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新婚燕爾

今日,這位新任尚丞相依舊很忙。

丞相的工作本就繁重,再加上其他六部的彙總,一起交到他眼前,使他想偷一點懶都不可能。

在辦完公後,回到自己的府邸,本想可以輕鬆一下,偏偏外麵還有今次各地前來的舉子們,因為傳聞他是主考官,都想到他這裏來拉拉關係,所以門外持著票簽等著見麵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這樣一來,饒是尚蓋讚的身子骨結實,也大感吃不消了。

晚間的時候,正好太原縣縣令彙報前陣子賑災的情況,見他一直皺著眉頭,不像以往那樣笑容可掬,就關心地問:“大人是不是身體不好?”

“哎,頭有些疼,你別見怪。”他按著發邊歎氣。

“為國為民,丞相大人著實辛苦了。”太原縣縣令頗為感動。

尚蓋讚搖搖頭,強笑:“這是我應該做的,食君俸祿,謀君之事嘛,先不說陛下如此器重我,就單說我是萬寧人,又怎能將這麼多的事情推在一邊,袖手旁觀呢?”

“大人還是先休息吧。”太原縣縣令站起身:“大人若是不方便推拒,我去和外麵的人說說看,聽說大人從很早開始就辦公見客,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隻怕連晚飯都沒有用呢,外麵等候的人定會體諒大人的辛苦,改日再來。”

“這……怕不好吧。”他低下頭,遮去了長長睫毛下笑容閃爍。

太原縣縣令卻很誠懇地擺手:“沒事沒事,若是把大人累病了,豈不是我萬寧國的一大禍事?我去說,大人盡管坐在這裏休息,卑職保證,今晚不會再有人來煩擾大人了。”

尚蓋讚笑著抬起頭來,對他說:“大人這次賑災辦的很好,隻可惜太原縣地方太小,以大人您的大才,猶如潛龍,豈能久伏於淺水之處?剛好洛陽城知府之位有缺,我正有意把你調去那裏,不知道大人方便不方便?”

太原縣縣令一愣,他以前聽說要在尚蓋讚手下升官發財,前提都是要先給他塞飽了銀子,今天他空手而來,不過就說了幾句好聽話,居然就得到這麼大的封賞,一時間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驚疑。

此時門外人影晃動,一個人手裏捧著東西走了進來,他本能地轉身,先開口阻攔:“今日丞相大人累了,無暇見客,這位同僚還是明日請早……”話未說完,忽然哽在喉嚨,驚詫地叫了起來:“原來是安將軍啊!您也到京城來了?”

進來的人正是安可惜,但她今日沒有穿平日慣著的鎧甲,一身的銀灰色綢袍長裙,秀發鬆鬆綰就,襯托的清麗容顏竟然如月色般明豔,若非她眸中依舊寒漠的光芒,太原縣縣令幾乎認不出她來了。

她對他點點頭:“大人縣中之事都已辦妥了?”

“哦,早就已經辦妥了。百姓已遷走一部分,河堤加築了兩丈多,洪水基本上退去,城中一切安好,我正在向丞相大人彙報此事呢,這也要多謝安將軍的幫忙。”他打量著她,暗自奇怪她今日怎麼是這樣的打扮。

“倒是將軍昔日義舉的那一千兩銀子,縣內財政緊張,暫時還拿不出多餘的錢可以退還……”

“不用還了。”她淡淡搖頭,又看了眼屋內的另一人,“我剛才好像聽說大人你要升官了?就算是我和丞相一起送給大人的禮金好了。”

“啊?”太原縣縣令訝異地低呼,又回頭看看一直在偷笑的尚丞相。

此時,尚蓋讚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過來挽住安可惜的手臂,對他說:“大人剛進京,隻怕還沒有聽說一些新消息,這位安將軍,下個月就要升任兵部尚書,日後你可以叫她安尚書,或者……叫她尚夫人也行。”

“尚夫人?”太原縣縣令並非腦子愚鈍之人,看到兩人這樣親密,當然也有所頓悟,隻是昔日安可惜和尚蓋讚的死敵關係在他心中烙印太深,實在是不能一下子轉變過來。

看他呆呆的樣子,尚蓋讚笑得更粲然了,他得意地看了眼身邊的女子,鄭重說:“安將軍已經在前日正式下嫁本官,所以,你叫她一聲尚夫人絕不算失口。”

太原縣縣令走後,尚蓋讚才放聲大笑,坐倒在椅子中,指著大門說:“惜兒,你有沒有看清他剛才的表情?簡直像是生吞了一個雞蛋,或是活見鬼一樣。該是萬萬想不到你會嫁給我吧。”

安可惜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將提著的食盒放下,淡淡地道:“我聽說你一天都沒有吃飯,還以為你會很餓,可你還笑得這麼大聲,看樣子你的身體大概是鐵打的,再餓幾天也沒關係,那我走了,你慢慢見客吧!”

