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王仙客準備告辭回去,他得回去主持工作,不能長時間缺崗。要不然,他就成了玩忽職守了。那樣的話,他這個官就當得沒意思了。
“今天因為見到妹妹,有些大喜過望,人也變得有些興奮,如果什麼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王大人海涵。以後請多到寒舍做客,我和舍妹一定會倒履相迎。”
“一定,一定!”王仙客覺得這個阮天殊一定有異於常人的地方,隻是自己沒發現。而且擁有這麼大一份家業,沒點智慧和領導力以及判斷力是不可能的,自己有機會正好跟他討教討教生財之道。因為他雖然是個富二代,但根本不像一個富二代,王仙客不知道他家的這些財富裏麵有多少是他的功勞而跟他父親無關。
“王大哥,我會來看你的!”飛花和哥哥送王仙客及風兒走到門口,“風兒姐姐,我會很想你的!”
“我也想你呢!”風兒雖然和飛花隻不過相處了幾天,但她覺得自己非常喜歡這個妹妹。自己和公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有些尷尬,好不容易來個妹妹,就又要分開。
“過幾天我就會去長樂驛上找你們的!”飛花眨著眼睛看著王仙客和風兒。
“也歡迎兩位到鎮上來。”王仙客揮手示意讓他們回去,自己也要走了。
飛花突然覺得自己心裏酸酸的,剛找到哥哥的喜悅,又被另一種離情別緒侵占。她當然覺得王仙客是個好人,正是他讓自己脫離了已經近在眼前的悲慘命運,也是他讓自己找到了失散的親人。飛花望著王仙客走遠的背影暗暗惆悵。
“妹妹,我們進去吧,等你先把這個家再熟悉一下,我們再去找他好了,我還要再哈好謝謝他才行。”
說好了幾個人一起去郊遊的,不過因為飛花找到家人的事情,王仙客和風兒的心情已經大好,用不著再到野外去洗滌一下心情了,所以,他們沿著官道直接就回到了驛站。
“大人,今天郊遊的感覺如何?”鄭祁把今天過往的一些馬匹的交接情況彙報給了王仙客聽,隨口就問了一下王仙客郊遊的情況。
“今天沒去郊遊,突然就幫飛花姑娘找到了家人。”王仙客開懷地說。
“我說怎麼沒看到飛花姑娘回來呢,她是走失的啊,怪不得,我總覺得這個姑娘有心事。”
“你認識阮天殊嗎?”王仙客覺得既然方圓百裏無人不知,鄭祁應該知道。
“你是說阮家莊上的那個阮天殊!”
“你認識他。”
“這一帶誰不認識他,飛花姑娘是他妹妹嗎,他們家這幾年一直懸賞重金尋妹妹,他們父子兩個都是做生意的好手,特別是阮家老爺子,繼承上一代的家業的時候名不見經傳,經過他幾十年發揚光大,可以說,在整個富平縣,以他家最為富有。不過這個老爺子有個不良嗜好,就是好色,十年前還傳出,霸占一良家婦女,搞的人家破身亡的事情出來。不過這個阮天殊卻不似他父親,他繼承了父親經商的頭腦,他父親死這兩年經營家裏的事務,更是把家業翻倍。為人卻是相當的仁厚,做生意也很講誠信,認識他的人都誇讚他,不認識他的人都想結交他。”
“那我怎麼看他在家裏很悠閑的樣子,不像是一個生意忙得暈頭轉向的人啊。”
“那是因為他做的生意不一樣的緣故。”
“他是做什麼生意的?”
“造紙!之所以說他方圓百裏聞名,就是因為他家附近那幾片山全是他的,那上千畝良田也是他的。據說,造紙是非常賺錢的生意。他家的紙還做進了皇宮,你說能不賺錢嗎!”
