯,不用生活?
不過話說回來,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麼守山人,我答應老刀把子,是因為兩個原因。
第一,我不想成為瞎子。
第二,我姥爺的事兒。
按照老刀把子說的,姥爺並不是病逝,而是被邪門歪道害了,而那抱著腦袋逃了的邪門玩意,很有可能就是三十年前害我姥爺的其中一人!
從小姥爺就疼我,我一想到他死時的慘狀,那繃緊的身子,臉上褪去的血色,心中就揪心般的疼,更別說老刀把子說的血牙印。
而那邪門玩意肯定還會回來偷姥爺的遺物,正好,我一定要為姥爺報仇!就算殺不了他也得扒他一層皮!!
然而,算盤打的好,我卻忽略了一件事兒,那就是和尚。
和尚就像老刀把子留下的一塊怎麼也甩不掉的牛皮膏藥,成天逼著我看守山冊,逼著我看鬼眼心得,一心把我培養成稱職的守山人。
不過別說,這守山冊還真有意思,裏麵不但記載了長白山各種各樣的動植物、各種各樣的地形,還記載了許許多多離奇詭異的傳聞和生物,甚至還有一些關東陰陽各家的簡介,可以說是包羅萬象。
比如之前和尚說過的真正的狼嚎子,這守山冊中就有記載,大體也與和尚說的一樣。
但奇怪的是,這守山冊最後缺了幾頁,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刀把子故意撕掉了,如果是的話,老刀把子又在隱瞞什麼?
是不是就是那讓他欲言又止的三十年前長白山的異動?
三十年前長白山到底出現了什麼?以至於邪門歪道的人紛紛闖山而入?
我當然無法揣測,隻是心中萬分好奇。
至於曆代守山人留下的鬼眼心得,我是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一遍。
心得中,鬼眼的作用被分為了幾個階段,後麵的階段非常玄乎,不過我目前才邁入適應期的門檻,而最好的適應辦法竟然是看墳圈。
這個辦法記載在心得的最後麵,是姥爺的筆記,我心中溫暖,姥爺則在筆記中說,皮貨鋪後麵的對麵山就有一片墳圈,隻要夜色降臨,就去盯著那些墳圈看,看的陰魂遊鬼多了,也就能適應鬼眼了。
於是,我天天晚上被和尚逼著去鋪子後麵看對麵山的墳圈,看那些遊蕩在墳圈中的流魂鬼影,就這樣連著看了一個星期,終於對鬼眼有所適應。
而這一個星期中,那邪門玩意一直沒有再出現,用和尚的大話說,那邪門玩意是忌憚他的存在,不敢貿然來襲。
我當然覺得和尚是在吹牛,之前遇到那邪門玩意,那玩意可是一個照麵就避過了他。
就這樣,在不安的情緒中等待著,那邪門玩意沒有等來,卻是又一個不對勁的人踏進了鋪子。
那是一個穿著軍綠色大衣,微微駝著背,頭發花白,從夕陽餘暉中匆忙而來的老人。
老人一進大院就衝著鋪子裏喊:“誰是陳昇師傅?誰是陳昇師傅?”
我當時正在鋪子裏與和尚喝茶,一聽那老人喊陳昇師傅幾個字,不由得就愣了愣,隻想自己什麼時候成師傅了?
這時,和尚在我耳邊一捂嘴:“估計是東家散布的消息,東家上山了,這長白山有什麼事兒當然得找你。”
我聽著,心裏咯噔了一聲。
我可真沒有什麼守護長白山的大誌向,我隻想替姥爺報仇,其他的事兒是一概不想管。
況且,我這鬼眼的階段也隻是能看得到鬼而已,上次狼孩的事兒都差點搭了命進去,我還管這管那的,那是自不量力。
不過,還不等我開口,和尚對著老人就指向了我,說我就是陳昇師傅。
我瞪了眼和尚,還沒說出一個字兒,那老人竟然幾步跨進了鋪子,砰的一聲就跪在了我麵前,聲音中帶著哭腔。
“陳師傅,你可得幫幫我啊!我們村……我們村遭旱魁了!”
我聽著,心中一驚。
守山冊裏有記,旱魁是民間流傳的一種怪物,許多老山村鎮裏都有傳聞。
傳聞,旱魁乃人死之後屍變所化,為旱魃者,屍身不腐,墳上無草,墳頭滲水。而且旱魃渴水,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吸幹井水河流,使其地界陷入幹旱。
當然,這些都是民間傳聞,我反正是不信,畢竟能吸幹井水河流的生物,那得有多大的肚子?
