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他是我上一任的屍管員,就是幫忙來著,今天可能就走了。”對於大媽的理解能力,我還真是無話可說了。
“上一任的屍管員啊。”大媽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麼,突然像是發瘋一樣大喊:“你沒有看錯?真的是他?”
“那還能有錯,他從右眼到鼻子有一條很深的疤對吧?”我一邊說一邊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
“嗯。看來真的是他啊。那老頭姓金,他在一周前就突發心髒病死了啊,就死在值班室裏,我可是親眼看見的。”大媽說著,往後退了一步,故意的疏遠我。
“死了?”我一大口的粥都噴了出來,然後就是久久的沉默,像是傻了一般把羹匙舉在半空不知道想著什麼,或許我是又被嚇傻了吧。
“金老頭說來也怪可憐的,沒兒沒女也沒有親人,自己在這裏工作了十多年,死了死了還沒有個收屍的。昨天正是那金老頭頭七的日子,估計是沒其他地方可留戀的,就回來一趟,畢竟這裏他也呆了那麼多年,怎麼的也有感情了。”
大媽說著也有些傷感,看來對金老頭也是很同情的。
“嗯,我遇見他可能隻是他想在人間的最後一程找個人聊聊天吧,我沒事。”
我匆匆吃完飯,就回到了值班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一閉眼睛就是金老頭吹蠟燭時候的模樣還有那蓋著紅布的孕婦屍體。
沒想到,我才來上班一天就遇到了這麼多事,真不知道繼續幹下去又會碰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還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可是我如果從這裏離開,又能去哪裏呢?
天下之大,竟沒有我的立錐之地。想想還真是可悲。
胡思亂想著我睡著了,做了一個很溫馨的夢,夢到了我的女友楊青,我們手拉手在草地上奔跑,她的長發在風中飛舞。
楊青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初戀女友,我們是如此的恩愛,最後卻又不得不分手,也許,分手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現在的我怎麼給她幸福,給她一個美滿的家庭?
夢醒,我所要麵對的依舊是冷冰冰的太平間,和一具具僵硬的屍體。我把牆上的表調了回來,現在才七點半,我穿好衣服去食堂打了兩份飯,一份我吃,另一份則要供奉那孕婦的屍體。
我去食堂打飯的時候又碰到了那個大媽,大媽看我打兩份飯很不理解,我隻能謊稱自己飯量大吃不飽,大媽很熱心腸,每份飯裏多給我成了一些菜。
回到值班室吃完飯就已經差不多八點了,唉,又要進太平間裏檢查了,一想昨晚的事情我就後背發涼,一個勁的打哆嗦。
我一手拿著蠟燭,一手端著飯菜就走進了太平間,一邊小心翼翼的移動著身體,一邊緊張的四處觀望,生怕哪具屍體會突然站起來將我撲倒。
終於來到了蓋著紅布的屍體旁邊,我的心髒在急速跳動,手心裏全是汗,我又有了那種感覺,無法言狀,隻知道和昨晚一模一樣。我匆忙把飯菜放在方桌上,就繼續檢查了,不敢多做一秒的停留。
我可沒有金老頭那樣細心,把每個角落甚至是老鼠洞都查一遍,這裏陰冷無比,又危機四伏,我大概溜達了一遍就出去了,所幸沒有出現什麼怪事,不然這份剛到手的工作又要泡湯了。
總的說來,屍管員這樣的工作除了需要膽大以外,真的挺簡單的,也挺輕鬆,沒事的時候就在值班室裏消磨時間,就算睡一覺也沒人管。我所在的殯儀館在本市地處偏僻,而且規模較小,隔幾天才會運來一兩具屍體,我隻要認真核查一下就可以。
當然,遇到那些車禍,跳樓死的就比較麻煩了,這些人死後能留個全屍就不錯了,有的甚至麵目全非,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
我不但要幫他們縫合傷口,還要替他們擦拭身體,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頭痛不已,就算硬著頭皮幹完也會好幾天吃不好飯,一開始成宿成宿的做噩夢,十分痛苦。
十二點到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我就輕車熟路了,隻要我小心一點應該不會出現什麼事。當然,我說的是應該。當我再次來到紅布屍體的旁邊,想要把供奉的飯菜收起來的時候,我發現碗裏的食物竟然沒了。
我腦袋嗡的一下,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飯碗,一時間愣在原地。飯菜都沒了,難道是野狗野貓溜了進來偷吃了?
