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一路上,我們又是沉默,記憶中,我們好像除了吵架就是沉默,沒有第三種方式。

夏飛鐵青著臉把我從車上扶下來,而我,仿佛一下子轉性了,也沒有抗拒他伸過來的手,竟然還主動搭了上去。

我站在地上,他縮回了手,推著車往回走。我猛地轉身喊住他:“欸,那個……。”他身體一怔,停了下來,但並沒有轉身。我支吾著繼續說:“謝謝!”

他把車支上,轉身幾步走到我麵前,鐵青的臉已經柔和了很多,說:“你剛說謝謝?要怎麼謝?”

我詫異的望著他,隻是一個禮貌的謝謝他剛才救我的舉動,他還想怎麼謝。我想了想,打趣地回道:“要不你也去住院治療,我每天晚上去看你?”

他身體往後微杵了一下,瞳孔裏散發出來的不相信,怎麼都不會想到我會這麼說吧。愣了好久,他突然咧嘴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我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突然心裏一暖,其實,他真的幫了我不少,而我也沒有怎麼謝過他,原來他要得也很簡單,簡單的兩個字‘謝謝’,他就能全部釋然。

笑容掛在嘴邊太久,總會有些不太適應,斂起笑,又說:“好了,你慢慢笑吧,我先回家了。”

他突然拉住我,我立馬回頭看著他,眼神慢慢移到我胳膊上。他也慢慢看過去,一時間他並沒有想放手的意思,我心裏好不容易平靜了愧疚,現在悸動又蹦了出來,這次更加厲害,他手的溫度讓我徹底麻了。但……我還是掙脫了回來。問:“你還有事?”

他停了一會,眼神遊離帶著些堅決,頓了又頓,那份堅決散開,恢複了正常。說:“你剛才不是說要謝我嗎?總不能就光說就可行了吧,我可是為你挨了一棍,現在背上還在痛。”

我心裏竟然有一絲心疼地揪了揪,忙問:“那要不要真的去醫院看看啊,別萬一出了什麼事,我真的擔當不起。”

他盯著我的瞳孔一收,擋不住的柔情蜜意般溫柔地說:“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會照顧我一輩子嗎?”

看著他深情的眼神,加上溫柔細語的言語,我徹底暈厥了,腦海一片空白。我忙收回眼神,低著頭,不敢看他,眼神來回轉動想著應對的辦法,可自視博覽群書,卻想不出一字半句。我的心根本就不停我使喚,越是想平靜它越狂跳。

他見我沒說話,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捂著肚子一邊用手指著我的樣子,說:“哈哈……看,終於被我整到了吧,讓你平時伶牙俐齒,無理攪三分。應該用相機把你剛才的樣子拍下來,讓你以後總和我吵,哈哈……。”

我頓時失望之極,看著他不解風情的樣子,緊咬著嘴唇。氣意十足地喊:“痛死你都活該,管你要不要死啊。”說完,拐著腿往家裏走。

他止住笑,喊道:“喂……。”

我沒好氣的停下,回頭瞪著他,說:“幹嘛,還有什麼厥詞要放?”

他頭往後一擺,蹙著眉頭,故作驚咋地盯著我,懶懶地說:“女生應該溫柔些,才更會讓人喜歡。”

我回道:“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管你的事。”

他又笑了笑,說:“欸,說真的,你剛才說要謝我,怎麼謝啊?”

我白了他一眼,回:“已經謝過了,你還想怎麼謝?”

他說:“就隻是說一句‘謝謝’就能抵救命之恩,我的命也太廉價了吧。”

我又想起了那一幕,心又開始跳動,忙說:“那你想怎樣?”

他想了想,說:“我要你……。”我看著他怪異的表情,和上下手指滑動的姿勢,心又一次快跳了出來,腳也又開始麻起來,全身神經繃緊,像是等待他宣判我的自由一樣,等待著。他接著說:“……我要你,至少一個月不能和我吵架。”

我頓時心放回了遠處,卻又一次有些失望,壓著那股莫名的失望,表麵提高了聲音故作質疑地道:“一個月?”

他看著我的反應,猛的收回了嬉皮笑著的臉,不安地說:“太多了哈,那就……兩個星期。”

我麵無表情,板著一張臉看著他。他怔了又怔,想了又想,似下了很大的決定後,又說:“一個星期,不能再少了。”

我突然哼笑了一聲,看著有些愕然的他,說:“成交!不過……。”

他立即肅臉,問道:“不過什麼?”

