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謀鳳台(22)

*w��5w脫衣服的動作牽動後背的傷口,哪怕言臻是極能忍疼的性子,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紫瓔連忙上前搭把手。

脫下濕漉漉的裏衣,言臻後背的傷口被水泡得發白。

紫瓔看得心疼極了,動作迅速地為她上藥。

藥上了一半,紅玉從外麵進來,她找了個理由支開紫瓔,低聲道:“郡主,十一殿下來了。”

言臻並不奇怪,她有預感夏侯澈會來找她。

“請他進來。”

夏侯澈進來時,言臻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桌旁用膳。

見了夏侯澈,言臻上下打量他一眼。

半年沒見,夏侯澈長高了不少,黑色的夜行衣下是流暢起伏的肌肉線條。

十二歲的少年,個頭都快趕上她了。

“吃過了嗎?”言臻問。

夏侯澈點頭:“嗯。”

“那你等我半刻。”

她加快吃飯的速度,夏侯澈見了,道:“不急,我等你。”

言臻沒理會他,很快用完飯,她轉身走入裏間,見夏侯澈站在原地不動,她皺眉道:“愣著幹什麼,進來。”

夏侯澈猶豫了一瞬。

裏間是女子閨房……

但這個念頭隻持續了一瞬,想到她白日殺人時幹脆利落的手法,不能把這人當普通女子看待。

夏侯澈進了裏間,才發現裏邊放了一張桌案,案上堆了滿滿的待處理文書。

她燃起燈,一邊拿起文書一邊道:“找我何事?”

夏侯澈對她全程沒看自己幾眼的態度有些不滿,在她對麵坐下,隔了一張桌案看她:“我要跟劉肅去西南打仗。”

“嗯,我知道。”

“你知道?”

“白日又不是沒看見你跟在劉肅身邊。”言臻頭也不抬,“你冒雨前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句廢話吧?”

夏侯澈前一刻還在為她白天看見自己而生出幾分欣喜,下一刻又被她後麵那句話打回原形。

他氣鼓鼓地看著她飛快地批閱文書,忍不住道:“你就不問問我這半年在京城都幹了什麼?”

“沒什麼好問的。”言臻道。

夏侯澈被她的冷淡一激,心頭惱怒,忍不住抬腳踢了一下桌腿。

桌案一震,言臻批閱文書的動作頓了下來,她抬頭,眼鋒如刀,盯著夏侯澈。

夏侯澈被她這麼一盯,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惹她不快了,他沉默了一瞬,心虛地用袖子擦了擦桌案:“這桌子……有灰。”

言臻放下筆,往椅背上一靠:“我不問,是因為相信你能做好,不用我操心,而不是不管你,明白嗎?”

夏侯澈一怔,心頭的不滿瞬間散了一大半:“當真?”

“我要是不管你,何必費心思往你身邊安插人手,保護你的安全?”

這事夏侯澈是知道的,言臻安插到麟趾宮的那人,明裏暗裏幫過他數次。

他心裏最後那點芥蒂也消失了,語氣輕快起來:“我在京城聽了不少關於你的傳言,都說你賑災有功,可眼下局勢未定,你若風頭過盛,恐怕會引起陛下猜忌。”

“他對蕭家人的猜忌就沒斷過。”言臻冷冷一嗤,“跟來蜀地賑災的,從謀士到我身邊婢女紫瓔,都是他安排的人,你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夏侯澈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聞言不再多說。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夏侯澈敏銳地嗅到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蹙眉:“哪來的血腥味?”

言臻聞言,反手往自己背上一摸,掌心一片殷紅。

夏侯澈一驚,立刻起身:“你受傷了?”

“大驚小怪什麼。”言臻不以為然,剛才夏侯澈來得突然,她傷口隻處理了一半,沒想到血沒止住,這會兒把後背的衣服都染透了。

她對疼痛不敏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我看看。”夏侯澈繞過桌案到她身後,一看她背後染了一大片的紅色,他心髒一抽,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快湧上來。

“去叫紅玉進來。”言臻沉聲道。

不多時,紅玉進來為言臻處理傷口。

裏間的簾子放下,言臻在裏麵上藥,夏侯澈搬了張凳子,背對著裏間,一臉悶悶不樂地坐在簾子外。

直到裏間傳來一聲“可以了,進來”,他才掀開簾子走進去。

言臻換了身衣服,旁邊的托盤上放著好幾團染血的紗棉,夏侯澈目光定定地盯著紗棉,那種難以言喻的不快再次劇烈起來。

言臻注意到他臉色不善,問:“怎麼了?”

紅玉端走托盤,空氣中的血腥味卻沒有淡去,夏侯澈手指攥成拳頭:“有必要這麼拚命嗎?”

“嗯?”

“不是說好了,隻是做戲給他們看,江山是夏侯氏的江山,你做得再多,受益的也是夏侯氏,何必為了做戲,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夏侯澈壓著怒火,“受了傷,疼的人是你自己!”

言臻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是在心疼她。

她頓時挑眉:“能為百姓多做些事,減輕他們的疾苦,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夏侯澈定定盯著她的眼睛,拳頭握得骨節發白。

為百姓?

這個滿腹心機,陰險又狠心的女人真的會為天下百姓著想嗎?

“蕭令宜。”夏侯澈直呼她的姓名,“你到底想要什麼?”

言臻直視他的眼睛,絲毫不掩飾眼底的野心和欲望。

“我想要蕭家不再受製於人,想要能做主自己的命運,我還想要,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夏侯澈一怔。

他原本以為她是想從皇宮那個金絲鳥籠中逃脫出來,擺脫太子妃的身份,不再受製於皇權。

現在看來,她的野心遠不止於此——她想當皇後,生下皇子,讓蕭家一半的血脈共享夏侯氏的江山。

“好,我知道了。”

夏侯澈轉身往外走。

“等等。”言臻叫住他。

她起身走到角落,打開箱籠,從裏麵翻了翻,拿出一件厚實的披風。

“西南邊境冬季寒冷,這披風你留著禦寒。”

言臻將披風遞到他跟前,見他猶豫著接過,又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鬥笠壓歪了的發冠,叮囑道,“打仗不比軍營演練,刀劍無眼,切記,好好活著,我在上京等你平安回來。”

她明豔的臉近在咫尺,夏侯澈心跳驟然加速,他有些慌亂地低下頭,移開視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