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小少婦,模樣一般,但身材高挑纖細,好的沒話說,開門前也不知她在做什麼,隻穿了一件黑背心和緊身短褲,將前凸後翹的美妙身段完美勾勒出來,搞得我忍不住咽口唾沫,從頭到腳欣賞了一遍。
我在物業看過她的照片,是肖老太的兒媳婦,秦蘭,房產證上就是她的名字。
見我一身保安製服,秦蘭疑惑道:“你是?”
我道:“姐,我是小區的保安小吳,有點事想跟你家說一下。”
“什麼事?”
我偷瞟一眼,家裏沒有男人,便有點難以啟齒,隻能硬著頭皮說:“姐,能讓我進去說麼?”
秦蘭倒是沒多心,側身讓開門口,我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臥室探頭瞟我一眼,又縮回去了,是肖老太的孫子,我見過肖老太接送他上下學。
進屋後,一眼便看到櫃子上擺著肖老太的遺像,而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除了肖老太,還有個中年男人的照片,眉眼與肖老太有幾分相像,應該是她兒子,我頓時明白,怪不得肖老太的回遷房會寫秦蘭的名字,怪不得秦蘭敢讓老太太黑燈瞎火,下樓買東西,感情是沒有兒子給老太太撐腰!
我有些擔憂,不知道這樣的兒媳婦肯不肯為婆婆出頭。
亡者為大,我說先給大娘上柱香,秦蘭沒有吭聲,我便走到櫃前,撚了三根線香湊到白蠟燭上點燃。
正要鞠躬,身後的秦蘭突然問道:“老馬這幾天死哪去了?電話也打不通。”
我不由愣神,沒想到她會認識老馬,更想不到她說起老馬時,居然是這種腔調。
我道:“馬隊病了,這幾天一直沒來上班。”
秦蘭冷笑:“病了?我看是故意躲著我吧?”
沒見老馬和秦蘭有過來往,但聽她話裏的意思,倆人關係很不錯,隱隱約約,我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卻又一下子抓不住關鍵之處,便在心裏組織一下語言準備回答。
話到嘴邊,鬼使神差的變成另一句話,我賠笑道:“哪能呢嫂子,馬哥躲你幹啥呀!”
前麵喊她姐,說起馬哥就管她叫嫂子,我也不知道哪來的靈感。
秦蘭卻泰然受之,眉頭都沒皺一下,滿臉不屑的說:“要不是躲我,他的手機怎麼一直占線?他病了還是手機病了?你不用幫他遮掩,有什麼事趕緊說吧,是不是老馬讓你傳話?”
說?
我還他嗎能說什麼?
這時候我要還不明白,簡直白活十九年。
強壓著心裏的震驚,我將線香插進香爐,轉身訕笑道:“其實沒啥事,就是馬哥生病,手機又壞了,所以讓我跟你說一聲,這幾天你有什麼事,找我就行。”
“找你?他還要不要點臉了!”秦蘭冷笑連連,也不怕臥室的孩子聽到,對我說:“你告訴老馬,他躲到耗子窩都沒用,大不了我自己去醫院把孩子生下來,抱到他老婆和女兒單位認親去。”
“好好好,嫂子你別激動,我一會就給他打電話,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心裏亂成一團麻,隻想逃離肖老太家。
秦蘭不屑道:“他的手機不是壞了麼?沉不住氣的德行!我眼瞎了才看上你們一群臭保安的頭子,爛泥扶不上牆。”
別說罵我,即便打我,我都沒心思和她計較。
逃出肖老太家,我衝進樓梯間,愣了好一陣才消化了秦蘭話裏的意思。
她居然懷了老馬的孩子!
這樣說來,老馬每次夜班溜到回遷樓,就是來肖老太家敲寡婦門,和秦蘭搞破鞋。
而且是在肖老太兒子的遺像前睡人家媳婦,欺負死人不會說話,隻是不確定肖老太是否知情,應該不知道,我懷疑她的死,可能是發現兒媳婦與老馬的醜事,被老馬滅口了。
人神共憤呐!
