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鍾到的,他到的時候,沈君恪輕聲把我叫醒,知道是吳成回來我當然也會覺得好奇,雖說是經紀人,但也隻是一個打工的而已,現在根本就還沒到正常上班的時間,他就這麼趕的過來。
而且,他進門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樓上。
這個時候吳成還不知道我們都住在這裏,所以直直的去到周一天的房間,敲開門,聽到周一天的回答之後才走了進去,房間本來是很隔音的,但誰讓我的旁邊躺著的是沈君恪呢?
他隻是輕輕的揮了揮手,廣袖輕拂間,對麵的牆便像透明的玻璃一樣,不僅可以將周一天那邊的情況看個一清二楚,包括他們的對話,也很清晰。
自從沈君恪失去肉身之後,他最享受的就是換回他的古裝造型,他負責帥,我負責發花癡,還好隻有我能夠看到他,不用擔心他隨時會被人惦記。鬼惦記我更加不怕了,沒有哪隻鬼敢惦記我的男人。
沈君恪用手輕輕的將我的頭扳過去,“辦正事呢。”
“哦。”我聽話的轉頭看著對麵房間裏的一切。
“為什麼你事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將外人留在這裏住?”
周一天隻是淡淡的看著吳成:“這裏是我的家,我想留誰住下來,都是我的自由。”
“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就算是我也幫不了你,你現在的事業正在不斷的往上升,你是不是想親手將這一切都毀了?我能夠捧起你,一樣也能將你打下去。”
吳成的話讓周一天有些吃驚,他沒想到就因為留宿兩個人而已,居然就可以讓吳成毫不留情的跟他翻臉。周一天撐起身子,看著吳成說道:“吳叔,我承認,在我知道你願意當我的經紀人的時候我很開心,因為我知道,隻要有你幫我,大紅大紫是早晚的事,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因為激動,再加上身體本來就差,周一天臉色蒼白的開始喘氣,“我不僅中了蠱,還有陰靈纏身,我再有夢想都好,也不能連命都不要啊?現在能夠幫到我的,隻有他們,如果你真的為了我好,就不應該站在這裏跟我說這些話。你現在這個態度,實在很難不讓我起疑,你一心想要我死!”
我心裏不由得跳了一下,周一天把這話也說得太絕了。
我看了沈君恪一眼,他對著我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從包裏掏出一張符紙,以血為引,畫上符咒,化了之後端著水走到周一天的房間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
裏麵好半天才有人答應,接著,吳成前來打開房門。
這時的吳成已經恢複成昨天的樣子,對我的態度算得上是恭敬,隻是,在看著我手裏的水時,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我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將水拿到周一天的麵前。
“這水的長相是不怎麼好喝,但是如果你想要精神抖擻的去參加那個慈善晚宴,這個時辰喝下,再好不過。”
周一天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接過去就一口喝下了。
其實,這杯符水並不用分什麼時辰,但是,能夠讓周一天的身體快速恢複,以及,在二十四個小時裏麵不受陰靈的幹擾還是沒問題的。
周一天抬頭看著吳成,輕聲說道:“吳叔,那個慈善晚宴的事情,你替我答應下來,讓他們安排時間吧。”
吳成點了點頭,又看了我一眼之後,下去了。
我朝著周一天走近了些,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知道你想要做好事,但是,也要顧著自己的身體,試著聯係一下阿尼拉,問清楚情況,我們也好能夠對症下藥。”
周一天輕輕的點了點頭,看得出來,他確實已經不想再與阿尼拉之間有任何的交集。之前是因為愧疚,現在,或許是因為害怕。
“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或許是我話起了作用,周一天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我看他囁嚅了半天,才抬頭看著我說道:“歐陽大師,我打電話的時候,你能不能就在這裏?”
