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要轉身走的時候,蕭昊似是不經意地向這邊看過來,突然間,安可惜感覺到他的目光停在她和尚蓋讚的身上,目光好像電光石火般猛地閃跳了幾下,讓她心頭頓時有種不安。
“他看到我們了。”她小聲提醒,就怕蕭昊認出身邊人。
尚蓋讚卻從容地回望對方一眼,報以禮貌性的一笑:“放心,他不可能認得我是誰。”
兩個人就這樣回到客棧,蕭昊也帶著人馬離開,再無牽扯。
“萬竹,有件我要去辦。”說完給了他一樣東西,並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萬竹點頭後就離開了。
晚上,突然出事了。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正當尚蓋讚睡得很沉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大聲喊叫:“失火啦!失火啦!客棧失火啦!”
他陡然翻身下床,一手推醒睡在身邊的妻子,將旁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惜兒,失火了,我們趕快走!”
安可惜也清醒過來,發現樓下已經是濃煙滾滾,有不少客人早已跑出客棧,尚蓋讚一把拉住要開門出去的她:“外麵都是煙,不要從大門口出去!”
安可惜也是在瞬間慌了神才會貿然想開門,尚蓋讚轉而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提起隨身行囊,兩人從二樓一躍而下。
樓下的街道上,早已站滿聽到呼喊聲的街坊四鄰、剛剛逃出來的店家和其他客人,大家都還驚魂未定,又見他們從樓上跳下,更是嚇得大叫起來,好在他們最終穩穩地站在路中間。
“劉放呢?”尚蓋讚四下環顧,就見劉放正衝過人群跑過來。
“謝天謝地,主子您平安無事!這火燒得真是奇怪。他娘的!差點就把我們燒死在裏麵!”他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後又趕快閉上嘴。
“人沒事就好。”穩定心緒之後,尚蓋讚抬頭看著麵前這座已經被大火包圍的客棧,大聲喊著:“都讓開!小心樓塌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地紛紛四散躲避,因為大火而開始散落墜落的樓板發出劈哩咱啦的聲音,在深幽的夜色中顯得格外令人心驚膽寒。
店家哭喪著臉在那裏捶胸頓足:“這可怎麼是好啊!”
尚蓋讚注意到官兵隊伍的後麵有個人騎著一匹大馬同時趕到,對著所有的官兵大聲喊:“趕快救火救人!”
“蕭大人來了!”百姓們發出雀躍的歡呼聲。
蕭昊大概來得很匆忙,身上並沒有穿宮服,而是一身便衣,他容顏冷峻,但氣定神閑地指揮著手下:“查看一下有沒有人受傷。”
兵士們跑了一圈又回來稟報:“大人,隻有兩個輕傷,但這客棧基本上都已燒毀。”
走到客棧老板麵前,那老板已經哭得泣不成聲,蕭昊柔聲勸慰:“天災難防,你不必太悲傷。損失了多少回去算算,我會幫你算在本城的天災損失中,官家會給你補償一筆款子,幫你重建新樓。”
店家在又驚又悲中聽到這個消息,無異於神跡突然降臨一般,更加放聲痛哭,說不出話來。
“又是一樁善舉。”安可惜低聲道。
尚蓋讚幽幽地看著蕭昊,而對方的視線也再度與他對視,這一次,他筆直地走過來,對他拱手道:“這位公子是從外城來的?”
“是。”他笑著也拱拱手作為還禮。
蕭昊打量著他,又看了看安可惜:“這位是您的夫人?”
“是的。”他的回答很簡單,想從對方的言談話語中找出企圖。
蕭昊一臉抱歉:“不好意思,您剛到本官管轄的範圍作客居然就出了這種事,本官一定會查明原因,妥善解決此事。現在兩位要換個地方住了吧?”
“剛剛從火海中逃生,還不知道該住在哪裏。”尚蓋讚微微一笑:“但願此時別家客棧還有空房。”
“兩位若不嫌棄,可以到本官的府邸來作客如何?”
聽到蕭昊的建議,安可惜不由得心頭一緊,但是想到尚蓋讚之前也拒絕過張海山類似的請求,所以並不特別擔心,但沒想到他在默默地與蕭昊對視片刻之後,卻說:“會不會太打攪大人了?”
“怎麼會呢?”蕭昊忙搖手,“賢伉儷在本官管轄之地遭此劫難,本官當然應該負責到底。”
“可是在這裏受到牽連的客人這麼多,大人都要請到府上去嗎?”安可惜插了一句。
蕭昊看她一眼:“本官當然會安排好所有客人,但是這位公子和夫人您,讓在下今日在街上隻見了一麵就印象深刻,今夜再次重逢是我們有緣,豈能錯過這結識兩位的機會呢?”
