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沉默無為的久了,身體和精神都會變得遲鈍和頹廢,再大的強者也會有脆弱的一麵。
當牛漢把一個一身酒氣,而且衣衫襤褸胡子拉碴的醉漢帶回了天水客棧,放到了清一風的對麵,這個無精打采的醉漢看到了桌子上的高粱酒,不由嘴裏嘟囔著,伸手就要去拿,牛漢對清一風道:“劍神前輩,這位就是我們天水客棧的白老板。”
清一風略有些驚訝,他與白自問沒見過幾麵,但無法相信眼前這人就是曾經的大力士,滄瀾大師的小徒弟白自問,牛漢以為他沒有聽明白,便又重複道:“前輩,他就是我的老板白自問!”
這個醉漢已經取過高粱酒,打開了泥封,就要往嘴裏灌,清一風伸手壓住了這人的手,又詢問道:“你們老板怎麼是這個樣子啊?”牛漢道:“其實白老板以前不是這樣的,不過半年前,他和玉門關客棧的老板娘鬧僵後,就天天醉酒,老板娘一氣之下離開了天水,後來白老板想要去天山找他師兄,但被老掌櫃禁止,他們爺倆又吵了一架,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時老掌櫃在櫃台裏吆喝道:“牛漢,你在瞎說什麼?不用做事啦!”清一風立刻明白了,便讓他先去忙吧,並且取回了高粱酒,這個醉漢忙道:“酒,我要喝酒!”清一風立刻左手抓起高粱酒和酥油茶,右手揪起了這個醉漢,站起了身來,大步往客棧外麵走去,引得客棧裏的客人都向他看來。
老掌櫃歎了一口氣,道:“這孩子不僅是個情種,而且還是個倔種,也該醒醒了!”清一風拉著宿醉的白自問大步出了城,又往北走了一段路,轉了個彎,隻見一條小溪出現在他們眼前,這條溪水比較淺,有一尺深,兩步寬,成年人大步一跨就躍過了河麵,溪水清澈見底。
這時天已經傍晚,七月上旬的天氣已經有些微涼,這個醉漢經過行走,一停下來,立刻開始嘔吐,吐了一地,清一風用手捂了鼻子,道:“看來酒喝多了也不好受,還惡心人!”說著又將這個醉漢提起,沿小溪往上走去,找了一段比較平緩的河道,將這個醉漢丟進了小溪裏,道:“你也該洗洗澡了,借機清醒一下!”
這個醉漢在小溪裏全身被溪水浸濕,臉也埋到了水裏,因為無法呼吸,嗆了幾口水,才清醒過來,忙用雙手支撐身體,緩緩爬了起來,道:“我不洗澡,誰把我丟水裏了!”清一風將高粱酒和酥油茶都掛在了身上,便去搜集了一些枯枝幹柴,生了堆火,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白自問從小溪裏爬了出來,夜風吹過,他打了個冷顫,忙向火堆旁靠去,蜷縮了身體,伸出雙手去取暖,清一風坐在火堆旁,一邊往火堆裏加柴,一邊煮酥油茶,茶香四溢,白自問道:“我又冷又餓,前輩能不能把你煮的東西分給我食用一些?”
清一風道:“昔日自信滿滿,英俊神武的白老板哪裏去了?”白自問立刻低下了頭,嘴裏低聲道:“前輩不知道我的苦悶,我又無人可傾訴,隻能每日借酒澆愁!”清一風道:“你喝酒不是為了澆愁,而是為了麻醉你自己,這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的,而且現在時機到了!”
白這位圍著火堆坐了下來,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放在火上烘烤,清一風為他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酥油茶,道:“現在京城裏風雲變幻,酷吏橫行,而且已經往全國各地蔓延,你難道就打算這樣一直沉醉下去嗎?”白自問將外衣放在了膝蓋上,接過了酥油茶,輕抿了一口,道:“縱然酷吏橫行,就憑我一人的匹夫之勇,也無濟於事!”清一風道:“非也,想必你也得知莫媛媛已經被武承嗣打死了!”白自問聽後,眼中流出了憤怒的神情,道:“這個我已經聽說了,我本來向闖入京城殺了武承嗣為莫姑娘報仇,但又恐自己一人不能成功,就想去天山找我師兄,但老掌櫃不允許,為此我們又吵了一架。”
清一風道:“其實老掌櫃的擔憂也不無道理,那些朝廷酷吏個個心狠手辣,而且不擇手段,天水客棧和玉門關客棧的遭遇,以及新近陽平客棧失火,我們可以閃身走人,受連累的還是這些走不了的人!”白自問道:“前輩是從哪裏過來的?”
清一風道:“玉門關,老朽與朝廷的酷吏在玉門關周旋,並且將他們引入了沙魔鬼堡,將他們的手下盡數消滅,不過來俊臣已經率了五六千大軍前往玉門關去了!”白自問立刻站起了身道:“這麼說,玉門關客棧的淩小姐豈不是會很危險?”清一風聽他稱呼玉門關客棧的老板娘為淩小姐,可以聽出他對老板娘的愛慕,就道:“你們二人的脾氣都很倔,如果不能改變和退讓,是無法生活在一起的。”
白自問道:“前輩,那我們一起再去玉門關救淩小姐!”清一風道:“白老板不用擔心,老夫臨走時,已經拜托玉門關的督帥封可畏將軍照顧老板娘了,而且據我推算,你師兄也應該快到玉門關了!”
