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回 老將識少俠

一個堅強的民族產生的是頑強的男人,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是不甘落寞的,馬背上的男人,都渴望像雄鷹一樣展翅飛翔在草原遼闊的天空中.

師正業被班朝固帶回了家,請他飲酒用飯,他城自己不會飲酒,這時一個少女,為他端來一大盤的手把肉,請他食用.

不經常吃肉的師正業一看到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熟肉,本來早已經餓的咕咕叫的肚子,實在按捺不住,也不再矜持,立刻伸出雙手,各抓了一大塊牛肉開吃,也不顧熟牛肉燙手了.

遊牧民族大都好客,而且性格粗獷豪放,不拘小節,班朝固對他的吃相也毫不在意,隻是這個少女笑吟吟的望著他,看他狼吞虎咽的.,便用不太流利的漢話勸他慢點吃,還有很多,不要噎著了.

這個中年婦人倒了一碗熱牛奶,放在了他麵前,又問丈夫道:”你從那裏帶回來的孩子啊?看他好像餓了好幾天了?”

班朝固飲下一碗馬奶酒,用突厥語解釋道:”我是去山林裏打獵時遇到他的,他自稱是劍神清一風的徒弟,看他的武功不差,居然能夠之用一段繩子就打敗了阿莫史那海家的三隻獵犬,堪稱勇士啊!”

他妻子也用突厥語問道:”看他是個漢人,年紀不大,怎麼會一個人來咱們這裏?”

班朝固道:”他說他和他師父一起來咱們這裏找一個叫滄瀾的老頭的,不過他和他師父分散了,而且還迷了路,又遇到了阿默史那海王爺的孫子的欺負,我見他無處可去,就帶他回來了,看他武功不低,可以留在咱們這裏!”

他妻子道:”可他師父會找過來的,夫君隻怕留不住他!”

班朝固道:”我自有辦法,翩翩少年郎,都喜歡少女的!”他其中疑惑的道:”難道你是想?”班朝固點頭應了,道:”我先試探一下他的意思!”便用漢話對正在狼吞虎咽的師正業道:”這位是我的夫人,叫金珠,這是我的女兒,叫吐魯骨朵,漢語的意思就是雲,是我最喜愛的女兒,今年十七歲,我也有個漢語名字叫班昭!”

師正業一邊吃一邊點頭應了,兩大塊牛肉下肚後,他忙端起了牛奶飲下,喘了口氣,道:”謝謝班將軍的招待,您是突厥人,怎麼會說漢話,而且說的比我還要好呢?”

班朝固道:”那是我在你們的京城呆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你們的京城還在長安,我在像你這麼大時,就已經參軍打仗了,也是在那時聽到了你師父清一風的名號,記得當時他是薛丁山的部將,後來我們也曾經有過幾次交戰,可謂不打不相識,當我成為大將軍時,他卻退役了,在華山隱居,我到長安後,曾經去找過他幾次,但都沒有見到他的麵.”

師正業一邊吃奶酪一邊聽他說,在他想遇到師父的老朋友,也算是一劍幸運的事情,班朝固喝了口馬奶酒,繼續說道:”少俠一人僅憑一根繩子就打敗了三隻成年獵犬,真是勇武過人啊!”

師正業忙道:”我當時也是走投無路,被逼無奈,才豁出了性命反抗的!”

吐魯骨朵聽到後,眼裏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忙起身又為他倒了一碗馬奶酒,端到了他麵前,用漢語道:’勇士,我敬你一碗酒,你一定要喝,真的勇士怎麼能不會飲酒呢!”

師正業忙用沾滿油膩的手在地毯上抹幹淨了,接過這碗酒,道:”我不會喝酒,隻能少飲一點!”隻見站在他麵前,向他敬酒的少女與他年紀相仿,但比他個頭要高一些,梳著兩根又黑又亮的大粗辮子,秀眉明眸,鼻子小巧而又挺拔,唇紅赤白,格外明豔動人,就先將碗內的酒淺嚐了一口,感覺這酒不但不辛辣,而且還有一股奶香味,便道:”這酒好喝!”

