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是想要這個嘛。”謝宛芳跑到她旁邊,扯著她的袖子晃呀晃,“許大人家的千金也買了這款,人家有的東西我不能沒有,不然她會看不起我的!”
女子猶豫道:“可是這個月公中的銀子已經花完了……”
“我不管我不管!”謝宛芳開始撒潑打滾,“當初你說過會對我和哥哥好的,現在卻連一根簪子都舍不得給我買,難怪人家說後娘不如親娘……你要是買不起,我就讓爹爹再給我找個能買得起的娘,反正京中想嫁給他的女子多的是!”
女子臉色微變,下意識看向程青霜,希望她能說句話製止謝宛芳。
可程青霜卻隻是象征性地輕斥了謝宛芳兩句:“芳兒,不許胡說。”
謝宛芳絲毫不收斂,大吵大鬧,引得首飾行中不少人望過來。
最後女子隻能鬆口,給謝宛芳買下那根金簪。
她們離開時,言臻發現那女子走路一瘸一拐,是個跛足。
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首飾行門口,言臻一臉若有所思。
如果她沒猜錯,那女子應該是謝昭的續弦。
她得到的攻略線是從羅筠視角出發的,前世羅筠在進京路上就被殺了,因此謝昭一家人在京中發生了什麼,言臻並不知情。
但用頭發絲想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無非就是上岸第一劍,先斬知情人——謝昭中了狀元,嫌棄鄉下的糟糠妻,為了不讓她成為自己平步青雲的擋路石,將她殺了之後另娶美嬌娘。
可眼下來看,這位“美嬌娘”不僅不怎麼美,身體還有缺陷。
到底是謝昭為了官途亨通,娶了一個姿色平平但娘家在京中有實力,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姑娘,還是這姑娘本就是謝昭少年時期的意中人,他落魄後搬到羅家村,又輾轉回到京中,考上狀元跟她再續前緣?
意識到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言臻回到家,立刻安排了人去調查謝昭。
次日,安排出去的人帶回了消息。
謝昭,上上屆的文狀元,如今在翰林院任修撰一職,官從正六品。
這是個很有前途的職位,別看官不大,但隻要熬到一定的資曆,有望入內閣成為天子近臣。
六年前謝昭考上文狀元後,留在京中,娶了三品太常寺卿的女兒孟枕月。
說起謝昭和孟枕月這樁婚事,京中的人褒貶不一。
孟枕月比謝昭大三歲,從出生就是個跛足,加上一無姿色二無才情,到了年紀議親難,二十四歲都沒成親。
豐神俊朗,又是金科狀元的謝昭上門求娶時,人人都大吃一驚。
所有人都覺得謝昭放著京中那麼多仰慕他的美貌女子不娶,偏要娶孟枕月,是看中孟父太常寺卿的背景。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兩人成親一年,孟枕月被診出無生育能力。
在京中所有人都嘲笑謝昭娶了個不會下蛋的跛足母雞,等著看他笑話時,謝昭卻做了個讓所有人都沉默了的決定——
他對孟枕月不離不棄,不休妻不納妾,甚至跟勸他和離的同僚吵了一架,然後將遠在鄉下的兄長家一對兒女過繼到孟枕月名下,當成親生的撫養。
此舉讓謝昭在京中博得一致讚賞,不僅孟家對他感激涕零,就連當今聖上得知此事,都特意在早朝上誇了謝昭有情有義。
……
言臻聽完後,嘴角抽了抽。
好家夥,羅筠辛辛苦苦生下來養大的一雙兒女,成了謝昭“兄長家的孩子”。
難怪要在入京途中安排殺手殺了羅筠,謝昭一開始就打算全盤否認原主這個前妻的存在。
這個狗男人,微末時利用自己,考上狀元了利用三品大官的女兒,把女人當血包,吸幹一個換一個。
孟枕月也是個被蒙在鼓裏的受害者。
往更深處想,孟枕月“不孕”這件事,背後說不定有謝家母子的手筆。
畢竟隻有妻子生不出孩子,謝昭才有理由將謝照林和謝宛芳接到身邊。
至於謝昭是怎麼瞞過在同僚和妻子麵前瞞過自己已婚已育一事,言臻還得好好調查一番。
言臻正在心裏盤算著該怎麼對付謝昭,丫鬟進來稟報,說蔣明來了。
蔣明入京後忙著處理運來的那批貨,現在估計是忙完了,過來找言臻聚一聚。
言臻到正廳見客。
蔣明這次過來,提了一壇酒和一隻燒雞,見了言臻就笑哈哈道:“曹兄,來來來,喝一杯,這酒雖然比不上你們曹家的瑤池醉,卻也是京城本地有口皆碑的佳釀,我每次來京城都要捎上幾壇回寧州。”
言臻沒拒絕,和蔣明到偏廳落坐,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蔣明說話不拘一格,加上走南闖北做了這麼多年生意,見識淵博,什麼話題都能聊上幾句。
言臻雖然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跟他聊天確實很開心。
一壇酒才喝了一半,身後傳來薛凜的聲音:“阿姊。”
言臻和蔣明齊齊回頭,薛凜站在門口,一隻手撩起門上的珠簾,臉色不太好看。
“欸!薛小兄弟!”蔣明熱情地招呼道,“喝酒嗎?來嚐嚐這……”
“我不喝酒。”薛凜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看向言臻,“阿姊,管家找您,後院那口井滲黑水,他請您過去看看。”
言臻一愣,立刻道:“好。”
她起身對蔣明道:“蔣兄,你坐,我去去就來。”
蔣明聞言一擼袖子:“我陪你一塊去,滲黑水的井我還沒見過呢。”
他話音剛落,薛凜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皮笑肉不笑道:“蔣……大哥,後院是女子居所,外男不方便進,我陪你在這兒喝酒吧。”
蔣明一想也是,訕訕一笑:“冒昧了冒昧了!薛小兄弟別見怪。”
薛凜沒回答,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了敬蔣明,仰頭一飲而盡。
蔣明:“這酒杯……”
是言臻用過的。
薛凜故作不解:“蔣大哥,怎麼了?”
蔣明總覺得薛凜哪裏怪怪的,但遲鈍的腦筋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他隻能幹笑道:“沒事。”
言臻到後院處理完井裏冒黑水的事,回到前廳,發現蔣明已經走了,隻剩下薛凜獨自坐在那裏。
“蔣兄呢?”言臻問。
“他有事,先回去了。”薛凜起身,接過丫鬟送上來的水,放到言臻跟前,見她洗完手,又遞上擦手的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