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青一下子失了力氣,跪坐在地上,麵若死灰,說到底沒了家族,他今後的路途怕是要更坎坷了。
老太太雖說不會薄待,但府上還有何資產?到最後不過是分些破銅爛鐵就將他給打發了罷。
然而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即便鳳長青再不願,族老宗親一到,這事還是提上日程來了。
鳳長石必然是要在場的,隻沈如芳精神不佳,便沒有勉強。
二夫人徐麗蓮和鳳如意被叫了過來。
至於三房自是不在,尚且還在任上,何況隻是將二房分出去,三房在不在的意義都不大。
等人一到齊,丫鬟上了茶後,眾人便開始盤算家業。
庶子本就比不上嫡子,是以,鳳長青能分到的東西不多,二夫人跟鳳如意掰扯了半日,也不過是分了一座三進的院子,幾間下等鋪麵,幾十畝田地罷了。
自然,給了田地,莊子必不可少,僅給了一處,還是在偏遠的山坳裏頭。
鳳如意有些不甘心,圖謀一場,到最後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祖母,您如此行事,未免太不公了些?偌大的侯府,分家之時就給了這點東西,您莫不是在打發叫花子。”
老太太麵無表情,“侯府的家業已經給族老宗親們看過了,所分的東西都有跡可循,你若不服,那就去官府狀告吧!”
“祖母少拿官府來壓人,且不說各家的私產,便是鳳清歌手上捏著的商號也不止這個數,所以……”
鳳如意話還未說完,鳳清歌便冷聲將其打斷:“如意妹妹慎言,商號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所謂嫁妝那就是女子的私產,算不得府上家業,你可不要混為一談了。”
也不知這臉是有多厚,竟然還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來了,莫不是還將她當做從前那個傻子吧!
鳳如意的臉漲得通紅,瞪了鳳清歌一眼,這才梗著脖子道:“不說商號的事,那你給沈如芳的幾間鋪子跟田地又如何算?”
事到如今,鳳如意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連大伯母都不願意再叫了。
鳳清歌兀自好笑,這就是人性啊!
“鋪子店麵是她們用五千兩從我手上買走的,至於田地是我孝敬祖母的,隻是祖母受不得累,便讓沈氏代為打理罷了,莫非如意妹妹連祖母手裏頭的東西都要惦記不成?”
不就是扯皮嘛,耍嘴皮子的事,她向來不怕,張嘴就來,白的黑的亂說一通,至於信不信那是別人的事,跟她可沒有幹係。
“清歌何必咄咄逼人,你如意妹妹隻是氣不過,可萬萬沒有那個心思。”徐麗蓮出言替女兒否認。
這個罪名可不能認,一旦認了,那就是不孝,萬一傳揚出去,鳳如意這輩子可就完了。
鳳如意顯然也意識到自己被鳳清歌帶到溝裏去了,麵上一陣難堪:“知道姐姐是大房的,自是要同大房同心,但也莫要太欺負人了,我豈是那等不忠不義不孝之人?”
“一家子本就是要齊心協力才行,何況我隻是說了幾句公道話,並無欺人之意。”鳳清歌頓了頓,才道:“再者,先是妹妹惦記著我手裏的東西,我才……”
言外之意無非就是讓鳳如意莫要再賊喊捉賊了。
“你……”
“行了,長輩俱在,輪不著你們小輩在此喋喋不休。”老太太冷聲製止了鳳如意,看向鳳長青:“老二,你也莫要在做個縮頭烏龜,讓你的婆娘女兒出頭,隻說對這個結果,滿意還是不滿意?”
鳳長青縮了縮脖子:“母親覺得兒子是該滿意還是不滿意?”
“滿意與否,結果都是這樣,你姨娘過世後,她的東西老婆子早就交給你了,徐氏的嫁妝等皆是她自己掌管,侯府可沒有貪墨一分。”老太太將話都說明了,左右她問心無愧就是。
鳳長青還未說話。
鳳長石便看了鳳長青一眼,將不快壓了下去,提醒道:“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最後把自己給撐死了。”
他不是什麼好人,但該給庶弟的都給,不該給的,他也休想再沾染一分。
他雖沒有把話挑明,但臉色已經擺出來了,實打實的就是這個意思。
鳳長青心裏慌得不行,但被架在這了,也沒有他反悔的餘地了,隻得點頭認下。
“大哥說得是,長青對這個分法沒有意見,隻是從今往後雖是兩府人了,但小弟若是……”
“年節自是常有往來,分家而已,並非斷絕了關係。”鳳長石先一步堵了鳳長青的嘴。
分家後,便是兩府人了,永昌侯府這棵大樹自然也容不得二房再乘涼。
鳳長青心底的希冀一下子就破滅了,是了,兩府人了啊!他還哪裏來的臉麵尋求侯府的庇護?
鳳如意也是直到此時才知自己挑撥著要分家,失去的到底是什麼?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隻能自己嚐了,現在後悔,晚了。
於是,堂上沒有異議後,便由族中最德高望重之人提筆將分家文書寫下,讓鳳長石和鳳長青都簽字畫押,從此侯府就分成兩府人了。
鳳長石帶著府上眾人親自將族老宗親送走後,便著人幫鳳長青收拾東西,即刻離府。
鳳長青苦澀一笑:“兄長真要如此容不下人嗎?”
“二弟這是說的哪裏話?分家不是你同母親求來的嗎?落井下石之時不覺得有愧,如今又何必埋怨本侯急著趕人呢?”鳳長石譏諷了回去。
那時候他正為沈氏的事焦頭爛額,但也在自家老母那聽了一耳朵,雖不指望這個庶弟能幫上忙,但也沒想到他會落井下石,心裏不舒服是在所難免的。
鳳長青一下子就沒話可說了,的確是他先不義,自然不能怪不得別人不仁。
於是,咬了咬牙,從牙縫裏吐出一個字來。
“搬。”
至此,鳳長青一家從繁華的城北搬到了城東去,雖是自討苦吃,但仍舊讓人唏噓。
鳳如意這個率先挑撥之人,自是沒什麼好果子吃,爹娘的埋怨少不了,連鳳永樂在東宮知道後,都派了丫鬟回來數落。
她一個太子侍妾,沒了侯府這個靠山,日後的日子怕是艱難得很了。
畢竟,自她入東宮起,太子對她便多有寵愛,早就惹得太子妃不滿了。
這些人心中不痛快,鳳清歌卻是高興得很,回幽蘭院後,還叫人溫了一壺酒來。
敗家之相初顯,她自當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