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歌想不明白。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去死，就算這個人是沈從文也不例外，他從來都是個聰明人，並不傻。”
墨景玄饒有深意地笑了笑，抬手把字條拿回來，放到了桌上的蠟燭火苗上。
“可是既然他已經有所懷疑了，甚至演了這麼大一出戲，就為了試探各個皇子的行為，是不是……”
“沒有，他不是想試探誰會做什麼，更不是想看看他的兒子對他是否忠心，在皇權之下忠心與否並不關鍵，能力才是第一。”
鳳清歌原本想問，既然皇帝都已經起了疑心，是不是隻要再多一點太子的行徑證據，就可以讓太子的地位動搖了，然而墨景玄卻很快給了否定的答案。
“那……”
鳳清歌瞬間語塞，既然皇帝已經下定決心屬意太子登基了，那他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還有什麼意義？
“重點是太子如果做出些完全出格的沒有辦法找補的行為，又或者這幾年都無法再繼續等下去……”
“沒那麼容易吧，你我都知道他早晚都是要登基的，隻要穩得住，沉得住氣。”
鳳清歌還是不理解墨景玄到底要怎麼安排，才能成功激怒他。
眼下看來，雖然這個太子總是情緒陰晴不定的，而且很容易爆發，時不時會有些衝動之舉，但是畢竟，他所處的位置和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難度，鳳清歌總感覺恐怕沒那麼容易。
“走著看吧，有時候太過信任自己的判斷其實很可怕。”
墨景玄還是在笑，隻是笑意卻不達眼底，那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不知到底是在嘲諷誰，但明顯是已經確定的樣子。
很快，皇帝醒來的消息便從乾清宮傳了出來，明明是很快就會變得人盡皆知的消息，卻被所有知情的人當成是秘密一樣。
互相分享著的時候，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好像隻有自己才是那唯一的知情人一般。
墨成凱因為一直守在宮裏，就等著看自己父皇一眼，皇帝醒來後自然是第一時間召見了十四皇子，對他的一片孝心表示了滿意。
然而這種行為對於後來才進宮的太子來說，多少是有點冒犯在裏麵的。
尤其是當太子到達時，十四皇子正在裏麵與父皇說話。
“等到立夏兒臣便親自去蘇杭一帶，給您采一些荷花回來，正好還能嚐嚐那邊新鮮的蓮子，都說蓮子芯雖然是苦的，但卻十分好入藥， 對熱症很有幫助，尤其是新鮮的蓮子，效果更好，到時兒臣一定給您帶回來。”
墨成濟走到一半，聽到的便是這麼一段對話，聽著自己那個弟弟說完，就是父皇爽朗的笑聲，雖然笑了沒兩聲，又繼續虛弱的咳嗽起來，但很明顯也是對這話很滿意的。
臉上微微閃過一抹薄怒，但很快被他壓製下去，隻有藏在衣袍裏的手指緊緊的攥著拳頭，後背都跟著繃了起來。
這個弟弟還真是無孔不入，要不是因為自己還有些事情要準備在宮裏耳目眾多人多眼雜的，不好動手，恐怕他也不會選擇出宮。
沒想到自己父皇居然清醒的這麼快，要知道再等兩天皇帝要是還不行，他就準備有所動作的！
看來還是自己太過猶豫不決了，之所以沒有直接動手，是因為擔心這一切是個圈套，怕的就是這件事是自己父皇親自設局，就想看看他們幾個都會有什麼舉動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動，隻是默默部署。
眼下看，恐怕真是自己想多了。
能有什麼舉動？一醒來立刻宣自己入宮，還直接接見了墨成凱，恐怕真的就隻是個意外。
此刻墨成濟心裏充滿後悔，要是自己再果敢一點，眼下先躺在裏麵那個老頭子就已經死了，而自己這個弟弟也絕不會有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墨成濟在外站了很長一會兒，才邁開步子朝著裏麵走去。
腳剛踩到門檻上，旁邊的老奴才就開口通報了。
“父皇您沒事兒吧？真的嚇死人了，兒臣這幾天一直在府裏想著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幫父皇，聽聞有位不出世的醫師，對於熱毒十分有經驗，而且醫好過不少人，本想找他來試試，可眼下人去遊曆了，現在還在寒山山脈一帶，已經派人去找了，雖然父皇現在醒了過來，但之後還是查查比較好一些，也能讓他給您出出方子，看能不能調理一下身體。”
太子的演技也是一流說著說著眼眶都跟著紅了，那焦急的神色，實在是讓人看著都覺得揪心。
隻能說遺傳的能力是真的強大，他是成功遺傳了自己母親的那點能力。
演起戲來逼真的連他自己都快要信了，說話都能帶出一點點顫抖的腔調來。
“我已經沒什麼大事了，太醫看過了，中毒並不深，所以沒什麼大事兒你不用這麼惦記。”
皇帝語調平常，完全沒有對待十四皇子時那親切的感覺，反而像是在說正事，一板一眼。
“什麼中毒！父皇不是因為熱疾才如此嗎？難不成有人膽大包天給父皇下毒了！”
墨成凱表現的十分驚訝，仿佛才知道這個消息一樣激動的出聲。
因為皇帝這次出事，對外宣稱的是生病，雖然後麵有謠言傳出說懷疑是中毒，但並沒有確切的人去散播這樣的消息，所以大部分人還是認為，皇上隻是舊疾複發，引發的熱症。
鳳清歌作為一個學中醫的軍醫，自然明白熱症的到底是什麼，除非是平時看起來就不怎麼對勁的，否則還真沒聽說過有幾個熱症患者會突然就倒地昏迷不起的。
更不要說還這麼多日沒有好轉，太扯了。
自然在知道此事是皇上自導自演前，鳳清歌也是認定為皇帝是被人下毒的。
自然他們在這個時候表現出這樣的反應，就不奇怪了。
但是這些在皇帝眼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就不得而之了。
“目前還沒查出結果，但已經派錦衣衛去調查了。”
皇帝沒有表現出什麼，隻是若無其事地給自己兒子解釋了一番，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
可是是個人都知道這段時間都城戒嚴，錦衣衛天天在大街上轉，誰也不是傻子，能猜不到皇帝肯定是出事兒了嗎？
可偏偏，就尷尬在太子絕不能表現出自己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畢竟就算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也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