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回家

世上的煩惱總是困擾著凡間的庸人們,或許,庸人們正是有了這樣那樣殘缺的美才顯得人生多姿多彩,因為不完美所以才會去追求完美,一如愛情,越是朦朧我們便越是想要去揭穿它的麵貌,愛過了,傷過了,也就懂得了。

過了明天就是開學的日子,小磊跑來告訴我,今天下午外婆和麗君還有小單、小凡就會坐火車回家了。我旁敲側擊的問過小磊,顧叔的狀況,他的回答讓我心涼了,顧叔沒有提過我一句話。

我和夏飛各忙各的招呼著來往的客人,忽然的抬頭,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影——劉麗君。

她邁著輕盈而優雅的步伐走過來,坐在吧台前,看著我,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坦然地說:“姐,給我一杯冰果奶茶。”

我頓了一下,淡淡的回道:“好,稍等。”沒一會,我調好奶茶放在旁邊,對著她說:“您的冰果奶茶,二十五元,謝謝!”

她撩過一絲不悅,又恢複表情說:“用得著這樣嗎?這麼幾天了,你還在生氣哦,氣量真小,給我啦。”

我移過奶茶,很公事公辦的樣子盯著她。她漸漸收起坦然的表情,說:“幹嘛,你來真的哦!你以為我沒錢啊?”說著,掏著自己的包,然後非常尷尬的看著我,說:“我出門比較急,沒帶錢,你先給我嘛,回家我再還你啦。”

我回道:“不好意思,本店是先買單,如果你沒帶錢,可以先回家拿。”說完,沒有再理被我氣得漲紅著臉的她,轉身走到了另一邊招呼客人。

過了好一會,麗君走到了夏飛旁邊,說:“飛哥,你請我喝?”

夏飛怪笑了一下,說:“那個……我隻是幫忙的而已,請你喝東西沒問題,可今天走得匆忙,我也沒帶錢,不好意思哦。我那邊還有東西沒搬,我先去忙嘍,一會招呼你。”

算你識相,沒有因為她得罪我,我心裏暗想到。

麗君說:“沒關係,你忙好了,正好我有些事想要給我姐說,你不要後悔。”

夏飛立馬回道:“喂……你要說什麼?我警告你不要亂講話哦。”眼神時不時地瞟著我,語氣中透著心虛的樣子。

麗君不屑的說:“哦,你威脅我啊,那我們就先說說,你,為什麼不會喜歡別人吧。”

夏飛立刻回道:“我想到了,那個,我雖然是在幫忙,但東西可以隨便喝啦,我把我的那杯讓給你好了。”

我低著頭繼續調著飲料,心裏卻冒火起來,夏飛,你這個立場不夠堅定的家夥。

麗君拿著奶茶走到我對麵,得意的說:“姐,謝啦。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走之前我還是想說,姐,我還是很羨慕你,真的很羨慕你。你繼父對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她話裏有話一般說完,笑了一下,這個笑裏不在是不屑和比較,而是真誠和苦澀。

我看著她越走越遠,夏飛慢慢的移過來,找著話題說:“你,不用去送她們嗎?下午就要走嘞。”

我立刻來了氣,把手裏的抹布拿起一彈,然後說:“讓開,不要擋住我擦的地方。”

他回道:“她是你妹耶,你和她的事,總不能讓我在中間為難吧,況且,就一杯奶茶嘛,如果你真的要收錢,大不了我給你好了。”

明明立場不夠堅定,還敢狡辯,現在看來還是我計較了,我忍住氣,猛地回頭瞪著他,他身體一怔,頭往後仰著看著我。我淡悠的說:“你不用跟我解釋,我不想和一個立場不堅定又見色忘友的人說話,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夏飛愣了一下,說:“對哦,我幹嘛給你解釋啊,我一定是熱糊塗了,嗯,去衝杯冰水喝。”

我錯愕一般看著他轉身離開,心裏的氣已經讓我呼吸加速,我扭過頭,更用力的擦著並沒有汙漬的吧台。

結業的時候,天差不多快黑盡了,昏昏的微亮看不清很遠的地方,拉拉姐還是有事出去了一整天,中途打過電話回來讓我在店裏等她,拉拉姐雖然給我房門鑰匙,可去的路我怎麼都記不住。整個下午我和夏飛都沒有說話,雖然他幾次想找機會和解,但,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自己的氣性會那麼大,尤其是對他,一次一次讓他失望而回。

外婆他們應該走了吧?雖然她們已經走了,可我還是不能回去,那個家,我是不可能自己回去的。我一個人坐在海灘邊,能陪伴我的也就隻有著灘沙還有這沒有邊際的大海。哦,對了,還有遠在天上的爸爸。我望著天空,努力的看著上麵,爸,你是不是也正在看著我呢?