不過想到我和朱姐的關係,我又蔫吧了,大家一丘之貉,我不比他好到哪去。
想為肖老太伸冤,卻白跑一趟,以秦蘭和老馬的關係,以及老馬播在她肚子裏,已經發芽的種子,我覺得即便她知道真相,也不可能為婆婆報仇,更有可能,就是她和老馬合謀害死肖老太。
突然間,有點可憐肖老太和她過世的兒子。
回到保安室,同組的保安問我出去轉了一圈,有什麼收獲?
這是問我偷到什麼東西!
我沒理會他的揶揄,打好腹稿,準備夢裏向肖老太解釋,怕自己在夢中無法控製思維,我還專門寫在紙上,捏著睡覺。
可一夜過去,我居然沒有再重複樓道逃命的噩夢。
第二天起床還琢磨,難道不是托夢,就是我心裏有愧,日有所思的原因?
接下來幾天,老馬既沒有上班,我也沒有做夢,以至於我快要將肖老太的事情忘記時,那天傍晚,在外地出差的朱姐給我打電話:“回遷樓的業主秦蘭找你,她找你幹啥?”
我也納悶,還問朱姐,秦蘭怎麼會給她打電話?
“人家是電視台的記者,搬來頭天就拿著記者證找我,從沒交過物業費!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是有事找保安小吳,你說,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我隨口扯謊道:“沒有,她婆婆生前跟我聊過幾次天,死後我去上了柱香,我跟秦蘭沒打過交道,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這個人!”
“那你過去看看吧,她是個寡婦,可能有什麼不方便...”
話說一半,朱姐勃然大怒,尖叫道:“吳鬼我看你是皮癢了,等我出差回去,非把你那張破嘴撕爛不可!”
去肖老太家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哪裏露出破綻被朱姐察覺?
小時候騙我師父挺溜的呀,怎麼年紀越大,業務越生疏了呢?
與秦蘭見麵,她跟我說了兩件事。
一是聯係不上老馬,讓我轉告,她對老馬失望了,孩子可以打掉,但老馬必須給她十萬塊錢精神損失費,否則就去老馬家鬧個魚死網破。
看這意思,那天我假裝替老馬傳話,讓她誤以為我是老馬的親信,可我實在想不通,秦蘭的條件也不差,咋就能和老馬搞到一起?
明明有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天天在門口站崗,她咋不對我下手呢?
第二件事是秦蘭要去外地采訪,走三四天,想讓我幫她帶孩子。
肖老太的孫子叫童童,小學三年級,秦蘭隻要我每天盯著他寫完作業,上床睡覺,其餘的不用我操心,童童自己上下學,自己買飯吃。
她真沒把我當外人。
我也沒有拒絕,正好趁此機會向童童打聽,肖老太還有什麼親戚。
轉過天,秦蘭離去,童童性格內向,不吵不鬧,甚至安靜到讓我有些可憐他,帶起來很省心。
從他口中得知,他父親是電視台的攝像,五年前車禍去世,肖老太除了一套回遷房,沒有半點財產,家裏大小事全靠秦蘭操持,這樣想來,秦蘭也不容易,年紀輕輕守了寡,既要拉扯孩子,還得養活婆婆。
老馬和秦蘭的事,童童也知道,老馬時常帶他們母子出去吃頓飯,逛逛街,但他倆是什麼時候好上的,童童就不清楚了,同樣不清楚的,還有肖老太是否知道秦蘭出軌的事。
我最關心的問題,肖老太的直係親屬隻剩一個親姐姐,但童童聯係不到,他連地址都說不清楚。
到了這份上,我覺得仁至義盡了,更多的,我也無能為力。
眨眼間過了三天,秦蘭打電話說,深夜才能回來。
那天也是肖老太的二七。
夜裏九點多,童童寫完作業,非要和我踢球,便陪他在走廊玩一會。
就那麼他一腳我一腳的踢來踢去,我想不通這有啥可玩的。
直到他一不留神,將球踢進樓梯間,趕忙追進去撿,可兩三分鍾過去,他還沒出來。
我喊了一聲:“童童?”
昏暗的樓梯間,一片死寂,飄著一股紙錢與線香燃燒時的味道,好像有人在樓梯間祭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