紙正是唐朝開元時期開始普及到普通百姓家庭的,當然,那個時候造紙技術還遠沒有現在發達,也遠沒有現在的普及程度。紙張還屬於一種在當時看來是高科技的東西,也就是說,附加值還是很高,賺錢也就理所當然了,要是還掌握了一些行業內的核心技術,就如同蘋果和因特爾一般,那不做成世界五百強都不可能。
王仙客不由對阮天殊有多了一層敬仰,他選的可是一份朝陽行業,影響未來世界最重要的一項發明,紙。在王仙客為未穿越之前的世界,哪個地方能少得了紙,雖然每個地方都在宣傳無紙化辦公,辦公自動化,但紙永遠有無可替代的作用。
王仙客覺得自己要是下海經商,第一步也可以從紙開始。不過得多找阮天殊請教請教才行,對這個行業他一無所知,隻知道紙是東漢蔡倫發明的,經過幾百年到了唐朝。他還沒仔細去了解過紙發展到了一種什麼程度,因為一穿越過來就到了一個不會為用紙發愁的家庭,而在穿越之前,他也不會為紙發愁。不過憑印象,他也知道紙在唐朝並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
“好啦,改天,我們一起去拜訪一下他,大唐朝就少這樣的人才啊。”
“我也一直仰慕他,隻是無緣得見,能跟大人一起去,將是我的榮幸。”鄭祁想見阮天殊已經很久了,隻是人家是一個腰纏萬貫的大財主,自己隻不過一個驛站的小卒,那地位是有千萬的差別的。那也不是說想見就能見得的,既然王大人有這樣的機緣,那去見一見正好如自己的願。
王仙客這幾天還糾結在一些事情上,他的毛筆字寫的並不怎麼好。雖然小時候爺爺教過他練習了很久的毛筆,但讀初中後就一直再也沒有寫過像樣的毛筆字,他以為自己穿越過來,有的情況還保留著王仙客的樣子(就比如使劍,騎馬——這些都是穿越前的他所不會的),他以為寫毛筆字也應該可以。誰知道,他拿起筆寫就感覺手顫顫巍巍的,寫出來的字就像蒼蠅在字上爬過一樣。唐朝人可是最講究寫字的了,據史料記載,在唐朝字寫的好還能當官,如果你文章做的再好,字寫的不行也得不到重用的。所以,終唐一代,每一個讀書人都是書法家。
王仙客想,王仙客肯定也是一個書法的好手,因為在京城的家裏,王仙客寫的一些墨寶懸掛在牆壁四周,雖然王仙客不怎麼會寫,但他知道什麼叫做好。他還知道王仙客詩做的不錯,因為案頭上有一本他自己的詩集,什麼五言,七言,絕句,詞,什麼的都有所涉獵。王仙客自己可不怎麼會寫詩,雖然在穿越之前,他是一個詩歌愛好者,但他從來沒有承認自己會寫詩。而唐朝是詩的國度,每一個讀書人也同時都是詩人。
幸好從穿越過來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來考察過他的詩,他的毛筆字。他知道從前那個王仙客並不是所有的特征都保留在了自己身上。他還得從頭開始練字,練書法,他很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跟著爺爺把一手毛筆字練好,爺爺可是當時十裏八村毛筆字寫得最好的一個。在他記憶深處,每過過年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來求爺爺的墨寶,就是幫著寫對聯。爺爺總是笑嗬嗬的答應下來,而他就在一邊開始磨墨,爺爺稍微醞釀一下,就在大紅的紙上運筆如飛,無論行書,楷書,草書,當然對聯還是要求以工整,端正,氣勢磅礴的楷書為主。那個時候,爺爺是他崇拜的對象,可是讀書以後,鉛筆,圓珠筆,鋼筆,早就讓他自己遠離了毛筆。雖然他認為自己寫的硬筆字還算不錯,但毛筆字確實不敢恭維。
發現這點以後,王仙客在每天晚上都抓緊著時間練字,最開始當然從自己的名字開始,因為驛務大多隻需要他簽個字就行。
還有一個難點就是對他而言看起來有些陌生的所謂的繁體字。自從有了簡體字以來,繁體字就從基礎教育裏消失了。不過王仙客一直對這點有些意見,所以,他還是對繁體字有所認識,隻不過並不是全認識。一些常用的字簡繁都屬於他認識的範圍之內,閱讀一些古代書籍雖然還是有一定的難點,但了解大意還是可以的。
