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不過的劫

二叔笑了一聲,拍了拍我的肩膀:“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我的臉有些紅,但是很堅持,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我很多年了,爺爺去世我都沒敢問,現在二叔知道,我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你到底說不說!”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我們家這描花形的手藝,不是誰都能承襲過去的,因為這手藝屬於暗門,懂什麼叫暗門嗎?”

我搖頭:“什麼是暗門?”

“暗門,就是指上不了明麵的手藝,比如說盜墓,這也屬於暗門。”

二叔這麼一說我便明白了過來,也就是說,這個手藝,其實是跟陰煞之物相掛鉤的,並不能普及。

“那這暗門選繼承人還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嗎?”

“當然有,別的行業,即使特殊,可能也就需要‘天分’兩個字,而我們家的描花形,對接班人本身的命格都是有要求的。”

二叔說的我熱血沸騰的,我更加好奇了:“描花形需要什麼命格?”

“全陰命格!”

全陰命格,我懂,就是這個人出生的所有時辰以及所處的地點都需要是跟‘陰’字掛鉤的。

“可是,我似乎並不是全陰命格!”

我是九四年生人,生在清晨,陽光初起的時候,所以叫陳旭,旭日東升的意思。

“你雖不是全陰命格,但是你本身就是個陰人,比全陰命格更珍貴。”

陰人!

‘你不是活人!’

這句話再次撞進我的腦子裏麵,吳雪老家那族長這麼說我!

我是陰生子,當然是陰人!

“這就是你們一直三緘其口的秘密?”我欲哭無淚,執念了這麼多年,得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答案。

“那你以為呢?描花形的手藝,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大為什麼不讓你碰那後五十四種花形,那是因為一般的人動了那後五十四種花形,不久就會遭到反噬,他們的命格壓不住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爺爺也是……”

“我大便是全陰命格的人,但是我和你爸不是,我大在你出生之前,一直在找合適的徒弟,但是一直找不到,最終你的降臨給了他巨大的希望,所以他才會那麼疼你!”

原來是這樣!

當年我爺爺為我媽媽描了石榴花形,借了我這個陰胎之後,我母親便懷上了我。

我父母早亡,估計就是壓不住我,而我二叔常年不在家,所以逃過了這一劫,而爺爺,正是因為他的全陰命格壓製住了我這陰胎的反噬。

壓在我心頭這麼多年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我的眼睛有些濕潤,為了這描花形的手藝的傳承,也為了我們老陳家能留個後,我爺爺硬是搭上了我父母的性命啊!

“二叔,既然你知道這一切,並且已經逃遠了,為什麼現在又回來呢?你不怕跟我待在一起久了出事嗎?”

二叔瞬間笑了起來:“哈哈,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倆是絕配,我不怕你!”

絕配?

這個詞用在我們叔侄的身上真的好嗎?

但是不得不說,我會描花形,二叔會道術,我們這段時間的配合還是很默契的。

“好吧,既然你都不怕,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你現在是大師,麵子比我大。”

我酸酸的說道,以前這小店裏麵,我是老大,現在人家來,都是直接找我二叔的,你說氣不氣人。

但是二叔卻搖頭:“旭哥兒,你知道我為什麼老是跟你爺爺吵架嗎?”

“因為你不學無術,整天就知道惹他老人家生氣!”

“不,不,我們吵架,絕大多數是因為你。”

二叔很嚴肅的說道,我笑了:“當然啊,你整天對我橫鼻子豎眼的,爺爺是在替我出氣。”

“我是那麼幼稚的人嗎?你爺爺一直看我不順眼,是因為我當年想帶你走。”

“帶我走,為什麼?”

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在我的印象裏麵,二叔對我是排斥的。

“因為我想找人渡你,但是我大不允許,他隻想你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而不是跟他一樣,一輩子都被描花形這一行束縛著,如果不是知道了你在這裏開了小店,做起了描花形的買賣,我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的。”

這是一種互相選擇,因為我爺爺不允許我用描花形來掙錢,所以我二叔便一直躲著我。

但是我主動碰這一行了,二叔便出現了。

“你的意思是,你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渡我?”