班朝固道:”好喝你就多飲幾碗,這酒喝多也不容易醉的!”師正業一飲而盡,他現在是酒足飯飽,

班朝固又請他坐下,繼續聊天,中年婦人又端來了一盤肉,主任用小刀切這肉食用,金珠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師正業道:”我叫師正業,老師的師,正常的正,大業的業!”

班朝固道:”師正業,好名字,應該是個成就大事的人名,你和你師父來我們這裏找誰來著?”

師正業道:”我和我師父來這裏找一個叫滄瀾大師的前輩,他的武功特別高,比我師父都高,他還養著一匹狼,不過不知道他搬哪裏去了,我們沒有找到他!”

他說的太快,母女倆一時沒聽明白,班朝固糾正道:”你說的那個老頭不是養著一匹狼,而是與狼為伴,狼是不會被人篆養的!”

師正業也不反駁,又繼續問道:”那班將軍既然認識滄瀾前輩?可知道他現在何處?”

班朝固繼續糾正道:”我現在已經不再是將軍了,還有我隻是聽過那個與狼為伍的老頭,卻不認識他,更不用提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裏了?”

師正業哦了一聲做回應,失望的低下了頭,他打聽不出滄瀾前輩的下落,又與師父失散,現在自己倒是安定了下來,但師父卻布置怎樣了?他不禁又開始擔心起師父來,

班朝固看出了他的擔心,便又為他倒了一碗馬奶酒,安慰他道:”你在擔心你師父?”

師正業點頭應了,道:”我在您這裏很好,卻不知道我師父現在怎麼樣了?’

班朝固道:”現在天已經黑了,不方便去找他,等明天天亮後,我帶你去找他,他人稱劍神,武功高強,自然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他!”

師正業這才放心了一些,班朝固道:”師少俠不必擔心,來看些歌舞開心一下,女兒,你就為客人歌舞一段!”

吐魯骨朵應了,便站起了身,開始翩翩起舞,班朝固也伸手接過妻子遞來的胡琴,彈奏起悠揚而又幽怨的曲調來,師正業不知道這首曲調卻是大唐著名詩人盧照鄰的u003cu003c昭君怨u003eu003e.

合殿恩中絕,交河使漸稀。肝腸辭玉輦,形影向金微。

漢地草應綠,胡庭沙正飛。願逐三秋雁,年年一度歸。

師正業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跳舞,而且還是在他麵前,隻見這為突厥少女身著灰色和白色相間的長裙,腳踏馬靴,手執馬鞭,雙臂輕輕舞動,裝作趕馬牧羊的舞姿,他不由看呆了,也忍不住跟著胡琴聲打起了節拍,這命少女微微一笑,輕拂衣袖,宛若仙女.輕啟朱唇,用清脆婉轉的聲音唱立刻一曲u003cu003c胡笳十八拍u003eu003e來.

這歌詞是用漢語發音,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幹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誌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戎羯逼我兮為室家,將我行兮向天涯。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裏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為驕奢。兩拍張弦兮弦欲絕,誌摧心折兮自悲嗟。

越漢國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無生。氈裘為裳兮骨肉震驚,羯羶為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從夜達明,胡風浩浩兮暗塞營。傷今感晉兮三拍成,銜悲畜恨兮何時平。

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稟氣合生兮莫過我最苦。天災國亂分人無主,唯我薄命兮沒戎虜。殊俗心異兮身難處,嗜欲不同兮誰可與語!尋思涉曆兮多艱阻,四拍成兮益淒楚。

雁南征兮欲寄邊聲,雁北歸兮為得漢青。雁飛高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愔愔。攢眉向月兮撫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彌深。

冰霜凜凜兮身苦寒,饑對肉酪兮不能餐。夜間隴水兮聲嗚咽,朝見長城兮路杏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難,六拍悲來兮欲罷彈。

日暮風悲兮邊聲四起,不知愁心兮說向誰是!原野蕭條兮烽戍萬裏,俗賤老弱兮少壯為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壘,牛羊滿野兮聚如蜂蟻。草盡水竭兮羊馬皆徙,七拍流恨兮惡居於此。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製茲八拍兮擬排憂,何知曲成兮心轉愁。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複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陳,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舉頭仰望兮空雲煙,九拍懷情兮誰與傳?