最大的難點還在於,他不能對別人講這些,要是告訴別人。一個在唐朝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居然不了解唐朝的一些生活習性,不了解唐朝的一些製度,甚至不認識唐朝普遍使用的文字。這無論如何不能不說是一件看起來荒唐透頂的事情,而且這個人還是當朝宰相的侄兒,是個從小熟讀聖賢書的讀書人。
所以,一切還得從頭開始,一點一點改變一下自己吧。王仙客抽空叫舅舅派來的家人把王仙客所有的墨寶都帶了過來。自己不但要學會寫毛筆字,而且一定得跟以前的王仙客寫得一樣才行。幸好以前的王仙客還不算是一個書法大家,沒多少人認得,而且要模仿起來也算容易。
要了解一個時代,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那個時代生活,光看書,光聽別人說是沒有任何實際用處的。王仙客所要做的就是觀察,體會,這是一個全新的唐朝,跟真實無關的唐朝。
過了幾天,阮天殊果真和飛花一起來到驛站外麵,因為驛站終歸還是屬於政府一級辦事機構,是不能隨便準許外人進入。當然,王仙客讓風兒和飛花隨便進入已經涉嫌違規。不過他作為劉震的侄兒,這點特權還是應該有的。
飛花還是穿著那天的衣服,因為這件衣服還是王仙客抽空去佟掌櫃的店鋪為飛花買的。當然,天殊為飛花準備了無數的新衣服,但飛花執意今天穿這身來見王仙客。天殊拗不過,隻好依了妹妹。
門禁趙達給王仙客稟報說門外有人求見,是上次的飛花姑娘和一個男人。
“快讓他們進來。”王仙客想都沒想就吩咐下去。趙達當然不會介意王仙客在這個問題上違反一些組織規定。
“王大人,我們特來拜訪,也沒好好謝謝你幫我找到我妹妹!”阮天殊跟著趙達走進正廳,王仙客處理完公務,迎了上去。
“阮兄,快請坐,飛花,回家的感覺是不是比住在驛站好多了。”王仙客看著有些靦腆起來的飛花故意問到。
“我這妹妹,天天吵著要來謝謝你,這才幾天時間,家裏都呆不住了。”風兒遞上來兩杯茶,阮天殊輕輕喝了一小口,笑著說道。
“哥!”飛花看著她哥,有些不自在地端著杯子,完全少了剛開始那種機靈。
“阮兄,我也想去找你呢,有些事情想找你請教請教。”
“請教不敢當,有什麼我能幫上王大人的盡管開口,我定將竭盡全力。”
“咱們到外麵找個酒樓吧,今天我做東!這裏屬於公家的夥食,我不便招待二位。”
“哪能讓你做東,我謝謝你給我找到我妹妹,就我請客吧!”
四人來到鎮上一家酒樓,這家酒樓生意很好,特別是過往的客商,都習慣到這裏才吃飯,回頭客很多,可見這裏麵的菜式做得的確是好。王仙客平時其實很少出來吃飯,一來,他的俸祿並不很多,二來,驛站裏麵有提供飯食,他對吃的東西並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能填肚子就行。當然,偶爾奢侈一下,也是在合理範圍內的,就如同穿越之前,他基本上都和蘇潔在家裏自己做飯,隻是偶爾和同事,朋友些,下館子。
四個人找了一個僻靜的包間,王仙客隨便點了幾個菜,“不知道阮兄對菜品的要求如何?”王仙客當然認為作為擁有如此實力的阮家,對吃的肯定特別講究,不要這裏麵他點的這些菜都不合他的要求,那就有些難堪了。當然,王仙客雖然不講究,但菜式徑直,少葷腥,也是必要的。
“都好,客隨主便,我對吃的也不挑剔,”阮天殊雖然富可敵國,但隻要是對身體好的菜,幹幹淨淨的菜,不要太難吃的菜都可以接受。不像別的顯貴,非用什麼原料做的菜才吃,非要什麼樣的廚子做的菜才吃。
“那就這樣吧,等會菜上來,我們邊吃邊聊就行了。”
菜很快就上來了。
“阮兄,請!我不喜歡喝酒,阮兄要不要來兩杯!”王仙客感覺自己有點問客殺雞了,自己喜歡什麼就點什麼菜,自己不喜歡喝酒就沒有要酒,不知道阮天殊對自己有沒有意見。
“我也不喝酒!”
