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夜遇采花賊

一個封閉的小環境,就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每個人心裏都有這樣一個小世界,不為人知的世界,當現實裏也出現小世界時,人們內心的生存欲和主宰欲便顯露了出來。

樓下的房間裏都已經熄燈睡覺了,大堂裏,兩個小二也將桌子拚起來當床睡,隻留了一盞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亮,不一會,櫃台裏的呼嚕聲和大堂裏的呼嚕聲此起彼伏,不絕與耳。一個黑影從樓梯間飛過來,輕輕落在了大堂裏,又輕步走到了櫃台旁,輕輕一吹,將油燈熄滅,大堂裏就隻變的一片漆黑。

這條黑影又輕移腳步到了玄地字號房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了,隻聽到房間裏的呼嚕聲也是如同打雷一樣,這人又提起腳,輕移到了隔壁房間門口,從懷裏取出了一支竹筒,輕輕捅破窗戶紙,向房內吹入了迷煙。然後慢慢收回竹筒,將眼睛湊到了剛才的那個破洞邊,向房間裏偷窺,但見裏麵是一片漆黑和寂靜,這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詐的笑容。他貓著腰,從腰裏又抽出了一把短刀,插入了門縫,輕輕的撥動門栓。

隔壁地字號的房門不知何時已經輕輕的開了一條縫,楊亦心裏罵道:“原來是個大膽包天的淫賊,你今天落到我手裏,可有你好看的!”說著便要開門,卻被身後一人止住,他忙回頭看去,隻見清一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行動,隻聽一聲細微的房門移動聲,那個黑衣人已經撥開了門閂,將玄字號的房門推開了一條縫,側了身子就要擠進去。

楊亦有些急了,清一風卻伸手將門輕輕打開,二人快步走道了地字號門外,亮起了火絨,那個黑影溜進了玄字號房中,順手便關閉了房門,快步奔到了床前,將短刀換到了左手,右手從懷裏取出了火絨,在嘴邊吹亮,隻見床上的姑娘睡的正香,就大膽點亮了桌子上的油燈,再回頭向床上奔去,剛一轉身,就立刻張大了嘴巴,隻見剛才還睡得正香的女子已經下了床,兩眼直盯著他,嚇的他打了個冷戰,忙握了短刀就要上前,卻又見房門被推開,一老一年輕人舉著火絨走了進來。

這人見自己被抓個正著,就要去拿這個女子做人質,不料剛奔到聶飛身前,手裏的短刀剛揮出,就感覺手腕刺骨的疼痛,隻見聶飛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人抬頭看著她,不相信一個女孩子,單手就有如此大的力氣,捏的他慘叫一聲,丟掉了手裏的短刀,忙道:“姑娘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楊亦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扭住了這人的胳膊,喝問道:“你好大的膽,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這人臉色刷白,額頭的汗立刻冒了出來,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怕的?嘴裏一個勁的隻喊求饒。聶飛也道:“本小姐的注意你也敢打,你還真以為本小姐年幼無知啊?當你往房間裏吹謎煙時,我就醒來了,就等你現身。”

清一風道:“楊副將,放開他,讓他自己說吧!”楊亦送開了手,聶飛也鬆開了手,二人將他夾在了中間,這人忙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求饒,清一風拉過張椅子坐了下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裏人?”這人忙道:“小人是甘肅威武人,叫洪堅,是個商人,以前從不這樣,今天隻是見色起意,小人還有父母高堂要養活,還望兩位英雄和這位小姐饒命。”楊亦盯著他道:“看你的衣著裝扮,那裏像商人,即便是商人,也是一個奸商!”

清一風冷聲道:“老夫看你剛入店時深色慌張,又畏首畏尾,心裏必定有鬼,就不要再瞞我們了,說老實話,你究竟是什麼人?”這人忙堅持道:“小的就是個小本商人啊?請兩位好漢眀鑒!”楊亦聽後便火了,離開從衣袖裏抽出了一支銅鐧,揚起就要往這人頭上打下,這時隻聽從外們傳來了一個甘肅口音道:“手下留情,別鬧出人命來!”

眾人心生望去,卻見老掌櫃急忙從外麵趕來,這人也似乎見到了救星,忙道:“舅舅,你快向這幾位客人求情,請他們放了我吧!”眾人聽了,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沒想到這個淫賊居然是店掌櫃的外甥?老掌櫃忙道:“實在對不起諸位客官,都怪我管教不嚴,一不留神,就讓這個畜牲做了害人之事。”

楊亦冷聲道:“掌櫃的居然是這個淫賊的舅舅,看來這個客棧也是個黑店了,我看你們都是蛇鼠一窩,我今天就要鏟除你們這個黑店!”清一風忙止住了他,道:“若真是黑店,隻怕他們早在我們的飯菜裏下毒了,可以看出,這間客棧是正當的店鋪,隻不過遇到了個淫賊,既然是掌櫃的外甥,那就顯饒你一次!”

