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眼看到那張便簽貼,就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並沒有未接電話。
再去看那便簽貼上麵的字,不由的有些擔心起來,上麵寫著:陳旭,看到這便簽貼,速來我家,有急事!
雖然當時我已經很累了,但是一看到上麵的字,我便將林夕抱進店裏放在床上,轉身便走。
“這大半夜的你去哪?”二叔擔憂的問我,我搖頭,“我不知道房東家出什麼事了,但是得去一趟,你照顧好林夕,我一會就回來。”
前麵說了,我房東顧城是個很好的人,他輕易不會給人家添麻煩的,既然說有急事,就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我爬上車的時候才發現,這大半天的我都是開著林璐的車子,林璐還在大世界呢。
但是現在我沒精力去管她,啟動車子朝著房東家的方向開去。
一直等開進了小區,我忽然意識到,這是淩晨啊,這個點誰起來了?
小區裏麵靜悄悄的,除了路燈,就是小區草坪裏麵的地燈了,其餘地方都黑漆漆的。
保安室裏麵倒是還有亮光,我走過去,趴在桌子上打盹的保安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
今晚值班的是張哥,正好我倆熟,他將保安室的門拉開,讓我進去。
“旭哥兒,你這大半夜的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你身上什麼味啊?”張哥眯縫著眼睛瞄了我一眼,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我這才想起來,之前朝那老怪物淋童子尿的時候,估計是沾到了一點,回去沒來得及洗手換衣服,有點尷尬。
“剛剛撒尿呲到褲腿了,不好意思啊,那個,張哥,我房東回來了吧?”我撒了個善意的小慌,轉移話題。
“回來了,昨兒個下午回來的,你不會大半夜的來交房租吧?也是聽說他家出事了?”張哥喝了一口茶,睡意全無,特八卦的朝我這邊湊了湊問道。
“出什麼事了?我是看到顧哥給我留言才過來的,說家裏有什麼急事,張哥你知道內情嗎?”看張哥那神經兮兮的樣子,八成是有事。
“聽說是他老婆生病了,這大熱天的,昨兒個下午他們回來的時候,他老婆是裹著羽絨服回來的,你說奇怪不?”張哥低聲說著,說完還咂吧了兩下嘴,直搖頭。
“她不熱嗎?”我也奇怪,這個時候還是夏末時節,我還穿著短袖呢。
“我哪知道啊,他們從這裏經過的時候我就看了一眼,連正臉我都沒看到,但是她駝著腰,低著頭,那樣子似乎不熱,還有些冷!”
這就奇怪了,是得什麼大病了嗎?
顧城讓我來,難道是跟我商量讓我搬家的事情?如果他老婆真的生了大病,估計得籌錢,所以要賣店麵?
一想到這種可能,我就緊張了起來,如果顧城真的要賣店麵,我可就要露宿街頭了。
我歎了一口氣,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真的是淒慘,隨時隨地都有被掃地出門的危機,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和店麵啊!
正感歎著,褲兜裏麵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嚇了我一跳,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顧城打來的,我看了張哥一眼,站起來去保安室外麵接了電話。
張哥這裏信息流通太快了,簡直就是一個廣播站,什麼事情到了他這裏,不出半天就會散播到整個小區各個角落,所以我下意識的還是想防著一點。
電話一接起來,那頭就傳來顧城焦急的聲音:“陳旭,你回來了嗎?”
“顧哥,我就在你家樓下呢,太早了,沒敢上去打擾你們。”我心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那頭顧城立刻說道,“謝天謝地,趕緊上來,我給你開門禁!”
掛了電話我立刻進了電梯,顧城家在五樓,在這樣的小高層住房裏,不算高,沒一會兒我便站在了他家門口。
顧城就跟是有心靈感應似的,我剛想敲門,門便被打開了,顧城一把將我拉了進去,弄得我一頭霧水。
“顧哥,你這是怎麼了?聽說嫂子生病了?”
“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生病了,但是去醫院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沒辦法,就隻能找你幫忙了。”
顧哥一邊說著,一邊將我往臥室裏麵領,他形容憔悴,一向打理的油光蹭亮的頭發,此刻亂的像是雞窩,身上穿著的也不是睡衣,而是似乎穿了很多天的襯衫,領子都磨黑了。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特講究的才子顧城嗎?這簡直就是一個被柴米油鹽逼瘋了的家庭婦男!
