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白發老頭

不過很快,我就老老實實的回到了車廂裏,外麵太陽已經升起,比起車廂裏濃鬱的陽氣,還是太陽更令我厭煩一些,朝霞的陽光原本是那麼溫和清澈,但在如今的我看來,卻跟撒哈拉沙漠的炙陽沒什麼兩樣。

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公交車在逐漸駛入城中心,再往前一段路,就到古今街的位置了,我倒挺想去青雲觀看看小楓小葉那倆小家夥,但現在她們應該還在祭壇中做法,去了也見不著麵,更何況我原本就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得盡快趕去龍井村,以防止事情發生什麼變故。

說起龍井村,我就想起當晚村民與執法部隊之間的暴動,我並不清楚兩方究竟有沒有打起來,攝青青也沒給我詳說龍井村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是含糊的告訴我,去抓厲鬼……

時間在思索中飛逝,到了城中心,我換了輛公交車,又眼瞅著車窗外的高樓大廈逐漸變成平房,最終駛入一片荒蕪的廢棄農田裏,等到了龍井村附近時,都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我忍受著陽光照射,一頭鑽進了鬼氣森森的荒樹林裏。

穿梭在茂密的樹林下,濃鬱的陰氣絲絲從地底滲出,讓我感覺渾身通暢,可這卻不是個好兆頭,現在分明臨近正午,陰氣還這麼重,這片樹林陰森的可有些不正常了。

竄到樹枝上,位處高地,我探頭望了眼整片樹林,過了這麼幾天,荒樹林竟然還沒被徹底推平,看來開發商那邊已經停止施工。

順著荒蕪的樹林,我一路朝西走去,這片荒林並不算太大,很快我就到了前幾天村民與執法隊暴動的地方,映入眼簾的是一排禁止通行的橫牌標示,以及一條警方專用的紅藍封條布,一直綿延到路的盡頭。

“看來事鬧得不小。”

我囔囔自語一句,穿過封條,走進封鎖線內,還沒等我走出幾步,就看見地麵上零零散散有些泥土呈暗紅色,暗紅色的泥土?血染的吧?果然是打起來了。

散發濕氣的泥濘廢土上,倒也沒什麼斷臂殘骸,但偶爾幾灘肉眼可見的暗紅色也顯得尤為觸目驚心,畢竟是白天,我沒從這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過從地麵上幾個用白粉末勾勒出的人形團上就能看出,這裏死過人!

真鬧出人命了?

我睜大了眼睛,腳底下用白粉畫出的躺倒人形,分明就是凶案現場專用的標記,我抬頭一看,果真看見不遠處有兩個穿著警服的家夥,低著頭,手裏拎著根棍子,在荒地四周搜尋著什麼。

我好奇的湊近過去,真巧見其中一個馬臉警察擦了把汗,將手裏的棍子一撇,對同事說道:“小徐,差不多了,咱也該去吃午飯了,這破事不明擺著,就是那幫村民殺的人嗎?還有什麼好查的。”

被叫做小徐的年輕警察搖搖頭道:“那也得分清都是哪個村民幹的。”

馬臉警察一臉不爽的嘟囔道:“你看看這兒破地方都亂成什麼樣了,上哪兒找凶手去,局長也真是閑得慌,讓咱倆到這兒破地方搞調查。”

“得了吧,去村裏調查的那幾個才慘呢,咱這活兒比他們好多了。”小徐警察若有所指的瞅了眼身後的村莊,馬臉警察愣了下,幸災樂禍的笑了:“是啊,去村裏搞調查的家夥真是倒了血黴,跟那幾個家夥比,咱們不虧,不虧。”

兩個警察一邊聊著天,一邊在現場勘查,我從他們的話裏也找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隻能大概知道,當晚的村民暴動中死了好幾個人,看樣子死的還是執法隊的人。

我沒再聽兩個警察嘮嗑,轉身朝荒樹林內部飄去,晌午的陽光照得我魂體虛弱,我對案件的具體情況並不關心,反正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拘捕孤魂野鬼,等到晚上自然就有線索了。

現在?我隻想好好的睡一覺,鬼魂也是需要休眠的,雖然我現在到了陰司境界,可以勉強在白天活動,但快速補充陰氣和靈魂力,唯有休眠一途。

鑽進荒林裏,這片破林子什麼都沒有,但就是不缺墳頭,我望著一塊塊落滿灰塵的石頭墓碑,思索一下,便朝其中一個墳頭鑽了進去,整片林子除了墳堆,還真沒啥可以藏身的地方,我也隻能將就一下了。

鑽進鬆軟的泥土裏,底下是個大木盒盛放著的小陶瓷罐,不用想我都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雖然農村傳統的都是土葬,但現在國家嚴厲規定屍體一律火葬,所以部分人隻好將屍體送去殯儀館火化後,再將骨灰帶回來葬入自家祖墳。