王仙客覺得這個阮天殊太過奇怪,有這麼多的錢,既不喝酒,又不挑揀美食,在那個物質生活極度單調的時代,他還能有什麼別的愛好嗎。而且聽鄭祁說,這個阮天殊也不好色,王仙客也覺得這個阮天殊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應該有什麼不良嗜好,那他喜歡什麼呢,不會是為了賺錢而賺錢吧,錢多到一定程度的人,唯一的樂趣就是讓那一堆抽象的數字變得更抽象吧。
那就隻能讓他客隨主便了。
這裏的人誰都不知道風兒和王仙客的關係,隻是以為她是他朋友,卻不知道她不過是他的一個丫鬟,丫鬟可沒有和主人一個桌子吃飯的權力。
“聽說阮兄從事的造紙行業,我有個冒昧的請求,不知阮兄能否答應。”
“王大人盡管開口,我能答應的都會答應,不能答應的我也盡量答應。”
王仙客看阮天殊也是個爽快人,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道,“好,我想去阮兄的坊裏看看。我對造紙很是感興趣。”
“這有何難,如果王大人願意,看過之後能給提點意見和建議是最好不過了,我一直試圖改進一些工藝,一直在民間集思廣益,我想王大人肯定見多識廣,肯定會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阮兄,請別再叫我王大人,我不過一驛丞而已,而且,這樣叫就太見外了。你比我大,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怎麼敢當,你是官,我是民,而且,你是我們家的恩人。”阮天殊當然不知道王仙客的背景。
“舉手之勞而已,要是你碰到你也會這樣做的,沒什麼好感謝的。我想我肯定跟飛花姑娘有緣,你說是吧,飛花,那天我鬼使神差地從那裏路過,就聽到你的聲音。”
“要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我現在是一種什麼狀況呢!”飛花看著王仙客,“我哥本來說,讓我帶著一些酬金來,我說王大哥不是那樣的人,你要帶錢去,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還是飛花了解我,阮兄,的確不用這樣,我現在也不缺錢花,再說,如果我要酬謝的話,我成什麼人啦。”
“阮某汗顏!”
“咱們都是朋友,不要那麼見外就是了。”王仙客把桌子上的菜往飛花和阮天殊那邊挪了挪,飛花吃得很開心,她和風兒在一邊聊一些女孩的話,王仙客就和阮天殊交談。
“阮兄,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什麼時候有空就去看看你們造紙的作坊,我對紙是怎麼來的有濃厚的興趣。”
“我隨時在家恭候。”
“那咱們就走吧,我這個工作地位不高,責任不小,而且還得天天盯著,不能出什麼紕漏。不過,我的這個團隊倒是很用心。”王仙客叫來店小二付錢。
“王大人,您光臨本店是本店的福氣,怎麼能要你的錢呢!我們掌櫃的吩咐,不收你老的錢。”
“那怎麼成,那我不成吃霸王餐了嗎,該多少就多少。”王仙客可不想因公徇私。再說,吃人嘴軟。
店小二見王仙客執意要給,也就隻好收下。
走出酒樓,“王大人,那我就告辭了,我在家裏等候大駕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