我得意的說:“不過,你隻是說我不能和你吵架,但並沒有規定我必須要和你說話啊,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是長假,我隻要不看見你或者不和你說話就可以啦!你的要求很簡單,放心,很容易做到的,你就安心的度你的十一國慶長假吧,失陪嘍。”說完,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轉過身,笑著往家走。身後,隻剩下他一臉的無奈和被耍了後的詫異。

當我走到門邊,卻聽見身後隱約傳出一句:“隻要你開心就好!”的聲音,斷斷續續,聽得不是很清楚。我遲疑的繃著臉轉身看去,他已經悄然走遠。我隻能輕搖了下頭,暗示自己想多了。

屋裏好像來了很多人一樣,喧鬧的聲音高高低低,我有些錯愕,誰來了?我剛走完台階,正伸手拉門,就聽見了再也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具體的說是方言。而那個比較甜美的聲音更是我不想聽到的。

我正在門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天空明月高照,冷冷地光灑在身上,激起我心裏的冰和不願意記起的往事。有人說,事情總是要麵對解決的,逃避隻能逃過一時逃不過一世。我該麵對了嗎?那樣一群不像家人的家人,我躲都躲不起。好吧,我接受,你們既然來了,我就一如既往的對你們好了。

顧叔從屋裏推門而出,看見我先是一詫,然後露出招牌笑容,說:“回來了,怎麼不進屋呢?”

下午放學,是我讓小磊回家說,晚點回家的。也是第一次,主動在學校裏找到小磊,也是第一次因為晚點回家會先通知家人。

我並沒有顧叔臉上露出來的喜悅和屋裏那群人洋溢的開心,問:“她們什麼時候來的?”

顧叔回頭望了那群人一眼,回:“下午到的,我們也是突然知道的,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知道我的不開心嗎?我點了點頭。媽在喊:“怎麼還站在那裏啊?和誰說話啊?”媽此刻異常的興奮。

顧叔回頭說道:“是依依回來了。”

空氣中的歡聲頓時停住了,一秒、兩秒、三秒……,這樣的停頓也讓我非常明白,我也並不是她們願意看到的人。同是一路人,我看不慣的人當然看不慣我,彼此彼此。不知道過了多少秒,才又有人歡騰起來,喊道:“依依姐回來了。依依姐……。”一邊喊著還一邊往這邊跑過來。

瞬間的停頓,讓我明白是為什麼,因為我不是那群人中,至少有兩個人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她們。不過,還有兩個人是我非常願意看到的,同時,她們也非常願意看到我。久別重逢地喜悅也露在了我臉上。

最先看到的是,三姨的小女兒:小凡,後麵是大女兒:小單。小凡異常開心地嬉笑著蹦蹦跳跳的過來,看著我,喊道:“依依姐,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都想你好久了,也問了大姨你為什麼還不回來。”小單站在後麵,很禮貌的姍姍笑著,說:“姐,回來了。”

和小凡爽朗的外向性格來說,小單的確更像我。會把很多事情放在心裏,也許是不計較也許和我一樣,隻會把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截止到我這裏。不過,小單比我討家裏人喜歡,她不爭不抗,比我更能忍,還有從來不會頂撞,即使委屈了,也隻是輕歎一聲,不說話了。

我扯開嘴笑了出來,看著從小就很照顧的兩個妹妹,我的出現讓他們如此的高興,心裏也不在淒涼。我回道:“嗯,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怎麼都不先說一聲的呢?”

小凡和小單從小是在北方長大,自然不用說方言。普通話絕對一流標準。

顧叔在我背後麵輕推了一把,我往前顛了一步,回頭看著他,他還是慈和的笑著,說:“屋裏聊,我去拿水果。”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小凡開心的說:“我們今天下午到的,依依姐,這邊能看到海啊?”不小心,小家夥的話題轉到了南轅北轍的另一個話題上。

我們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親和地回:“嗯,能看到。小凡也喜歡海?”

小凡手舞足蹈的歡騰著,說:“嗯!!太好了,我就是來看海的。來的時候,外婆說可以看海,我才願意來的。依依姐,大海長什麼樣子啊?是和電視上一樣的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小單終於忍不住了,說道:“瞧你那樣,一副剛從大山裏出來的樣子,真俗氣,大海還能找個犄角出來啊,就是平常電視裏看到的樣子嘛。”

我愣看了一眼小單,還是那樣,早熟讓她很懂禮數。也可能是因為我的影響吧,她的性格和脾氣很像我。一句話完了,嗆到小凡鴉雀無聲不敢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