“夥計,跟你擠一下,別介意哈。”

我苦哈哈的自言自語了句,這個墳頭陰氣不算太重,裏麵肯定也沒什麼孤魂野鬼,但畢竟是別人家的祖墳,進去前客氣下總沒什麼不好的。

鑽進骨灰罐裏,說不感覺別扭那是假的,我聚攏身形,將身子蜷縮於整個大木盒裏,盡量不觸碰到罐子裏的骨灰。

注視著黑乎乎的墳堆內部,有時候我真感覺鬼魂是種很奇葩的存在方式,超科學超現實什麼的簡直沒法形容,至少我變成鬼魂後,三觀不停在被刷新,無論是外界的,還是自身的。

躲進墳頭的我表示淡定,四周泥土不斷散發出陰冷的濕氣,對鬼魂來說,卻像溫暖的被窩一樣舒適,沒一會兒我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說起來,自從我跟林平凡去了青雲觀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睡過覺了。

墳堆內黑乎乎一片,外界卻在悄然無聲間日月交替。

也不知是不是我太久沒睡覺的緣故,在這墳堆裏,我竟然又做了個古怪至極的夢。

我夢見我身處於一片血色的荒蕪之地,一望無際,遍地長滿鮮紅邪豔的血稻草,我茫然如行屍走肉般,一步三晃的朝西麵走去,隱約感覺到高空中懸浮著一輪散發紅光的龐然大物。

我原本以為那是太陽,但抬起頭仔細一瞧,才發現竟然是……一尊染血的邪麵大佛!

咚!!

突然一聲巨響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還沒從夢中詭異的景象回過神,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墳堆裏了,莫名其妙的,我竟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那處染血的暴動現場,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荒樹林四周密密麻麻站的都是散發著煞氣的惡魂!

不是吧?!還真是十裏八鄉的父老鄉親?!

就在我被眼前這一幕嚇蒙的時候,耳邊的咚咚聲卻不絕於耳,我順著聲音望過去,發現竟然是個白發老頭拿著根筷子,在敲著一柄血紅色的木魚,這木魚就是和尚念經時用的那種,老頭雖然敲擊的並不狠,但聲音卻大的出奇,傳入我耳中宛若陣陣雷聲轟鳴。

“哥們我該不會還沒醒吧?”

望著敲木魚的老頭,我喃喃自語著,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壓根不是在做夢了,因為,我身邊有隻惡鬼突然蹦起來咬了我一口!刺溜一下,就從我右臂上撕走了小一塊!

“誒呦臥槽!”

我驚呼一聲,下意識掏出青冥鏡就賞了它一下,哥們我經曆了這麼多次殊死搏鬥,還真從來沒被厲鬼咬過!手臂上被咬掉了一塊,鑽心的疼,甚至還有股陰冷火辣辣的煞氣朝我魂體裏一個勁鑽,感覺又痛又麻又癢,簡直比被馬蜂叮十幾下還難受!

這不打不要緊,我揍了身邊的厲鬼一下後,刹那間,整片林子所有的惡鬼眼睛都盯向了我,大半夜的黑咕隆咚,被近百雙散發著紅光的眼睛盯著,還真把哥們我嚇了個哆嗦。

草原上的狼群算個屁,有荒樹林裏的鬼群厲害嗎?哥們我這一刻感覺到了一生當中最大的危機,現在的狀況,甚至比在餓鬼獄鐵樹林時還要慘的多,當時還有隻小黑貓幫襯,如今卻隻剩我一人獨抗。

正當我握緊索魂牌,準備大肆召喚陰兵當肉盾時,卻發現那些厲鬼並沒有急吼吼的衝過來,它們雖然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但偏偏一個個站在原地不動彈,簡直就像被鎮魂符定住了似得。

我察覺到情況不對,第一反應就是攥著青冥鏡和索魂牌,小心翼翼的朝厲鬼的包圍圈外退去,但還沒等走出多遠,我身邊一隻渾身血煞的厲鬼就挪動了一下位置,正好擋住了我的去路。

“老大爺,你幾個意思啊?”

我哀嚎一聲,算是明白了,前麵那個敲木魚的白發老頭才是關鍵,這些厲鬼估摸著就是被這老頭控製住了,也不知道這老頭是個什麼來曆,竟然如此生猛?控製幾十個厲鬼,這種事簡直駭然聽聞。

換句話說,我現在的生死就掌握在這老頭的手上,說難聽點,他要是一個不樂意,我用不了幾秒就得被這群厲鬼給生吞活剝了。

“你是地府陰差?”白發老頭約莫有七六十歲,他盤腿端坐在地上,抬了抬腦袋,用渾濁不清的雙眼望著我,含糊問道:“你是來勾老朽的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