耳邊響起了腳步聲,我沒有回頭,心裏想著,你還是沒有憋住,還是又回來了。我正得意,想著怎麼刻薄他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道沉重的歎息聲。我猛地回頭看去,先是輕嚇了一跳,卻馬上恢複平靜,是他——顧叔。

顧叔看了我一眼,肅著臉又看向遠處,我心裏有些打鼓,他是在生我的氣嗎?這麼幾天真的沒有回家的氣?

我們誰都沒有先說話,就這麼一直坐著。天黑到了盡頭,星子繁瑣的出現在黑色幕布中,一閃一閃就像鑽石遇見了鎂光燈一般耀眼。

顧叔突然開口說:“怪不得夏飛說,要想找你就到海邊來,你準在這裏。果然,吹著海風聽著濤聲,真的能讓人安靜,忘卻煩事。依依,我……一定讓你很失望吧,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沒有站在你這邊,也沒有幫到你。顧叔時不時很差勁?在天上的父親也肯定在責怪我,我沒能照顧好你,讓你委屈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裏一陣苦楚,他,現在是在自責嗎?我支吾道:“我……。”

他截過話,繼續說:“可我絕對是相信你的,對於麗君說的話,我完全沒有相信過的。在我眼裏,你絕對不是那樣的女孩子。可是,那種場合下,為了讓你全身而退,少受到傷害,我隻能沉默。依依,不要責怪我的怯懦,因為,外婆的強勢和對麗君的寵溺,隻有你暫時離開,才能減少接觸,才能更少的受傷。依依,對不起,顧叔讓你傷心了。”

聽著他的話,我心裏五味雜亂,他是為了保護我才這麼做的,他並沒有放棄我,他是信任我的。我哽咽著回道:“顧叔,你不要說了,其實我都知道的。事情也有我的不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是我太自我了。”

顧叔看著我,說:“依依,你的堅強一定能幫到你的,你的容忍也會讓你得到不一樣的結果,所以,不要放棄你的個性,你永遠都是我的驕傲。”

我心底一顫,又一個人說我是他的驕傲,我不禁抬頭看向天空。爸,你看到了嗎?

顧叔也望著天,問:“你父親很幸福,能有你這樣聰明懂事的女兒,這種幸福不是每個都能有,而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收回頭,感觸地看著他,說:“顧叔,其實,家裏的人誰我都不在乎,包括我媽,可我真的在乎你的看法。那天,因為你的存在,才讓我真的很慌亂,我怕你會相信,我怕……。”

他說:“不要怕,顧叔說過永遠會站在你這邊,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相信你,相信我。”

無言的淒楚湧上心頭,一陣喜泣油然而生,我忍住心裏的感動,看著祥和的他我用力點著頭。顧叔終於笑了,說:“那我們回家,你媽每天晚上都會站在門口看好久,她是懂你的,明知道你不可能自己回來,還是要去看,每次都會重重的歎好長時間的氣,你媽也是在乎你的。”

我也終於沒有憋住,深深的‘嗯’了一聲。

和顧叔來到拉拉姐的住處,我收拾好東西,給拉拉姐留過條,關上門,離開了這個收留我的地方,想到每晚拉拉姐又是一個人,就會感觸她的寂寞,其實,我和她一樣,一樣的落寞一樣的孤寂。

剛進家門,媽聽著聲音就跑出來了,小磊也跟著出來了。媽先是緊張的看著我們這邊,看見我的刹那又恢複了往日的淡然。小磊跑過來,拉著我的手,高興地說:“姐,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

我‘嗯’了一聲,抬頭看著台階上站著的媽,她有著一絲怨氣,以她獨有說話方式說:“還知道回來啊,你眼裏還有這個家啊,這幾天都上哪兒去了?”

我不以為然,顧叔忙說:“小磊,幫姐姐把包放回房間去。”又看著媽說:“孩子回來就好了,先進屋吃飯吧,依依還沒吃飯呐,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媽雖然看著很生氣的樣子,可聽著顧叔的話,也轉身進去開始在廚房忙活。雖然她好似沒有原諒我的樣子,可下得麵裏放了我最喜歡吃的煎雞蛋,而且還是兩麵黃的那種。我看著碗,顧叔催促著我快點吃,我卻遲遲沒有動手,眼眶竟然有了濕濕的感覺。媽愣看了幾眼,又說:“怎麼,離家出走還走出理來了,我還沒有冒火,你還有脾氣啊。”

我瞅著媽,聽著她這樣罵我,我心裏好舒坦。媽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忙站起來,說:“愛吃不吃,管你的,我先去洗澡了。”

顧叔一直沒有說話,我笑著低下頭,拿起筷子,好像幾天沒吃東西一樣,刨了起來。

有家,真好!有這樣的組合家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