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離別時分

“今天咱們學什麼啊?”孩子們問道。

“今天……我來教大家打籃球吧!”雷剛突然想到了一個點子。

“這裏沒有籃球也沒有籃筐,怎麼打?”沈臨夏不解。

“用想象!”雷剛把孩子們帶到山洞外的空地上,排成整齊的隊伍。“同學們,我先來給大家說說籃球的打法……”

雷剛說得很仔細,孩子們屏住呼吸聽得格外認真。

“因為沒有籃球和籃筐,所以我們隻能打虛擬籃球了。現在請大家想象自己麵前有一個桔黃色的籃球,它就擺在你的麵前。在距離你三米遠的地方有一個高高的籃框,你需要一邊拍著籃球一邊把籃球運到籃筐下,然後高高跳起,把籃球拋入籃筐中。”雷剛一邊解說一邊做著動作,最後高高一躍,手腕向下一翻,好像真有一個籃球被投入籃筐之中。

“哇……”孩子們都發出陣陣驚歎聲。

“看懂了嗎?咱們來試試!”

雷剛把動作一步一步的分解,帶著孩子們從頭到尾來了一遍。最後把籃球投入籃筐中時,孩子們都拍著手笑了。

“真好玩兒!”

“同學們,當你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可以來打一打虛擬籃球,發泄發泄,流些汗水,心情就會變好的!”

“真的嗎?”

“當然,這個辦法我屢試不爽!哈哈!繼續!”

這幾個動作反複練習著,孩子們並不覺得枯燥,相反,他們玩得有滋有味。從生疏到熟練,從需要看著雷剛的動作跟著學到自己就能如流水般把動作一個不差的做出來,空地上裝滿了孩子們的歡笑聲,還有腳重重落到地上的聲音。

沈臨夏搬了把椅子坐在邊上曬太陽,掐指算了算,猛然發現暑假已過去大半,在這大山裏的日子不多了。

這天,天氣陰沉沉的,空氣中很濕潤,大山裏彌漫著薄薄的雲霧,潮濕腐爛的味道若有若無的鑽進鼻子裏。

一陣冷風吹過,沈臨夏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涼意,她緊了緊衣服,天氣突然轉涼了。

來到山洞教室,孩子們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看著自己的書,沒有一個人講話。

突然,山洞外闖進來一個孩子,大口的喘著氣,語無倫次的說著:“沈姐姐,校長……雷剛哥哥要我轉告你,校長生病了!”

“什麼?”孩子們都亂了。

“大家別著急,現在你們先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

“沈姐姐,我們能去嗎?”

“我知道大家都很擔心校長,但是這麼多人一起去看望校長對校長的病情並沒有好處,這樣,我會把大家對校長的關心告訴他,大家就在這裏等我的消息好嗎?”

安撫完孩子們,沈臨夏急忙趕去校長家。校長住的地方離學校並不遠,快走幾步,不一會兒就到了。

“校長,你怎麼樣?”沈臨夏急匆匆的推開門就闖了進去。

雷剛站在校長床前,說:“小石頭去山下叫醫生了,據校長自己說是老毛病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校長怎麼突然病倒了?”

“可能是有些著涼了吧,所以就引發了舊病……”

“沈丫頭,別著急……”校長的聲音似乎又滄桑不少,“人老了就是這樣,毛病多,別擔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校長!”

“隻是……我不甘心啊,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孩子們在一個真正的教室裏學習……唉……”

校長的話,一直在沈臨夏的腦海裏回想,不知不覺走到了山洞教室都沒有發覺。

天空愈發陰沉,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走進山洞教室,孩子們都探起腦袋,對校長的關心溢於言表。

“別著急,校長沒有大礙。”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砸了下來,從洞頂開的那個大口子裏直往下鑽。

“拿傘!”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孩子們護著書本就往角落裏跑,拿起大綠葉子頂在腦袋上,不驚不忙,看得出來,這對他們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雷剛哥哥,拿著。”蘇達塞給雷剛一片大葉子,接著轉向沈臨夏:“沈姐姐,沈姐姐?”