城頭烽火不曾滅,疆場征戰何時歇?殺氣朝朝衝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故鄉隔兮音生絕,哭無聲兮氣將咽。一生辛苦兮緣別離,十拍悲深兮淚成血。

我非食生而惡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歸桑梓,死當埋骨兮長已矣。日居月諸兮在戎壘,胡人寵我兮有二子。鞠之育之兮不羞恥,憋之念之兮生長邊鄙。十有一拍兮因茲起,哀響纏綿兮徹心髓。

東風應律兮暖氣多,知是漢家天子兮布陽和。羌胡蹈舞兮共謳歌,兩國交歡兮罷兵戈。忽遇漢使兮稱近詔,遺千金兮贖妾身。喜得生還兮逢星君,嗟別稚子兮會無國。十有二拍兮哀樂均,去住兩情兮難具陳。

不謂殘生兮卻得旋歸,撫抱胡兒兮注下沾衣。漢使迎我兮四牡騑騑,胡兒號兮誰得知?與我生死兮逢此時,愁為子兮日無光輝,焉得羽翼兮將汝歸。一步一遠兮足難移,魂消影絕兮恩愛遺。十有三拍兮弦急調悲,肝腸攪刺兮人莫我知。

身歸國兮兒莫之隨,心懸懸兮長如饑。四時萬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暫移。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覺後痛吾心兮無休歇時。十有四拍兮涕淚交垂,河水東流兮心是思。

十五拍兮節調促,氣填胸兮誰識曲?處穹廬兮偶殊俗。願得歸來兮天從欲,再還漢國兮歡心足。心有懷兮愁轉深,日月無私兮曾不照臨。子母分離兮意難怪,同天隔越兮如商參,生死不相知兮何處尋!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與兒兮各一方。日東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隨兮空斷腸。對營草兮憂不忘,彈鳴琴兮情何傷!今別子兮歸故鄉,舊怨平兮新怨長!泣血仰頭兮訴蒼蒼,胡為生兮獨罹此殃!

十七拍兮心鼻酸,關山阻修兮行路難。去時懷土兮心無緒,來時別兒兮思漫漫。塞上黃蒿兮枝枯葉幹,沙場白骨兮刀痕箭瘢。風霜凜凜兮春夏寒,人馬饑豗兮筋力單。豈知重得兮入長安,歎息欲絕兮淚闌幹。

胡笳本自出胡中,緣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餘兮思無窮。是知絲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樂各隨人心兮有變則通。胡與漢兮異域殊風,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應不容!

班朝固彈得婉轉動聽,師正業聽的如癡如醉,他也趕到心中豪情千丈,一時詩性大起,便道:”進入你們都為我獻藝表演了,我也作詩一首,為我們助興!”

班朝固聽後,一邊撫琴,一邊道:”好啊,師少俠也是個讀書人,我倒很想欣賞下你的詩作!”

師正業站了起來,朗聲念道:

羌笛一曲北風緊,胡琴合奏大雪落.昭君不懼思鄉苦,獨赴匈奴將親和.長城內外皆江湖,黃河兩岸千軍破.鐵甲紅顏女兒身,不讓須眉是巾幗.

看到了吐魯骨朵的歌舞,聽著u003cu003c昭君怨u003eu003e和蔡文姬的u003cu003c胡笳十八拍u003eu003e他不禁想起了即將來突厥和親的聶飛,便作下了這首詩,有時候學識是從書本裏獲得的,但也有的時候,學識是從經曆中增長的,他這首詩也算是他的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