一聽到自己的師兄就快到玉門關,白自問兩眼登時變的有神,道:“前輩,那我們一起去玉門關迎他!”清一風卻搖頭道:“不急,眼下我還有幾個朋友沒有到來,而且我有一個朋友中了武承嗣一個保鏢的毒,正在尋大夫醫治!”白自問疑問道:“前輩的朋友中的毒厲害嗎?我聽說在突厥國境內有一個胡醫,醫術高明,而且擅長解各種毒!要不要我帶你們去找他為你的朋友醫治?”
清一風搖頭道:“我的這個朋友中的是黑野在蜀中研製的毒,不過已經解了,另外一個朋友卻中了慢性毒,全身發癢!”白自問將外衣穿上,道:“前輩,我們回去吧,你的朋友知道來天水客棧找您嗎?”清一風點了頭,道:“他們比我先行,但護送兩位忠良之後去尋狄仁傑大人了,應該就要到了!”
兩人將剩下的酥油茶和盡,熄滅了篝火,清一風取過高粱酒道:“等你師兄到了,我們再一起痛飲!”兩人大步又往天水客棧返回,到縣城外,已經是子時,城門已閉,白自問道:“前輩,城門已閉咱們不如攀牆回去吧!”清一風道:“不用了,現在這裏是狄大人的管轄之內,我們不能做讓狄大人為難之事,稍等幾個時辰,城門就開了!”兩人便依靠了城門坐下,開始聊天。
第二日一早,城門打開,兩人便進了城,徑直返回了客棧,白自問回了自己房間,清一風上了樓,回到房間,見到了楊亦便問道:“你昨天去看過大夫了嗎?大夫怎麼說?”楊亦脫去外衣,露出了紅腫的肩膀道:“大夫說我中的是一種奇特的慢性毒,應該是從某種植物的花粉裏提取出來的,暫時沒有好的解藥,隻有先服驅風止癢的藥,先止住癢,並盡快另尋名醫!”
清一風點了頭,也洗過臉,換了身粗布的厚衣服,道:“天氣涼了,我的身體明顯不如以前強壯了,你去叫上陝北二霸,我帶你們去見天水客棧的老板白自問!”
樓下,清一風讓掌櫃擺了一桌酒席,眾人落座後,白自問走了出來,清一風便向眾人引薦,彼此都作了介紹,又道:“按照約定,聶小姐和中原三俠應該快到了。”白自問道:“這個地方素來不太平,狄大人到來後,有所好轉,不過也激起了一些土匪強盜的不滿,但他們又不敢明目張膽的跟朝廷作對,就暗中使壞,而且還都學會了四處流竄!”楊亦聽後道:“那聶小姐會不會有危險?”清一風道:“不會,聶小姐有中原三俠和冼天雄作陪,而且王孝傑的部將獨孤宥也護送了他們。”
正在此時,從客棧門外走進一個壯漢,手裏操了直背大刀,徑直走到了櫃台前,大聲道:“掌櫃的,向你打聽個人,是不是中原三俠住在這個客棧?”老掌櫃道:“沒有啊?好漢是不是記錯客棧了?”清一風和白自問齊向這人看來,這個壯漢將大刀往櫃台一放,嚷道:“我怎麼會記錯呢?我明明聽到那個姑娘對中原三俠說他們會到天水客棧等他們的朋友!”
白自問和楊亦二人就要站起來,上前去製止此人,卻被清一風攔住,道:“讓老夫去問個究竟!”便離開酒席,走到了櫃台前,冷聲道:“敢問好漢是什麼人?找中原三俠做什麼?”這個壯漢轉身盯著他打量了一下,道:“看你身上背著武器,相必也是江湖中人,在下也是江湖人,敢問前輩名號?”
清一風道:“是老夫先問好漢,怎麼成好漢反問老夫了?老夫乃華山派人士!”這個壯漢聽後略有些驚訝道:“原來是華山派的人,在下是西北追風俠金破風,前輩名號怎麼稱呼?”清一風拱手道:“閣下便是長行西北無人攔的追風俠金破風,失敬失敬,老朽名喚清一風!”
金破風聽後,一愣,道:“原來是劍神前輩,我才是失敬!”清一風道:“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就不分彼此,正好老朽在客棧擺下酒席,請共飲一杯!”金破風道:“這怎麼好意思,前輩從華山趕到天水,應該晚輩是請前輩飲酒才是!”清一風請他坐下,又向他介紹了在座的眾人,道:“不知金大俠找中原三俠做什麼?”
金破風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還能做些什麼,他們是中原三俠,而我是西北追風俠,能夠遇到他們,當然是要一比高下了?”楊亦道:“我不是江湖人,但也聽過許多江湖規矩,中原三俠是三人,而大俠你一個人怎麼與他們比試高下?”
金破風道:“那怎麼就不能比了,我們共同做一件事情,看誰先完成,不就能看出高下了嗎?”楊亦道:“金兄所言有理,你剛才說你見到一個姑娘對中原三俠說他們要來天水客棧?在哪裏聽到的?”
金破風道:“那是我三天前在陽平關偶然聽到的,中原三俠和一位個頭很高的女子護送了兩位朝廷的忠良之後去尋狄大人,我聽後便要與他們一起去,但被他們拒絕了,可能他們信不過我,也可能是看不起我,我就在這裏等他們到來,看看誰的武功更高!”
清一風道:“他們護送的是忠良之後,對人心生戒備也很正常,年輕人就是爭強好勝,我們江湖中人應該是鋤強扶弱,匡扶正義,依老夫看,你們就不要比了!”金破風疑惑的看著他,道:“前輩認識他們?”清一風道:“老夫就是他們要等的朋友,可能他們有事擔擱在路上了,我們就是為了等他們到來!”
金破風聽了,驚的合不攏嘴,這時從客棧外又走進一群人,為首的正是聶飛,中原三俠跟在了他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