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開

“吳雪,我幫不了你,現在我有事,你先回去好嗎?”

我有太多的話要跟我二叔說,但是二叔從進來到現在,就沒有正眼看過我,自顧自的走到沙發邊,坐下,脫了腳上的黑布鞋,搭在茶幾上,雙手交疊在腦後,靠在沙發背上,不要太享受。

“不,陳先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答應救我,我就賴在你這店裏了。”

我真是無語了,看了二叔一眼,我真的覺得,我命裏犯二叔!

“麗姐,能請你帶吳雪去大世界坐一會嗎?我想跟我二叔談談。”

我隻能求助麗姐,麗姐點頭,低頭跟吳雪說了幾句,吳雪無奈的看我一眼,猶豫著要不要走。

“美女,你這兩天就有血光之災,這一走,怕要是永別了。”

二叔忽然又開口,氣得我真想將他的嘴堵住,那吳雪聽二叔這麼一說,瞬間嚇得臉無血色,說什麼都不肯走了。

“二叔,你到底想幹什麼,從小到大,我就是你的眼中釘,你至於這麼埋汰我嗎?我有幾斤幾兩你不知道?”

一看二叔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此刻,他正眯著眼睛,抖著腿上下打量著我,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你要是沒什麼手段,能開這小店?”

“這還不是你逼的,你自己在外麵借了多少錢心裏沒數嗎?還有,你賣小手指的錢呢?又霍霍掉了?”

我怒不可遏,走過去,一把拽起二叔的手,看著那缺掉了的小手指,氣就不打一處來,二叔穩如泰山,不在乎的說道:“叫什麼叫什麼,不就是錢嘛,都是身外之物,沒了再賺嘛。”

“你說的輕巧,你再賺個十萬給我啊,我拚死拚活還了幾年才把你欠的錢還完了,現在一貧如洗,你倒會說風涼話!”

我真的恨不得一拳打死我二叔,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真的是受夠了,關鍵這人還死不聽勸,能氣得你咬碎了牙。

“行啊,我這不是給你攬生意了嘛,你接了,不就有錢了?”

二叔下巴點了一下吳雪,吳雪立刻笑眯眯的走上前來:“陳先生,錢的事情好說,隻要你能幫我擺平了這件事情,我給你三萬。”

三萬塊啊,這錢是很誘人,但是我他媽的不會驅邪,你給我一百萬我也做不到啊。

“對不起吳雪,我幫不了你,這希望是他給你的,你找他吧。”

我已經不想跟我二叔糾纏了,這個人就像是棉花,你一拳根本打不透,反而能將你的拳頭包裹的死死的,想撤回來都不容易。

“我說你能你就能,很明顯,這吳雪是招鬼胎了,我們家描花形的手藝裏麵,不是有一味紅花嗎?用就是了。”

我一下子語塞,吳雪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對,對,就是花,我今天看到童露眉心的那朵小白花了,就是那花讓她好起來的,陳先生,你也給我描一朵紅花,我給你三萬。”

“我描不了,你要描,找他!”

我狠狠的甩開了吳雪的手,朝著裏間走去,‘轟’地一聲關上了門,坐在床上生悶氣。

紅花,滑胎之物,屬大凶,我要是給吳雪描了,或許能除掉那個鬼東西,但是自己要遭受的反噬肯定也很強。

說句實在話,現在劉哥的那十萬塊錢我已經還清了,二叔我也見過了,現在我就卷鋪蓋卷走人,也不會再有任何的牽掛,我又何必趟吳雪這檔子渾水。

開店一年多,我從未沾過花形冊後五十四種花形,現在正是功成身退的時候,我為什麼要冒險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一個韭菜花,已經弄得我做噩夢了,要是碰了這紅花,我以後的日子也不得安寧了。

我看了一眼爺爺的牌位,悲從中來,伸手將爺爺的牌位拿過來,抱在懷裏,起身開門。

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吳雪已經走了,麗姐正坐在化妝台前閉目養神,二叔還躺在沙發上。

“二叔,爺爺已經去世幾年了,他老人家臨終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再見你一麵,既然今天你來了我這裏,先給爺爺上柱香吧,得空了,再回老家上個墳,盡一盡你做兒子的孝道。”

我說著,將牌位放在茶幾上,端來香爐,摸出三根線香,交給二叔,二叔看了一眼那線香,倒也沒拒絕,站起來點了香,朝著牌位拜了拜,伸手就要將線香插進香爐裏。

但是線香斷了,齊刷刷的從根部斷掉了,二叔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指著我爺爺的牌位便罵。

“你這個老東西,這一輩子就是太倔,要不是你一意孤行,我們家現在能弄成這個樣子?現在倒好了,我不計前嫌給你上香,你還不領情,那我不拜也罷。”

二叔那暴脾氣一上來,伸手便掃了爺爺的牌位,他這一掃不要緊,直接將爺爺的牌位掃倒了,我眼疾手快的握住了牌位的底座,險險的沒將那收在底座的顏料露出來。

“你神經病啊,有你這麼做兒子的嗎?”