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因為太平間是完全密封的,隻有一個大門可以出入,而且在這種寒冷的環境下,我想是不會有動物光顧這裏的。
既然這種情況排除,那麼,我不禁把目光移到了紅布屍體身上,難道是這屍體吃了飯菜?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可怕又可笑,死人怎麼能夠吃飯呢?
可是目前就隻有這一種解釋。我不敢再繼續往下想,更不敢再看那屍體一眼,顧不上檢查,收了飯碗就離開了太平間。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進入太平間四處巡查了一遍,果不其然,這裏根本就沒有活物,更被說野貓野狗了。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靜觀其變吧,這種事不能往外聲張,一來會影響殯儀館的聲譽,二來這種事沒人會信,三來我還有可能因此丟了工作,所以我隻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自己獨自承受。
可是事情並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一連幾天,都發生了供奉的飯菜莫名其妙消失的情況,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越是在逆境中越容易激發未知的潛能,我這腦袋平時不怎麼靈光,一遇到這種急事,我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辦法。
現在,我隻想弄清楚飯菜消失的緣故,隻要跟那屍體沒關係我也就放心了,所以我故意的把飯菜放到離屍體很遠的地方,然後又在由屍體到飯菜的必經之路上灑了一些從食堂大媽那裏要的麵粉。
這樣,如果飯菜真的是屍體吃掉的話,她從床上走到方桌那裏就一定會在地上留下腳印,屍體的腳上也會沾到麵粉,現在我要做的就隻有等待,等待真相浮出水麵。
等待是煎熬的,每隔幾分鍾我都要看一遍表,我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也許是這幾天沒休息好的緣故,我竟然睡著了。
我又做了一個夢,是關於我的初戀女友楊青的,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總夢見她。
在夢裏,我們坐在大學的長椅上,我扶著她的肩膀眯起眼睛將頭慢慢的靠近她,就當我快要靠近她的時候,它的臉突然變得毫無血色,一塊青一塊紫,那分明就是死人的臉,我一驚就從夢裏醒了過來。
想起楊青,我就滿是悔意,我對不起她,她的離開是對我的懲罰,不知道她現在過得還好不好,希望它找個好男人,真正愛她寵她的那種。
我理了理思緒,一看表都快十二點了,趕忙拿起蠟燭走進了太平間,直奔紅布屍體而去。我來到了放飯菜的方桌旁邊,又和以前一樣,飯菜已經被吃光了,我拿著蠟燭蹲下身,仔細觀察著地上的麵粉,我啊了一聲,這聲音在這空曠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麵粉上有很多腳印,不難看出,這些腳印分為兩列,一列是從屍體走向方桌的,另一列則是從方桌走向屍體。是一條很完整的路線。
此時的我已經驚訝到了極點,現在事情的結果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了,但我還是不死心,因為這結果實在匪夷所思,我戰戰兢兢的來到屍體旁邊,將紅布扯開一角,露出了屍體的雙腳,那腳底均勻的沾滿了一層的麵粉,我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被人拿木棒狠狠敲了一下。
這飯菜真的是屍體吃的?盡管事實就在眼前,可我還是無法相信。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幻覺,我多麼希望自己沒有想到這個辦法而是一直蒙在鼓裏,盡管早已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當他真的赤裸裸的擺在你的眼前時,這又是一種何等的殘忍?
我絕望的將蓋屍體的紅布重新蓋好,腦海裏想著辭職的事情。突然,我不經意的一瞥,在屍體大腳拇指的信息卡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沒錯,那是一個熟悉的名字:楊青!!
恐懼,從未有過的恐懼,從腳底一直衝到頭頂。我嚇的跌坐在地上,半天不敢移動。紅布下麵的楊青,會不會就是我的初戀女友楊青?
盡管楊青這名字很平常,重名的也不少見,可我就像是著魔了一般,把這具屍體和我的那個楊青聯想到一起。不可能!他一定不會是我的楊青,一定不會。
恐懼與疑問瞬間化作一股憤怒,我從地上爬起來,一下子將改在屍體上的紅布扯了下來扔在了地上,整具屍體一下子暴露在了我的眼前,我借著蠟燭的光亮細細打量著她的臉。
那真是一張絕美的臉,細膩的皮膚,彎柳一樣的眉毛,紅潤的臉蛋兒上那顆美人痣尤為性感,她就像是睡熟了一般,根本沒有半點死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