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進來的。”
身後的蕭昊似乎故意不聽他們的對話,轉身走了出去,尚蓋讚剛才還掛在嘴邊的笑容卻突然消失了:“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她萬分自責。
“你的確不該這樣亂來。”他突然變了臉色,讓安可惜也愣住了。
“你不應該因為你姐姐入宮失敗,就將此事怪到所有宮中寵妃頭上,現在還遷怒蕭大人。”
片刻怔愣之後,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蹙眉頭,也出聲反駁,“你知道我姐姐琴棋書畫都那麼好,要不是宮中妃子們霸占皇上生怕失寵,我姐姐怎麼可能被算計落選?”
“這都不是你能夠管的,更不該趁此機會妄想和蕭大人為難,如今我們可怎麼辦?”
“怎麼?你怕死嗎?怕死你可以離開呀!剛才你在蕭昊麵前那麼正義凜然,我以為你會和他據理力爭……”
“問題是現在我無理可講。”一轉身,尚蓋讚好像非常生氣地坐到床的一角,安可惜也生氣地坐到另一邊,然後兩個人就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屋外,透過機關監視兩人的蕭昊為他們的這番對話而費解。
對於屋中人說的話,他仍舊半信半疑,本來他一直想不出兩人的來曆,又因為那女子窺探了他的隱私,而斷定他們一定是自己的死對頭派來調查自己的,但是他們的話說得如此真,好像真的隻是因為家中私怨而和他過不去,信還是不信呢?他們夫妻若是故意演戲給他看呢?
他冷冷一笑。若是演戲,總不會一直演下去,就慢慢等著看好了。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輕聲喚:“大人。”
他不耐地回過頭,就看到俊傑站在不遠處,幽怨地問:“大人把那人關在這裏了?”
“與你無關。”他揮揮手要他離開。
俊傑遲疑著,沒有移動腳步:“那兩人好像不是一般人,大人得小心不要惹上麻煩。”
蕭昊有恃無恐地回答:“再大的麻煩我也不怕。”
片刻後,沒有聽到腳步聲,他再回頭,看到俊傑依舊站在那裏。
於是他又緩和地笑笑:“你怕我將來寵幸了他就沒有你的位子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明年秋闈我還要保薦你為官呢。”
“俊傑早已死了為官之心,隻想一生一世伺候大人。”
真誠的誓言讓蕭昊有了一絲難得的感動。
俊傑已經跟隨他好幾年了,一直對他忠心耿耿,與別的男寵不同的是,他很懂得如何在細節上討好他,包括穿衣洗腳,他都親自伺候,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對他另眼看待,將寶貴的帳本交給他保管的原因。幸好這一次俊傑機警,及時發現潛入屋內的人,否則他還真的有可能遇到大麻煩。
“俊傑,”他給了對方一個打賞似的笑臉,清俊臉上浮現一抹動情之色,“別站在這兒,回屋去說話,走。”
俊傑立刻雙眸發亮,明白他暗指什麼,開心的和蕭昊一起走向他的寢室。
密室內,兩人的沉默維持了足足半個時辰,尚蓋讚笑著低聲說:“他大概是走了。”
“真的?”安可惜的聲音也很輕,聽上去像是囈語,不走到麵前是聽不清的。
“你看牆上那幅虎嘯畫。”
安可惜朝他所說的那幅畫看去,果然發現那幅畫的老虎眼睛顯得很黯淡。
“你是說,那眼睛……”
“其實是他從外向內看的一個秘密瞭望口。”
“我們要怎麼辦?在這裏坐以待斃?”