我衝著二叔怒吼,二叔這一次估計也覺得自己理虧,張了張嘴,低估了兩句:“他也沒把我當兒子啊!”

“他要是沒把你當兒子,怎麼活著的時候不去告你啊,就憑你拿著我的身份證去借高利貸這一點,就夠判你十幾年的!”

“好了好了,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別總揪出來胡咧咧行嗎?我困了,先睡了,明早起來還要開工呢。”

二叔說著便就著沙發睡了,我氣得直咬牙,抱著爺爺的牌位真的想哭,可是我能拿這個不孝子怎麼辦?

“好了,旭哥兒,別生氣了,這人我可是給你帶出來了,你欠我的人情,我可記著呢,今兒個太晚了,我們改天聊。”

麗姐說著,扭著細腰便回去了,我抱著爺爺的牌位送走了麗姐,關上店門,瞪了一眼二叔,想想,還是去裏屋抱了一床小被蓋在了他的身上,自己轉身回房睡了。

這一夜,我睡得很踏實,雖然也做夢了,但是卻很淺,一覺醒來的時候,完全記不得了,睜開眼睛,伸個懶腰,忽然驚覺房間裏有人!

“你在幹什麼!”

我一下子衝下了床,伸手就去奪我二叔手裏麵的顏料,好家夥,眼睛賊溜,昨晚就那麼一刹那,他就發現了這牌位底座的顏料,趁著我睡覺在偷看呢。

“哎,哎,別搶別搶,弄碎了,我就看看,又不要你的。”

二叔推搡著我,這些顏料特別的珍貴,想要調製一小瓶,難上加難,雖然爺爺教過我方法,但是至今我還沒實踐過。

所以對於我來說,這顏料要是被打碎了,很可能就再也調不出原汁原味的了。

“我大(方言,我爸的意思)還真寵你,這顏料我小時候碰一下都要挨一頓揍,這倒好,全留給你了。”

二叔一邊說著,一邊將顏料放了回去,嘖嘖的咂著嘴,一副豔羨的不得了的樣子。

“這個你別管,我就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還準備在賭場裏麵混嗎?”

錢還了,二叔也找了,我準備這兩天把欠房東的房租交了就走人,至於徐哥借的那十萬塊錢,如果以後我有錢了,會想辦法給他送來的,他那樣的有錢人,也不急著要。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這人把一切都看得很淡,賭錢嘛,可有可無。”

二叔倚在床邊淡然的說著,雖然我很不喜歡他的做派,但是這一刻,從他的神態中,我竟然覺得,他似乎真是個把人生都看透了的人。

爺爺也常說,二叔是在替我們家還債,這句話我一直不服氣,但是卻隻能被動的去接受,不然怎樣?二叔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說相依為命也不為過,我對他,恨不起來。

“既然不賭了,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要不要去老家找個媳婦好好過日子?”

“我已經想好了啊,以後就跟你混了,這第一單業務我都給你接好了,洗漱一下,待會有車來接我們。”

什麼鬼?

“什麼業務?誰來接我們?”

我心裏麵有不好的預感,這個二叔,我就不該留他過夜,這就是個掃把星,專門克我的。

“就昨天那單子啊,昨天已經談好了,我們將她的事情擺平了,給我們三萬,到時候我們三七分,你七我三,怎麼樣,二叔對你好吧!”

二叔沾沾自喜的說道,我他媽的順手就操起一邊的蒼蠅帕子,指著我二叔破口大罵:“你滾,給我滾,越遠越好!”

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從來都不認識這個人!

“喂,大侄子,你怎麼能這麼對你二叔,我可是你唯一的親人,幫你掙錢還不好,真是跟那老倔頭(二叔總是叫爺爺老倔頭)一模一樣!”

二叔一邊躲一邊說著,我氣得紅了眼,一把扔掉了蒼蠅拍,轉身從櫃子後麵的夾縫裏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你這是做什麼,收拾東西去哪?”

二叔小心翼翼的靠過來問道,我沒理他,隻是一個勁的往行李箱裏麵塞衣服,心裏麵就一個念頭,快走,一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