我不敢置信的問道,二叔點頭:“第一次有了渡你的念頭,我是打算將你交給我師父的,但是我大拒絕了;現在一晃好多年過去了,我師父已經仙去了,所以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由我來承擔了。”

“等等,既然我爺爺不讓你渡我,那我為什麼現在要讓你渡?”

我骨子裏麵是一個很安分的人,根本不想成為什麼一代宗師之類的角色,隻要能糊口,吃飽喝足,別的我不在乎。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不選擇進入描花形這一門,我不會管你,但是既然你選擇了開始,我便得保你周全。”

二叔越說我越迷糊了:“你把話說清楚,難道我還有什麼危險不成?難道不讓你渡我,我就會死?”

“差不多!”

額!

三個字,二叔便將我滿肚子的話噎了回去,我瞬間淩亂了。

“為什麼?隻要我不碰那後五十四種花形,應該不至於死吧?”

“不,恰恰相反,如果你一直局限於眼前的這些小打小鬧的話,離死不遠了,旭哥兒,我是你二叔,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會害你的。”

二叔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我,很真摯,我也相信他,但是還是有很多的疑問。

“二叔,為什麼要碰後五十四種花形?爺爺不是不讓碰嗎?”

“這是描花形這一門的宿命,是你們命裏麵的一個劫,我不知道這個劫什麼時候來,但是我知道,在那之前不把你培養強大,你就隻有死路一條。”

我沒有繼續再問下去,因為我已經完全相信了我二叔的話。

當年,我爺爺去世之前大概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很多時候都在念叨著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就是——我的劫數快到了!

爺爺出事的那年,我正在城裏麵念書,接到噩耗的時候,我幾乎是崩潰的。

回到家裏麵的時候,爺爺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他抓著我的手,跟我說了最後的遺願。

一個就是不讓我用描花形的手藝賺錢,另一個便是要找到二叔回去給他上香。

然後彌留之際,嘴裏麵就一直念叨著,劫啊,劫啊的。

“好了,別發呆了,我說的話你沒事多想想,眼下我們還有一件事情得做呢。”

這件事情便是要給剛才離開的那個黑衣男子設計‘立地成佛’的花型樣板。

說到‘立地成佛’,其實就是將花形與有靈性的圖案相結合所形成的花形。

比如說今天的天鵝花,我們最終就選擇了八卦鏡,將天鵝花描在八卦鏡的陰陽眼裏麵,這便完美的將二者融合在了一起,讓天鵝花借助八卦鏡的威力去克製黃大仙的威力。

等弄好所有事情的時候,二叔便睡在了沙發上,我看了一眼二叔,沒說什麼,隻是心裏麵琢磨著,明天得給二叔添張床了。

這一晚上我就沒怎麼睡著,我想了很多事情,想起了我爺爺手把手的教我描花形。

描花形是個細活,手要穩,心要細,下手之前,整個花型樣板就應該刻在了自己的腦袋裏麵。

不同的描花形手法有不同的禁忌,當年為了給我練手,爺爺甚至讓我在家裏麵養的老母豬的身上練手。

人家都養黑豬,我家卻養白豬,為的就是讓我練習描花形。

整整一百零八種,每一種我都描過不下數十次,但是全都沒上色,用的也不是我的繡春刀。

因為用繡春刀描花形,必須是蘸著我的血的,每一次為別人描完花形,我都會給繡春刀消毒,然後喂血。

而上顏色,花形的潛在功能會被全部激發出來,這是不能隨意碰的。

在那漫長的十來年裏,我爺爺幾乎將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教我描花形這件事情上。

可是等到我學成之後,爺爺卻告誡我不準我碰描花形的手藝,當時我便抑鬱了。

不準我碰,那還花那麼大的力氣教我做什麼?

如今我才明白,爺爺是最矛盾的,一方麵,他不想讓描花形的手藝失傳,另一方麵,他也不想讓我跟他一樣,渡不過那個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的刧!

可是現在走到這一步了,我到底要不要碰?

二叔的話讓我重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就這樣輾轉反側,等我睡過去沒一會兒的時候,外麵的店門便被敲響了,天亮了。

是吳雪來了,二叔開了門便來叫我,我渾身無力,眼都睜不開了。

“去車上打會盹,別磨蹭了。”

我幾乎是被二叔架到車上的,一路上吳雪一直跟我二叔說話,我朦朦朧朧的睡著,什麼都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