安可惜還要開口婉拒,腰上忽然被輕輕圈住,接著就聽到身旁男人清朗的聲音回答:“那在下夫婦就多有打擾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很想問他為何要這樣做?
尚蓋讚卻隻是淡淡地笑,這一笑仿佛能掩去她千般疑慮,萬種思緒。
蕭昊為尚蓋讚和安可惜準備的是一間單獨的跨院,這小院清幽整潔,院中還種著幾棵樹。
安可惜對那幾棵樹十分好奇,因為那分別是柳樹、桃樹、楓樹、梅樹。
蕭昊看出她的好奇和疑慮,主動地笑著解釋:“我是個喜歡一年四季春常在的人,最見不得花落花謝,所以府中無論什麼花草都要按一年四季給我種齊,這樣無論在哪個季節我都能看到茂盛的花木。”
“大人真是很有情趣。”尚蓋讚笑著回應。
“兩位累了一天,又折騰了一夜,肯定困了,請先休息吧。”蕭昊客氣地和他們告辭而去。
兩人走進房中,侍女為他們倒上熱茶後也退下去了。
安可惜見尚蓋讚端起茶杯要喝茶,急忙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要亂喝,誰知道那個蕭昊是不是沒安好心。”
“他若要害我們,不必把我們大張旗鼓地接到他的府裏來。”他笑著啜了一口茶,環顧四周,”這屋裏的陳設倒是很雅致。”
她也跟著他認真地看著:“單從這屋子的布置來看,看不出他是不是個花天酒地、中飽私囊的人。”
驀然間,尚蓋讚托起她的臉,然後密密實實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有些愣住,雖然心中知道這裏不是個可以隨便親熱的地方,但是他的舌尖剛一滑入她的唇齒間,她便無法自抑地抱緊了他的肩膀。
他的唇滑到她脖頸上,悄聲道:“有人在窗外偷看。”
什麼?她想起身去查看,卻被他一把抱起,走到床榻邊。
她問道:“偷看的人走了嗎?”
尚蓋讚沒有轉身去看:“還在那裏。”
床榻上有一卷紗簾,他順勢抬手將那紗簾放下,站在紗簾的對麵,隻能依稀看到他們的影子,聽到他們的聲音。
於是他俯下身,將她的腰身輕輕抬起,環抱住,雙唇從她的頸上一點點向下,然後突然停止一切,將她深深擁入懷裏,讓那外麵的人以為他們現在很【忙】。
“你不許再吻我了,哪有人這樣做給別人看的?”
“因為我隻要靠近你就想吻你。”他的食指在她的鼻子上輕點了一下,雙唇吻過她的眼。
“色狼。”安可惜沒想到他的答案這麼荒謬。
“這一夜大概是睡不好了。”尚蓋讚攬過她的肩膀:“明天他肯定要來和我們閑聊,無論他心中打著怎樣的算盤,你都不要開口,讓我來說。”
“嗯。”她理解他的意思。因為蕭昊顯然是條精明的狐狸,如果是她和對方對話,很有可能說不了多久就會露出破綻。
“那個蕭昊看人的眼神總是怪怪的。”她從今天早上就察覺到了,但是又說不出哪裏怪。
“所以,你不要太常和他對視。”他也感覺到蕭昊身上的那股怪異之氣,“明天我和他說話絆住他,你若是能走得開就四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你是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笑了笑,“你當初收留劉放是有用意的吧?”
“你猜出來了?”尚蓋讚逸出笑意:“我們私訪,隻帶萬竹一個隨從太少了,有哪個大戶人家出遠門隻帶一個隨從的,另外劉放他們會些拳腳功夫,關鍵時刻也能派上用場。”
“所以你就就地取材了?”安可惜接下他的話。
“如果不是他們要跟,我也不會考慮他們的,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我是丞相,但東州終究是蕭昊管轄,我們又沒兵符調不動東州的將兵。”
被他這樣一說,安可惜盯著他:“你在嶽陽城的時候是故意想結識張海山的?”
尚蓋讚點頭:“如果不是那件案子,我也會去找他,我之所以把他底細查清楚就是為了當救火的近水。這個人剛正不阿,寧可得罪蕭昊也要重判真正的犯罪之徒,蕭昊必然會和他不對盤。雖然他的官階比蕭昊小了好幾級,但是隻要他知道我的身份,必定會冒死前來相助。” 一旦揭發蕭昊雙方對峙,張海山會是很有用的王牌。
“好狡猾。”腦子裏繞著那麼多彎。
“這叫計謀。”忍不住情動,他再度覆上她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