沒多想,我趕緊扶起了老人,隻見老人那黃蠟的臉上已經淌下了兩行眼淚,神色即悲痛又驚慌。
我心中不忍,讓老人坐上了木椅,給他斟了杯茶,老人一口氣喝下茶水,跟著便講起了旱魁的事兒。
哪知道,這老人接下來的一番話,聽得我是目瞪口呆。
原來,這老人說的旱魁根本就不是傳聞中的那回事兒!
老人是長白山龍門峰下一村落的村長,而他所在的村子因為坐落在原始森林中,與外界聯係多有不便,所以有什麼事兒都是作為村長的他在做主。
而就在前些日子,村裏的一位屠夫不幸被巨石給砸中了,整個身子都壓成了爛泥。
當然,山裏人被巨石砸死,這原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這件事怪就怪在屠夫出事兒的地方是村尾的空地,離的最近的山坡也有數百米,那巨石難道是從山坡上落下,滾了數百米才將屠夫碾住的?
數百米遠,別說是人,就算是螞蟻看見了也能早早躲過。
不過,事情雖然怪異,但為了不弄的人心惶惶,老村長解釋說那屠夫肯定是在巨石滾下的時候打了盹,所以才被碾中,又帶著村民們埋葬了屠夫。
埋葬屠夫後,老村長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哪知道,還沒過幾天,村裏竟然開始接連死人!
這死的第一個人,是村裏的一位壯年,死在了自家院子裏,第二天家屬發現之後哭著找來了老村長,老村長隻看了一眼,嚇得是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他隻看到,那壯年的屍身……竟然縮的就像一具骷髏架子!
真的就像骷髏架子!那屍身縮在地上雙手緊抱著雙膝,整個身子的肌膚都陷了下去,完全是皮包著骨,就像身子裏的所有血肉都被抽幹了一樣!
老村長鎮定下來之後,強壓著恐懼驗了屍,又發現那壯年屍體的腦袋頂上有個雞蛋大小的洞,就好像是被野獸咬出來的,並且,那壯年屍體中的所有水分精血都沒有了,活脫脫的就是一具幹骷髏。
這一次,老村長再拿不出合理的解釋,村民間也傳開,說是旱魁作亂,那壯年屍體頭頂上的小洞就是旱魁咬的,也是旱魁從那個小洞中吸走了壯年身體中的水分和精血!
還有那屠夫,很有可能就是被旱魁舉起巨石砸死的!
“這麼邪乎……”
我聽得心驚,瞟了眼一旁的和尚,和尚則緊皺著眉,搖頭說了句聞所未聞。
這時,老村長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不是回憶起了那壯年死時的可怖模樣,又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我就不停的拜了起來。
“陳師傅……陳師傅你就幫幫我們吧!我們村從屠夫出事到現在,已經接連去世了七位村民,都是被旱魁吸幹了精血!再這麼下去,我們村可就完了!”
我又是大驚,七位村民!這可是連環殺人!
這時,不等我表態,和尚直接扶起了老村長,拍著胸脯就答應了下來,說這件事兒我們一定會幫。
我狠狠的瞪了和尚一眼,老村長則激動的握住了我與和尚的手不停的道謝,我看著老村長臉上掛著的淚痕,終究也軟了心。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隻能先去看看,解決得了就解決,解決不了就開溜。
盤算著,與和尚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帶上了姥爺的獵槍,跟著老村長就出了鋪子,一路向龍門峰而去。
龍門峰可不近,當老村長帶著我們到了龍門峰山腳,上了村口小路時,天邊的夕陽已經完全沉落。
夜色降臨,映著茫茫月光,我卻是瞟見,小路盡頭的村裏似乎散發著一片火光。
見著那火光,老村長拍著腿大叫了一聲不好,拔腿就向村裏狂奔。
我與和尚對視了一眼,趕緊也想跟上老村長,然而就在這時,和尚卻猛地一拉我的手、帶著我停了下來。
我一愣,看向和尚,卻見和尚正側著頭直勾勾的盯著小路旁的一片竹林。
我順著看去,隻見一旁被山風吹的不停搖晃的竹林中,映著月光的黑暗裏,竟然正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