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尚蓋讚聽說幕希公主剛走,推開房門安可惜正準備就寢:“太子怎麼樣了?”
“小孩子發燒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多喝水多休息自然就能退了,真是小題大作。”
安可惜不滿地看著他:“你這麼不將太子殿下的命當回事嗎?不怕陛下和皇後娘娘聽到了,嚴懲你的失言?”
尚蓋讚揮揮手:“陛下若因為這點小事就嚴懲我,那就是昏君了,放心,有那庸醫在,太子能不好嗎?”
“宋太醫?”安可惜一頓:“你們不會又絆嘴了吧?”
“他?這麼多年來他就從來沒在口頭上贏過我。”
“這也值得你這麼得意?”安可惜輕笑。
尚蓋讚摸摸鼻子:“幕希找你做什麼?”
她幹脆披著外衣起身:“幕嬌要去與西遼和親了,她心裏麵難受,所以來找我解悶。”
尚蓋讚把她拉在腿上:“多年相處一起的姐妹,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她們感情一向很好,幕嬌這一去,隻怕見上一麵就難了,她心裏難受也是常理。”
安可惜歎氣:“當初皇上之意是讓她嫁給司徒允天,現在換成幕嬌去和親,她總感覺是幕嬌代她去,所以很愧疚。”
“最近又要嫁公主又要娶二皇子妃,禮部尚書什麼芝麻綠豆的事都來問我,煩得我沒疼。”說著頭在她胸著蹭了蹭。
“這點事能讓你頭痛?”安可惜把他頭推開。
“老許那人就是狡猾,怕在彩禮上出批漏,所以什麼事都非得拿來我過目,若出了差錯他也不必擔太多責任。”表麵上是恭敬不敢越權,實際是在給自己留後路,那點小九九他哪會看不懂。
安可惜聽了輕倪:“放眼整個朝野,還有誰比你狡猾?”
尚蓋讚聞言眼前一亮:“惜兒終於知道我有多聰明了嗎?”
雖然心底承認,安可惜還是故意板著臉:“這種事也能讓你覺得臉上貼金?”
尚蓋讚咧嘴一笑:“當然,妻子的肯定是做丈夫的驕傲。”說著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一下子要辦兩樁婚事禮部就怕忙中出錯,怎麼就要湊在一塊兒辦呢?”安可惜不解。
“你知道最近宮中誰最得寵嗎?”
安可惜一楞:“我又不常入宮,再說了,誰得寵與我何幹。”兵部都忙不過來了,她又怎麼會去管宮裏的閑事。
“如今是馮貴人最得寵,蕭昊的事後,蕭貴妃受到的影響很大,為穩固自己的地位,她把馮貴人引進給皇上,看著馮貴人越來越得寵,宮中那些妃嬪都有警惕,剛好西遼送來請婚書,皇後知道後便讓皇上把幕嬌許給司徒允天,葉淑妃怕她們兩人相鬥拉攏上自己,到時被央及到,所以以幕傑十九已經適合婚配之由讓他和自己的外甥女成親,到時隨幕傑住在宮外一段時間,躲過她們的拉攏。”
安可惜皺眉:“為了一個男人鬥來鬥去的累不累?”
“後宮向來是殺戮最重的地方,論心機,皇宮那些女人可不比朝中任何大臣差。”
“真亂,聽得頭暈。”那些醜陋的事她不是不知,但不想聽。
尚蓋讚點頭:“好,我不說,我們睡覺。”
累了一天一夜,太子的病情終於穩定,宋程華這才離開景陽宮準備回家,剛出宮門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叫他:“宋太醫。”
他一回頭,隻見杜竿竿站在街邊,正向她招手。
那種每次見到她時的加速心跳又來了,走過去宋程華扯出淡笑:“杜小姐,見過你爹了?”
杜竿竿向他深深一福:“多謝公子幫忙,我己經見過我爹了。今天來,是想請你吃一頓飯,當作謝禮。”
“這怎麼好意思呢,真正幫你的是丞相夫人才對。”宋程華笑道。
“如果沒有你,丞相夫人也不會幫我這個忙。”宋程華終是盛情難卻,最後還是跟她一起去一家小飯館。
這裏做的菜色有限,最紅的就是那道麻辣水煮魷魚,每位客人桌上都擺著一盆紅紅油油的菜色,一眼望過去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但是杜竿竿看到這盆魚卻訝異地問:“這麼辣,能吃嗎?”
“看起來很辣,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誇張啦,你要不要嚐嚐看?”宋程華笑咪咪地夾了一塊魚肉給她,這才想起有些失禮,但夾了又怎麼好意思夾回去。
杜竿竿也注意到了,微紅著臉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立刻辣得連忙喝了一大口茶水:“這麼辣!”
宋程華連忙幫她再倒一杯水:“沒吃過辣的人自然受不了,可是你看這裏所有的客人,沒有一個像你辣得這麼誇張的,常吃就好。”
“也沒有機會常吃了。”杜竿竿輕歎一聲,“我就要走了。”
聞言,宋程華心中有些失落:“哦?見完你爹之後就要回家鄉了嗎?”