“世上不會有毫無破綻的局,再說我從來不會坐以待斃。”他環視著房間四周,“這是他為了自己的‘好事’而修建的密室,不是為了逃避外麵的追捕而打造,所以不會把這裏修得像鐵桶一般堅固。”
“我本來已經拿到了證據,但是……”安可惜愧疚不已,將那本古怪帳冊的事情說出。
尚蓋讚思忖:“既然他知道你已經看到帳本,應該不會再留在身邊,肯定會毀掉,所以這個帳本不用再費力去查了。”
“那……”她焦慮不已,他們千辛萬苦來到這裏,眼看要找的東西就在眼前,不料卻功虧一簣。
“敢用死犯當買賣,企圖狎戲丞相,這種罪名就可以上報陛下置他於死地。”
安可惜走上著摸了摸他的臉,突地露出一抹苦笑:“我還真沒想到這張臉皮能吸引到他動這種壞心眼,到哪都能招蜂引蝶,連男人都不放過。”說完狠狠一捏。
“天生麗質難自棄。”他還有心情的自我誤樂,把在臉上【造孽】的手拿開,坐在床榻上,尚蓋讚感歎出聲,“這床果然很柔軟,蕭昊真的很會享受。惜兒,你也坐。”
她不禁皺眉:“他們睡過的床我不碰,太髒了。” 特別是想到那種畫麵。
“難道你要我們今天晚上睡在地上嗎?蕭昊的一番美意可不要辜負了。”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可是萬分焦慮,忽然又靈光閃現:“萬竹還不知道我們的消息,若是能通知他……”
“我早已悄悄叮囑過他了。”尚蓋讚悄聲道,“如果三天之內等不到我們的消息,他就要去求援。”
她先是驚喜,繼而又有點失望,“張海山到這要三天那。”
“你忘了還有劉放他們嗎?我吩咐過了,隻要我們斷了消息,就叫他們幾個在城裏滋事,務必讓蕭昊忙得沒空想起我們,幫萬竹爭取時間。”
“其實你猜到我出事就可以走的,你在外麵指揮一切總好過陪我被關在這裏強。”就像在幽州時一樣。
“你出事了我怎麼可能走呢,不許覺得你連累了我。”他此時的霸道讓安可惜心裏暖暖的。
“那劉放他們又怎麼知道我們被關呢?”
“我也叮囑過他了。”尚蓋讚悄聲道:“如果一天之內等不到我們的消息,他們就必須想辦法拖住蕭昊。”
她先是驚喜,繼而又有點失望,“可是這裏方圓三百裏都是蕭昊的地盤,他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能怎麼滋事拖住蕭昊?”說不準不出一天那幾個人就全被關起來了。
劉放的確是個機靈且機警的人,當主子吩咐他帶幾個兄弟到外麵住時他就知道主子一定有重要事讓他辦,按照和主子的私下約定,他在蕭府外頭等了一天。一整天,都不見兩人,他就開始惴惴不安;到了第二天,兩人再度沒有音信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叫來幾個兄弟:“雖然跟著主子時間不長,但是我們都知道主子是個好人,對不對?”
幾個人一起點頭。
“現在主子有難了,我們要不要幫忙?”
“要!”
“好,主子吩咐我們幾個要分頭在東州城內鬧事,記住以不傷天害理為主,兄弟們現在我們就去。”
其中一個兄弟有些不安地問:“可是蕭昊的勢力這麼大,萬一被抓到就地處死怎麼辦?也許主子明天就出來啦。”
“主子說過,一兩天如果不見他,就是出事了。”劉放果斷地說:“現在我們不能再等了,你密切注意這裏,其它幾個跟我走,反正你們記住,主子是最大的!我們拚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主子!”
幾個兄弟麵麵相視,其中一個壯著膽子反駁:“可是我們是出來混飯吃的,如果這個主子不給飯,我們就再換一個地方吃飯,何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混帳話!”劉放狠狠地敲了那人一下,“咱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誰收留了咱們?主子還打賞給咱們響當當的白銀,你們幾個拿到銀子的時候,怎麼不想換個地方吃飯?有福就享,有難就溜,這是他媽的什麼狗屁兄弟?好吧,要換主子你們自便,但是記住,不許向蕭昊告發我們的行蹤!”
說罷便轉頭衝出門去,其中一個忍不住了,追著他的身後大聲喊,“頭兒,我跟你去!”
其它幾人也沒猶豫半點跟他一起出去,劉放雖然沒有回頭,心頭卻是一暖。這幾個死小子,關鍵時刻還是講義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