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為啥?”
“這窩黃鼠狼是被那塊牛眠地引來的,牛眠地,普通老牛都喜歡的地,成精的畜生當然更想要,當年師父也是鬼迷心竅,想著哪天師父不在了,也有個好人家照應你,這才硬給她家相了那塊地,你都不知道,她男人下葬當天,師父在她家吃流水席,喝兩杯酒當場把眼喝瞎了,這就是報應。”
我聽不懂,師父耐心解釋。
老話說德不配位,必有災殃,牛眠地不是什麼人家都有福享用的,強行用風水發運,痛快一時,悔恨一世,惹來黃鼠狼就是劉家的報應,而這種事最直接的報應還落在相地的風水先生頭上。
不分好壞亂給人相地,老天爺覺得他們不長眼,就把他們的眼睛拿走了。
我師父把眼喝瞎後,求爺爺告奶奶拜了半個月的菩薩,還把自己所有存款捐出去,這才漸漸複明,但視力比以前差了好多,而有同樣規矩的還有算命看相的先生,那個行當的瞎子更多,都是看不清好人賴人,給錢就算,最後被老天爺把眼摘了。
不過話說回來,瞎了的風水師和相師,還都是業內頂尖水準,普通人想瞎都沒那個本事。
再說黃鼠狼。
師父說它們全家被燒死,純屬活該,陰宅風水的作用是通過先人骸骨傳遞,它們要搶劉家陰宅的風水,第一件事就是把棺材裏的骸骨啃爛,拖走,否則那陰宅還是劉家的。
壞人祖墳,毀人屍骨,這樣一想,劉老太燒死它們倒也不算殘忍。
說著話便到了鎮上,師父領我七拐八繞,最後到了一座帶院的平房,師父敲門。
開門的是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梳倆羊角辮,小臉白白淨淨,長的挺漂亮,她怯生生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師父說:“李香頭在麼?”
小姑娘扭頭喊一聲:“爺爺,有人找你。”隨後請我們進去。
屋裏走出個老頭,五六十歲的模樣,皮膚黝黑,身材枯瘦,一見我師父,老頭的臉色立刻變陰沉,說道:“你來幹什麼?”
師父拉住他的胳膊,往屋裏帶:“進屋說。”
“哎哎哎,撒手,少跟我拉拉扯扯...”
老頭的模樣不像有本事的高人,想不通師父為什麼找他幫忙,而我和那漂亮小姑娘聊幾句便心猿意馬,不再惦記黃鼠狼的事,直到師父發了什麼火,聲音陡然大了,被我聽到幾句。
“為了給你家常四爺挑窩,我爺爺當場犯了心病而死,你們欠我家一條命呢,現在你跟我說這種話?它在那塊牛眠地住的舒服吧?帶勁吧?我可告訴你,我家能相寶地也能毀寶地,別把我惹火,否則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不知那老頭說了什麼,我師父的聲音更大了:“你再說一句試試,這方圓百裏的畜生都拜你家常四爺的碼頭,你敢說不知道?”
那老頭被我師父激怒,也大聲回道:“你說話客氣點,當心我揍你,我沒說不知道,我是說那個黃爺是打外麵來的...”
剛聽第一句,還以為我太師爺給這老頭的祖宗相過墳地,後一句才明白,感情這老頭是個當差的,供的是四大門裏的常爺,胡黃白柳四大門,胡黃自不用說,白是刺蝟柳是蛇,而柳門也叫常門,因為蛇分三種,小而無毒是柳,小而有毒是常,還有一個是蟒。
單是常爺也就罷了,重點是這條常排老四,前麵指不定還有三個啥玩意呢!
想到師父找李香頭幫忙,我腦中頓時浮現一出毒蛇大戰黃鼠狼的畫麵,不由得心潮澎湃,又怕又期待。
隻聽到三句,後麵又小聲了,我正心癢難耐時,門開了,師父拉著臉出來,李香頭跟在後麵,一臉賤笑,說道:“吳老頭,常來玩呀!”
師父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走。
出了門我問他,李香頭是不是出馬弟子,是不是供了條毒蛇?
他說是。
我趕忙追問:“他答應幫咱收拾黃鼠狼了?”
師父搖搖頭:“沒有!”
“為啥呀?”
師父臉色鐵青,牙縫裏憋出三個字:“惹不起!”
我有些吃驚,問道:“那隻黃鼠狼很厲害嘛?”
“不厲害。”
“難道它爹也是總瓢把子?”
這麼一想我心裏不平衡了,我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這些死畜生有爹有娘不說,一個個還他嗎挺厲害!
常四爺為什麼惹不起黃鼠狼,我師父隻是歎息搖頭,沒跟我說,而他一臉惆悵的樣子,我覺得劉老太恐怕大難臨頭了。
可回到村裏,師父卻是另一副麵孔,樂嗬嗬的對劉家人說,黃大仙不會害劉老太的命,但要她當二十年差來贖罪。
劉家人不願意,問我師父有沒有辦法不當差,把黃大仙送走。
我師父安慰說,當差也挺好,給村裏人看看病,驅驅邪,能賺不少錢。
劉家人這才猶豫著答應了。
出了劉家門,我問師父:“黃鼠狼不給老婆孩子報仇了?”
我師父道:“它連你都不準備放過,它能放過劉家?”
我就納悶了,和我有啥關係?又不是我讓劉老太燒它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