沈臨夏定定的看著舉好綠葉子又依次坐好開始看書的孩子們,似乎再也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來,給我吧。”雷剛接過綠葉,為沈臨夏擋住風雨。

有雨水從孩子們的臉上滑落,抬起衣袖輕輕擦幹,眼睛始終沒有從書本上離開過。每個桌子上都平鋪著一本書,而桌前擠著幾個孩子,他們挨得緊緊的,頭靠著頭,一起享受書本裏的知識。朗朗的讀書聲又在山洞裏響起,風雨並沒有成為一種阻礙。洞外大雨滂沱,洞內小雨淅瀝,其實在這大雨天氣,呆在洞內本來就是一種危險,但是孩子們還是堅守在洞裏,沒有一個人離開。

沈臨夏終於明白,蘇曉為什麼會用那種方式掙錢,她隻是想用最快的方式給孩子們一個至少是不漏雨的教室,一個不那麼危險的教室。

“曉曉,我明白了。”沈臨夏抬起頭,雨水落在綠葉上,順著經絡緩緩流下,一滴、兩滴、三滴……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已經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分別那日,沈臨夏醒得很早。天還未亮,沈臨夏披了件衣服站在窗邊,推開窗戶,屋外新鮮的空氣源源不斷湧進屋內。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麵一片靜謐,天邊漸漸地翻起魚肚白。

“天亮了。”沈臨夏喃喃道。

蘇父蘇母為沈臨夏做了早飯,這些日子雖然住的擠了些,但是沈臨夏的到來就像蘇曉回來了。

沈臨夏的存在勾起了蘇家的許多過往回憶。

山路邊上,孩子們都來給兩位哥哥姐姐送行。這兩個月,他和她給他們帶來了許多新奇的故事,帶來了山外的世界,帶來了遠方的希望。

沈臨夏和雷剛沿著山路往前走著,有美妙的山歌傳來,他們知道是孩子們在唱,在為他們送行。

“沈姐姐,雷剛哥哥,你們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們!”小石頭帶著哭腔問道。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小石頭,好好照顧自己哦!”

“二牛,小月,黑娃,芊芊……我記得你們的名字,我會記得你們的。”沈臨夏看著眼前一張張沒有笑容的臉,心情也是極其低落。相處了這兩個月,如何不想念。

雷剛打破這種低沉的氣氛,說道:“不要哭喪著臉,我們還會再見的,能讓沈姐姐和雷剛哥哥再看看你們的笑容嗎?”

“沈姐姐,雷剛哥哥,你們真的還會來看我們嗎?”蘇達急切地問。

“當然會,但是我也希望能在大山之外看到你們!”

“我們會努力的!”

“姐姐,沈姐姐!”遠方傳來殷切的呼喚,是甜妞的聲音。

“甜妞?”沈臨夏迎上去。

甜妞穿著沈臨夏送的那一身衣服,粉色的裙子,藍色的外套,透明的涼鞋,頭發紮成兩個辮子,乖巧可愛。

“咱們的甜妞真漂亮啊!”沈臨夏讚歎著。

甜妞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說:“姐姐,我一直把這衣服好好的放在我的小寶櫃裏,我一直舍不得穿,但是姐姐你就要走了,我想你肯定會希望看著我穿著這身衣服給你看看的!”

沈臨夏微笑著點點頭,看看天色:“不早了,大家,保重!”

“沈姐姐,雷剛哥哥……”隱隱有抽泣聲傳來,斷斷續續,似有若無。

揮揮手,再見了。

“走吧。”雷剛接過沈臨夏手裏的袋子,“我幫你提。”

這袋子裏是孩子們送給他們的禮物,有用牛皮紙剪的窗花,有用一小塊廢紙折成的千紙鶴,有用山上的樹葉做成的書簽,有野花編製的項鏈,有……

這個暑假,對臨夏和雷剛來說與眾不同,對這些大山裏的孩子來說,更是充滿驚喜,獨一無二。有些感情並不需要驚天動地,有些記憶足以銘記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