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外戚實力不容小覷,想弄死一個宮女上位的小妃子還是輕輕鬆鬆的。
當初的沈佳人恐怕也根本沒有那個反抗的本事。
“你……早知道你……我……”
鳳清歌覺得氣憤不已,可是話到嘴邊又實在說不出太難聽的台詞來,畢竟心裏也很清楚這事兒其實根本怪不著薛少令。
“我說這話並沒有別的意思,早在最開始知道你身份的時候,就想跟你說這些,隻是覺得恐怕還不到時候。”
薛少令依舊囂張,哪怕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也仿佛就算是下一秒死了,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所謂的。
“現在你跟我說起這些又有什麼目的?你想要的是什麼?”
這些事根本就不需要去證實,畢竟當初深宮之內的事情,遠隔千裏之外的另外一個城池之中,一個自小重病,養在富豪之家的男人又怎麼可能隻曉得如此清楚?
唯一一種可能就是他說的都是真的,而這些都來自於他母親的口中。
“聽說我母親其實還沒到病入膏肓的程度,若是施救也許還有的救,隻可惜我母親隻是個妾室,又生了我這個兒子,自然是影響到了正室,礙了她的眼。”
薛少令一臉笑意,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聽不出什麼情緒,可鳳清歌卻明顯從他那張臉上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扭曲和別扭。
不知道為什麼,仿佛一瞬間他就像是修羅附體一般,整個人變得十分恐怖,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所以你想讓我們幫你把薛家正室踢出去?”
鳳清歌小心翼翼的接話。試探性的問道。
墨景玄則是一直紅著眼眶,沒有再出聲。
隻默默的盯著眼前這個人,他現在情緒很複雜。
“我要整個薛家,通通給我母親陪葬!”
薛少令臉上的扭曲,終於不再隱藏,說話間臉頰的肌肉都在顫抖,咬牙切齒的語氣和陰狠的聲線聽的鳳清歌直搖頭,恨不能直接躲在墨景玄身後。
下意識的朝著男人看過去,見墨景玄還是沒有緩過神來的樣子,心下又忍不住心疼,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趕緊把他從這場對話中扯了出去。
拽著他回了樓下的裏屋,鳳清歌沒有多說一個字,隻是默默的去灶房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在他手裏,然後安靜的坐在他旁邊,一言不發的陪伴著。
此刻墨景玄需要的根本不是什麼追問和關心,而是陪伴。
鳳清歌從小就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前世是個孤兒,這輩子又好死不死的跑到了侯府那種沒有半點兒人情味兒的家中。
所以她無法理解,更無法共情。
可看著心愛的男人此刻幾乎失去靈魂的樣子,也能略微感知一二,更多的還是隻是源自於對男人的心疼。
良久之後,墨景玄終於有動作了,隻見他沉默著起身,把早就涼了的水放在桌子上,然後一言不發的站到了窗邊,打開了窗戶。
“感覺有沒有好一些,要不要洗個熱水澡,然後早點休息,今天也很累了。”
鳳清歌感覺自己手足無措,那種想做點什麼卻不知能做什麼的感覺,讓她十分無所適從,又覺得內疚,又覺得著急,卻無可奈何。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其實很多事情早就有征兆,隻是我不願意相信罷了,畢竟真把這事擺在麵前,總有一種……”
後半段的話,墨景玄沒有說出口,他實在難以啟齒。
當初自己母親去世以後,當今皇帝的母妃照顧了他許久,那段時間他甚至覺得,如果沒有那個女人,恐怕在這深宮大院中,他都很難能活到現在。
後來年紀逐漸大了些,也有了自主能力才開始調查,當初的是許多的細節都讓人覺得不能深思,因為最後指向的方向就是那個曾經自己視為恩人的女人。
無數次事實擺在麵前,都被他刻意忽略,最大的理由就是不願意相信這一幕。
而如今事實再次擺在眼前時,他也不得不痛苦的承認,小時候的自己,居然真的認了那個親手害死自己母親的人做恩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你也隻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你沒有做錯什麼,到現在為止你已經做的很棒了,你一定是讓她驕傲的孩子,不要胡思亂想。”
鳳清歌雙手在身前攪了半天,也不知自己這麼說會不會太過分,會不會引起他什麼不好的想法,但還是笨拙的說了出來。
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麵前如此難過,能做的也就隻有言語上的安慰了。
“我……”
墨景玄也說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如果說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那自然是衝回大夏,把那已經入土的皇太後的墳墓掘出來,將那女人挫骨揚灰!
但他現在已經長大了,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這些事情,他不相信當今在位的那位並不知情。
當初年紀還小,從來沒想過那麼多,可眼下仔細回憶一下從前的那些場景,有些事情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尤其是突然跟自己親近起來的皇兄和從前並不關心自己,甚至還有些冷眼旁觀的皇兄的母妃。
最後一塊拚圖終於拚上的時候,墨景玄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他追求的真相,到最後隻是狠狠的罵了他一句傻子。
“你別說了,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就算……我也支持你。”
那兩個字鳳清歌還是沒有說出口,但心裏的堅定卻並不會因為沒有說出來而減少。
在她的世界觀裏,現在的皇帝就是該死,昏庸無道,還願意聽信小人讒言,疑心病重的跟個什麼似的,全身上下連一根頭發身上都長滿了心眼。
也不知道這麼小心眼的男人是怎麼穩坐高位這麼多年的,更不要說當初那人還傷害了自己心愛的男人。
這些事情他沒辦法忽略,她現在比墨景玄還生氣,恨不能直接把那皇帝給碎屍萬段。
“沒必要,就算是我登基,這個天下也依舊隻能姓墨。”
墨景玄聲音冰冷,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鳳清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很快又大腦宕機了。
“你在說什麼?”
鳳清歌不敢相信自己從他剛才這句話中推斷出來的內容,有些慌亂地伸手抓他的手臂,得到的是他肯定的眼神和唇角的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