而臥室裏麵,開著昏黃的床頭燈,床上,嫂子裹著兩床棉被蜷縮著,身體還在瑟瑟發抖,上下牙直打顫,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這情形真的是嚇到我了,怎麼半個月沒見,顧哥家裏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真的快把我給逼瘋了。”顧城坐在床邊,一隻手拍著自己的額頭,估計是接連的熬夜,讓他整個人都太緊繃了,這樣很容易猝死的。
我伸手就想去開大燈,這燈光太昏暗了,我連嫂子的臉色都看不清晰。
但是我的手還沒碰到開關,顧城便大喊一聲:“不要開,你嫂子怕亮光!”
我下意識的縮回了手,轉眼看向嫂子,卻發現她正扭頭看著我,眼神裏麵帶著恐懼與不安。
“顧哥,嫂子情況很不好啊,你送她去醫院醫生都怎麼說的?”
“檢查不出是什麼大毛病,連感冒都沒有,醫生也覺得匪夷所思。”
顧城無奈的說道,去醫院最怕的就是這個,明明感覺病人都病入膏肓了,卻不能對症下藥,總有一種在等死的感覺。
“顧哥,你得把嫂子從發病以來的事情事無巨細的說給我聽聽,我能幫的一定幫。”
顧城找我,肯定是聽說了我和我二叔這段時間做的那些事情了,這種時候我也不想瞞誰。
“這事還得從半個月之前說起,半個月前,我老母親生病,我們一家三口去鄉下看望,走的時候一切還都好好的。”
顧城說到這裏,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妞妞呢?”
妞妞是顧城的女兒。
“妞妞放在鄉下了,你嫂子出了這檔子事情,我實在是沒有精力再管她了。”
我點頭表示理解,顧城繼續說下去,他說,半個月前,他們一家三口坐汽車準備去鄉下,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到了。
那天顧城他們坐上車之後,還沒到發車時間,司機去驗票了,顧城抱著妞妞和嫂子坐在一起,等著發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十七八歲上下的女孩子上了車,一上車便給大家發傳單,有的乘客直接拒絕了,但是顧城他們出於禮貌,伸手接住了。
顧城他們坐的比較靠前,車廂裏麵有四五十個座位,那女孩一直往後發,好一會兒都沒回頭。
顧城那時候還奇怪的朝後看了一眼,卻赫然發現,那女孩在後麵又將發下去的傳單往回收,一邊收,一邊還伸手跟拿了傳單的乘客要錢。
大多數乘客都給了錢,但是嘴裏麵罵罵咧咧的,都不高興。
到了離顧城不遠的地方的時候,那女孩跟一個拿了傳單的乘客要錢,那乘客不是個好惹的主,將那傳單直接撕了,說沒錢。
那女孩卻忽然拿起了手裏麵的傳單,在傳單最下麵一行指了指,又拎起胸前掛著的一個什麼證件在那乘客麵前晃了晃,又伸手要錢。
那乘客就是不給,嘴裏麵嚷嚷著:現在的小姑娘都是怎麼了,好胳膊好腳的不出去找工作賺錢,淨幹這些坑蒙拐騙的事情,想跟老子白要錢,沒門!
那女孩看實在要不到錢了,嘟著嘴狠狠地剜了那乘客一眼,伸手就在那乘客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五下。
那乘客頓時火了,一下子站了起來,要跟女孩幹架,他身邊的人都拉他,最後他還是坐下了。
沒想到,那女孩還不解氣,又伸腳踢了一下那乘客的小腿,這才轉身跟下一個拿了傳單的乘客要錢。
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其餘人都不想鬧事,都自認倒黴,還了傳單給了錢。
當時顧城便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傳單,就看到傳單的最下麵一行寫著:拿到傳單者繳納20元善款,幫助聾啞兒童過上正常生活,積善積德。
20塊錢不算多,現在這個社會,誰都不缺這點錢,但是女孩剛才的行為卻讓顧城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這個世界,不幸的人那麼多,有愛心的人也很多,互幫互助是我國的傳統美德。
但是這並不能成為弱勢群體進行道德綁架的籌碼,這個女孩幫助籌善款也無可厚非,但是在別人不願意幫助的時候出手打人,這事做的就有些過了。
沒一會兒,那女孩便站在了嫂子的身邊,嫂子倚在椅背上睡著了,那女孩就先收了顧城的傳單,顧城不想惹事,掏了二十塊錢給女孩。
女孩緊接著伸手去搖了搖嫂子,嫂子睡眼惺忪的看向女孩,顧城立刻將她手裏的傳單拿下來遞給女孩,伸手又掏了20給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