這人忙磕頭謝恩,楊亦有些不解,聶飛卻冷聲道:“向讓本小姐饒了你也可以,但你要說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了,就是人剛進客棧時給掌櫃說的事情!”這人忙道:“小人是從甘肅逃到這裏投奔舅舅的,西邊和前麵都在打仗,甘肅境內的一群雜胡組成了亂軍與朝廷對抗,被狄人傑的大軍逼道了陽平關外,現在已經封了關,想要往西和往北的路都不通了!”老掌櫃也道:“是啊,他說的沒錯,這樣一來客人就要滯留在小店裏了,不過還好,往東的路沒有受阻,所以我也不擔心那些亂軍衝進關內。”

三人聽了,皆愣住了,不能往西和往北了,那還怎麼去天水啊?清一風道:“你們所言當真?”這兩人忙點頭應了,這個淫賊外甥還要對天起誓,清一風道:“好吧,看在掌櫃的麵子上,你們可以走了!”二人大喜,不住謝了,匆忙離開了房間,隻見樓上已經站著許多客人向這裏觀望。

掌櫃忙對他們道:“好了,沒事了,時候不早了,大家趕快睡覺吧!”眾人便各子回了房間,老掌櫃拉著他外甥往櫃台走去,一邊走一邊數落他。

玄字號房中,楊亦不解的問道:“前輩為何如此輕易放過這個淫賊?至少也將他送交官府處置。”清一風道:“這人是掌櫃的外甥,另外我們還要在客棧裏住,如果將他送官,對聶小姐沒有好處,也會引的他們記恨,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如果陽平關外真的在打仗,那咱們就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了,不宜和店家鬧僵。”

聶飛疑惑的道:“怎麼咱們這麼不幸運啊,想要去天水,路就被阻了。”清一風道:“甘肅是個多民族雜居之地,又非常貧瘠,當地民風彪悍,不服管教,狄人傑調到這裏做長官後,還是好多了!”楊亦道:“這麼說那個人說的是真的了,我們真的要在這個客棧住下?”清一風道:“為了驗證真假,明天我們就去陽平關看下,就知道這人是否是在說謊。今天不早了,大家趕快睡吧,這下他們不會再亂來了!”

對麵樓上的房間裏,五個人圍著桌子在低聲開會,其中便有背上插旗的男人,他現在將鏢旗扔在了桌子上,露出了“威遠鏢局”的字號,這個鏢局是洛陽的一個中等鏢局,這人名叫路超,江湖人稱陸行俠,河南鞏義人,曾經在威遠鏢局做過鏢師,旁邊的是他的結義兄弟馬忠,綽號馬上俠,是應天人,他們還有個三弟叫水行俠水來運,信陽潢川人,這三人都是練武出身,其中老大路超還經常跑到少林寺跟著武僧偷學過武功,三人義結金蘭,江湖人送中原三俠客。

另外兩個漢子就是陝北二霸,操著陝北口音,這幾人怎麼會聚在一起,還要從十幾天前說起:京城裏酷吏盛行,鳳閣侍郎李日知,韋玄貞請黃門侍郎樂思誨宴飲,並對今年的會試做了評論,結果遭到小人舉報,稱他們密謀造反,結果三人被抄家,不僅丟了官職性命,連家人也收到珠簾,因為樂思誨是黃門侍郎,所以兒子被抓進宮裏為奴,而李日知托人請他們三人將兒子護送至甘肅,請同僚狄仁傑收留,他們買一送二,將韋玄貞的兒子也一並救下,連同李公子一起往甘肅護送,到華陰縣時,被周興派的騎士追上,幸好遇到從華山敗下來的陝北二霸出手相救,才逃過追殺,匆忙逃往甘肅,那日在驛站,就是他們一路逃命,又擔心周興派來的騎兵追上,所以連休息都不敢。

他們快馬加鞭,先行趕到了陽平客棧住下,等過了陽平關,就是狄仁傑大人的管轄區域了,就不用擔心朝廷酷吏的追捕了,但清一風等人的到來,令他們剛剛放鬆的心弦又緊繃了起來,這三個人的身份令他們都琢磨不透,於是便試探和偷聽。

但在客棧玄字號房間裏發生事情,也就是洪堅被抓後審問的當中,路超道:“聽這個老者的口氣,他們定不是尋常百姓,而且極有可能是官府中人。”以他的江湖經驗,可以推測出這個年輕人是行伍出身,這個小姐是名門之後,老者的武功不弱,老三水行俠水來運大膽的猜測道:“你們說這幾個人會不會是周興派來打頭的密探啊?”

其他人皆稱有可能,路超道:“他們公門中人身上都帶有官符,而且這幾人來者不善,我們要多加小心了。但願明日一早就能夠出了陽平關,進入甘肅境內!”

老二馬忠道:“大哥,我們明天走不了了,你忘了剛才那個淫賊說他就是從陽平關外逃過來的,現在關外正在打仗。”路超點頭道:“是啊,我把這茬忘了,如果住在店裏的這三人如果真的是酷吏派來的密探,他們將我們的消息傳給周興,那我們就麻煩大了!”

另外兩個一直不吭聲的人現在開了口,卻是陝西口音,道:“依我說,咱們派人去試探他們,如果這幾人真的是酷吏派來的密探,那咱們兄弟們就合力滅了他們。”另外一個人也跟著附和。

這二人便是陝北二霸,他們兩個上華山挑戰,連玉泉院都沒有到,就被曹敢和師正業打敗,當時隻顧著比武切磋了,完全沒有見到楊亦和聶飛,而剛才清一風他們進客棧時,他們二人又在房間裏,故他們並不認識新入住客棧的三人,反而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