我微怔。
周一天眼睛微微有些失神,“其實我是在害怕,阿尼拉無論給我哪個答案,我都會覺得害怕。我這輩子做事,從來沒有過愧疚,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我是罪有應得,隻是,可惜了這段記憶,終究還是被蒙上了汙點。”
我看著他,內疚與兩難的樣子,其實周一天對阿尼拉是有感情的,隻是可惜,終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這個世界上,能夠不在乎身份背景的人,能有幾個呢?所謂的真愛,都已經被現實的殘忍磨滅了,那些,都隻會出現在童話世界裏,生活就是這麼現實的。
“不如,你先聽聽阿尼拉的想法?或許,她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難,比如,她其實比你看得更加清楚,你們是沒有將來的。不打這個電話,你怎麼知道呢?”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笑看著周一天,表示我已經答應了他的請求。
周一天看了看房門口,我立刻給小白打了一個電話,“昨天晚上的任務你可以繼續了,主角到場了。”
小白的起床氣,瞬間消失殆盡,我聽到隔壁的房門響了一聲之後,小白就衝下樓去了。
至於他要用什麼方法去纏著吳成,隻能說,多,隨便拿一兩個絕活出來,都已經夠吳成受的,所以,小白也並非一無是處。
我發現周一天在給阿尼拉打電話的時候是直接按的數字,並沒有存,但是他的心裏居然將這個號碼銘記於心了?
要知道,現在會靠記憶記著別人手機號碼的人,確實不多了。
周一天在等電話接通的同時,抬頭看了我一眼,輕聲說道:“這個號碼隻能記在心裏,不然,如果被人知道了,會影響到她平靜的生活的。”算是給我解釋了原因,我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邊人的遲疑著,半天沒有出聲,周一天輕喚一聲:“阿尼拉……”
電話那頭傳來了哭聲,好一會兒之後,又笑了,“我沒想過你還會給我打電話。你最近怎麼樣?我聽說你好像有些不舒服,在家休息。”
周一天開的是免提,聽了這話,有些猶豫的看著我,我對著他點了點頭,周一天這才說道:“是,但是不是不舒服,是中了蠱毒。”
“蠱毒?”阿尼拉的聲音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驚訝,更像是在回憶,突然,她在那頭說道,“那蠱毒是什麼樣的?”
我趕緊拿手機給周一天寫了幾個字:肚臍周圍,紫色。
周一天將我的話說給阿尼拉聽,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沒過多久,電話斷線了,周一天再打過去的時候,提示已經關機。
到了現在這樣,想要再說阿尼拉不知情,恐怕也不太可能了,我有些心疼的看著周一天空洞的眼神,站起身,“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解了你身上的蠱毒。既然你已經決定要去參加那個慈善晚宴,那就高高興興的去。其它的事情我會幫你的。”
我回到旁邊的房間,沈君恪不悅的掃了我一眼,“你這話說得可真夠滿的,你什麼時候學會蠱毒的我怎麼會不知道?”
“對生活充滿了希望的人,才會盡心盡力的去做好事,而周一天就是這種人,我隻是不忍心看著他受苦,君恪,你有沒有聽說過,誰會解蠱毒的?”
沈君恪伸手撫著我的頭發,輕聲說道:“隻有下蠱之人才可以解。這個答案阿彩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麼?”
我低垂著眼睛沒有說話,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救周一天了?
這時,吳成走了進來,小白呲牙裂嘴的走進了我們的房間,“如果再晚一會,我估計吳成會報警,他被我煩得就快要發瘋了。”
“這個倒是事實,你有這個本事。”
“你們查得怎麼樣了?”
現在沈君恪已經現形,但也隻限於我們可以看到陰靈的人,能夠看到他。
我指了指對麵,小白轉頭,隻見吳成臉色有些不太高興的說道:“主辦方那邊的時間已經談妥了,明天晚上舉行。一天,你現在的身體情況這樣,推掉了那麼多重頭戲和天價廣告,跑去替那些無聊的人做慈善推廣,並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最起碼應該讓我去通知那些記者,到時候,對你的知名度與形象都有很好的幫助。”
“吳叔,這些方麵,主辦方那邊會想做的,如果他們不願意,我們也不要勉強。”
吳成立刻皺起了眉頭,“你以前說過,這些事情都交給我負責的。”
周一天抬頭看著吳成,最後,還是妥協了,“那就辛苦吳叔了。”
吳成看了一眼周一天,這才轉身走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周一天一臉沮喪的看著不知道某處,最後,有些失落的笑了笑,這種笑我實在是太了解了,那是一種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妥協的痛苦。周一天看起來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天王巨星,卻連最普通的自由都沒有。
這個經紀人,看來果然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