杜芋竿默默看著他,眼瞼垂下:“嗯,很快吧,我爹的案子據說也會結得很快。”
“哦?那就好啊。越拖拉會讓人越難受,如果還需要你上下打點,費錢費時、費心費力的,會更難熬,刑部附近幾家客棧,有好多常住在那裏的客人,都是刑部重犯的家人,隻為了能再多疏通疏通,幫家人在牢中少受些苦、少判幾年。我不知道你家中的財力,不過如果可以打通一些關節的話,倒也可以……”
杜竿竿苦笑著搖搖頭:“謝謝宋公子好心提醒,我何嚐沒有想過這樣的路?但見過我爹之後才明白,我爹這個案子是沒有翻案的可能了,畢竟……秋後便要執行。”
宋程華的手一抖,自然明白這「執行」指的是什麼,忽然間覺得人家的父親己經命懸一刻,自己卻幫不上感到自己很沒用。
他尷尬地的樣子讓杜竿竿看出來,笑道:“宋公子不用替我為難,人命有長短,我和爹相依為命十幾年,如今能讓我送爹這最後一程,也是我做女兒的福氣,能認識公子,更是我的緣分。來,別讓我的事情掃了公子的興。”她回手招呼店家,“有沒有酒?拿一小壺來。”
當甜酒放上桌,杜竿竿挽起袖子,親自為宋程華將酒杯斟滿:“公子若給我麵子,就喝下我敬的這一杯吧。”
默默把那一杯酒飲盡,宋程華問道:“你是準備回家鄉嗎?家鄉可還有其他親人能依靠?”
杜竿竿淡淡地說:“我爹是個清官,家產本就不豐厚,為了到京城見他這一麵,家當其實都己經賣光了,加上親友都無深交,實在沒有回去的必要。”
“那,你準備……”他還想再問,杜竿竿卻隻是熱情地招呼她喝酒吃飯,似乎不願意再提這個話題。
宋程華華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以自己的立場又不好再追問什麼,於是這頓飯吃到最後變成杜竿竿反覆勸菜,他卻默默無語,一頓飯吃得如此沒滋沒味還是第一次。
離開飯館時,杜竿竿又向他探深一福:“雖然我來京城先前遇過到的不是好人,但好在還有宋公子,是老天賜給我的貴人,我永生不會忘記宋公子的恩情,但願公子一生康泰,得覓良緣。”
宋程華想笑,卻不知道為何嘴角僵得笑不出來。他站在路邊怔怔地看著杜竿竿走遠,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空蕩蕩的。
突然,他快步追上把她拉入懷中:“別做傻事。”
杜竿竿覺得腦袋亂哄哄,聽不見其它聲音:“宋公子……”
“別做傻事,你爹沒了,還有我,如果你原意,讓我照顧你好嗎?”宋程華一口氣說完。
“照……照顧我?”杜竿竿低喃。
“對,讓我照顧你。”說出口的話,說第二次就變得不難了。
“可我爹是……”他是那個意思吧?
“我知道,我不在乎,你呢?原意讓我照顧嗎?”宋程華問得小心。
杜竿竿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對自己說這番話,她原就對他的幫忙產生好感,本以為爹走後她無依無靠,也想隨父親一起去,但現在……她眼筐紅紅的落淚,輕輕點頭撲進他的懷裏,雖然她不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不是情愛,但在這種情況下,宋程華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浮木。
宋程華擁著她,露出笑容。
相抱在一起的兩人麵前,突然停了輛精致的馬車,隻見那輛精致馬車的車窗後露出尚蓋讚半張笑臉:“宋太醫,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抱著女子不放,是不是有點傷風化了?”
緊抱一起的人急忙分開,不用介紹尚蓋讚也猜出那名臉紅女子就是杜竿竿,於是自我打趣:“哎呀,看來本相可以改行當算命的了,瞧前兩天我說什麼來著?今天就應驗了?”
宋程華擋在杜竿竿麵前:“丞相公務繁忙,我們就不打擾了。”說著拉著人就要走。
尚蓋讚隨即拉開布簾一躍下了馬車。他腳程很快,幾步便追上宋程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別走,我是有正經話要和你說。”
尚蓋讚把他拉到一旁:“你是不是給劉妃看過病?”
宋程華一驚,飛快地看他一眼,又心虛的把目光移開:“是啊,那又怎樣?宮中嬪妃的病大多都是找我看的。”
“劉妃的病……不嚴重吧?”他咬字很輕,聽其語調似有他意。
宋程華聽得毛骨驚然,不由得僵著臉反問他:“丞相幾時成了內務總管了?竟然關心起劉妃的身子?你若好奇,直接去問她本人好了,醫官隻負責看病,病人的病情是不便透露的。”說完他急不可耐的拉著杜竿竿走,直覺告訴他,劉妃這事隻怕尚蓋讚知道了點什麼。尚蓋讚這家夥一天到晚出入皇宮,多少人巴結不說,也有不少人會在他耳邊吹各種風,若是被他抓到一點蛛絲馬跡,他這顆腦袋就不保了。
尚蓋讚撫著下把,笑著對車夫吩咐:“回府。”馬車緩緩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