“哎,別走。”他眼明手快地扯住她,往自己懷中一帶:“新婚燕爾的,你把我一個人丟下一天不管,知不知道我在心中叨念了你多少次?又心疼了多少次?”

“你有叨念過我嗎?是叨念銀子多少次了吧?”她回眸嘲諷,雖然已是夫妻,但兩人之間的官場成見還在:“現在你做了丞相,又剛查了人家的貪汙案,風頭正緊,有多少銀子眼睜睜白花花從你眼前流走,你卻連手都不敢伸一下,我看你疼的是銀子,可不是我。”

“何必把我的心思都看得透透的,還說出來?”倪她一眼他笑著一手打開食盒,“是酥皮蔥油卷?嗯,這個我喜歡。你吃過了嗎?”他順手拈起一個,放到自己口邊,想了想,又送到她唇前,“有勞娘子親手送羹湯,夫君先賞你一個。”

安可惜懶得理他,想起身離開,卻被他死死按在大腿上。

“別鬧了,外麵等你的人多著呢,讓人家看到了怎麼得了。”嘴上輕斥,她的臉皮可沒他那般厚。

“讓他們看去,難道夫妻親熱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雖然我奉了你的命令,沒有大張旗鼓地辦事,但好歹也和你正式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還入了洞房的,怕人議論我們什麼?”

她輕咬下唇,聽著他在耳後的徐徐笑語,真覺得像是作了一場夢。

半年前,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嫁給這個男人,更想不到,她會離開柳城。

為了在他幫了安家,在扳倒丞相後,親筆信中一句——惜兒,我真的需要你!她終於下定決心,將柳城與母親交給江子軒,離開生活了二十年的柳城,來到京城,來到他身邊。

他說要召告天下,大張旗鼓地娶她,卻被她拒絕,不是因為尷尬,不是怕這萬寧國第一直臣和第一奸臣的聯姻會讓人引出多少聯想,而是在她嫁人,嫁誰,本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何必像演戲一樣演給旁人看?於是,就這樣悄然無聲地,她成了使君之婦,成了他的妻。

“惜兒,你在想什麼?”他的手指又在她的耳後麵畫圈圈,感覺到她的神遊太虛,不滿地想要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做丞相真的很累,我現在很後悔了,要不然我們都辭官吧?一起去周遊列國,去東嶽、西遼,或者去太野、南黎,總之去一切美麗的地方,去我們從沒去過的地方。”

“別做夢了。”她冷冷淡淡的一句話,就將他打回到現實之中:“你千方百計才登上這個位子,舍得輕言放棄?”

“我這輩子千方百計做的事隻有一件,就是娶到你。”

她的心頭怦然而動,口中卻故意裝的好不相信:“這樣的甜言蜜語,你和多少女孩子說過?我才不是那些傻丫頭。”

“你怎麼不相信我?人家在許身給你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埋首於她的頸子間,吻出一串串紅印,又是委屈又是頑劣,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

她紅了臉,推開他的手:“好了,別鬧了,你還吃不吃飯?”

“先吃了你,再吃飯。”他一把抄抱起她,按在腿上就開始輕薄。

安可惜身處被動,阻擋不住他已經探入自己胸前的那雙手,隻得喘息低聲罵:“還說你之前是清白的?看你現在這樣子,若不是身經百戰,怎麼會這麼多花招?”成親這幾日,她才明白沒成親前他那些無賴舉動算是規矩了。

尚蓋讚連忙喊著冤枉:“我發誓洞房之前,我真的是個童男子呢!”

聞言,她更加紅透了臉,像櫻桃一樣:“說這種話不覺得害臊嗎?哼,反正老天做人不公平,你是不是童男……鬼才知道。”

“惜兒不是在吃醋吧?”尚蓋讚晶眸閃動,詭異的笑容流過唇邊:“惜兒是怕我這雙手也抱過別的女人,傷了你的心?”

她掙紮著翻身下地,抓緊散亂的衣襟:“婚前婚後你都沒有一句正經話,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答應嫁你!”

他眼珠子一轉,笑道:“也許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就看上我了,隻不過不好意思承認而已。既然現在我百般屈尊地求你嫁給我,你又何必故作矜持呢?”

他忽然從身後抱起她,快步走到後院的臥房之中。

事後。

“妖精……”他低斥,“我以為隻有書中的妖精才可以這樣要人命,沒有想到冷山一樣的惜兒也可以。”

她將滿是氤氳霧氣的眼微微睜開一條縫,緩緩吐出一句:“你才是妖精。”

不,他其實是妖怪,是強行侵入她的生命,打亂她生活,改變她一生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