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數千裏外突炦等人率軍追擊盛超所率的兩千景州軍時,霸州這邊也在同時進行著一場軍事行動。
按照原定計劃奇韃將在得到殷如萱安全抵達原州的“回報”之後,在為鄂畢汗去世十年後所進行的奉靈祭典上宣布退位,並將大汗之位正式禪讓給突魯特。奉靈祭典舉行前幾天,奉命去“聖湖”迎回鄂畢汗遺骨並召回國師薩巴青的王子突魯赫回到了霸州。
按照圖勒汗國的風俗,大汗去世之後遺骨將送往聖湖寄靈,在聖湖國師將以薩滿秘法為大汗的遺骨“淨身”,以聖湖之水清洗大汗身上殺伐所積鬱的血煞之氣。隻有將這股血煞之氣清洗幹淨之後,大汗的遺骨才能入土安葬,靈魂才能升天。
這十年間薩巴青除了回霸州為伊烏蒙舉行了一次葬禮之外就一直呆在聖湖。這也是當時殷昊勸解薩巴青遠離汗庭政治的一種策略。薩巴青也的確一直都沒回霸州。這次是鄂畢汗的奉靈祭典,薩巴青這才護著汗王遺骨回霸州汗庭。
突魯赫是突魯特的四子,也是他最寵愛的兒子。這次由他前去迎回鄂畢汗的遺骨,其實也是向眾人表示了他將立突魯赫為繼承人的意思。突魯赫回到克裏布汗金帳之後,先行拜見了父親。
“赫兒,這一路上辛苦了,你先去見見你娘,然後就回去休息吧。”突魯特和兒子見麵說了幾句之後,滿是關愛地說道。
突魯赫淡然一笑道:“這倒不急,有件事情我想問問父汗。讓大妃回去省親是誰的建議啊?”
“是奇韃提的條件……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可沒那麼傻,我已經讓突炦帶著人跟上去了,我是不會讓那女人就這麼回去的。有她在手裏才能找殷昊換回你兩個哥哥。”突魯特看著兒子的眼神,隨即想到了他離開前兩人之間的那次談話,還有那個叫陸乾的家夥所說的那些“預言”。
突魯赫接著問道:“汗王宮裏的兩千人馬全走了?”
“是啊!”突魯特一聽就知道突魯赫接下來想說什麼了。
突魯赫眉頭一皺歎道:“糟了!看來陸先生所言真就要應驗了。不會是哈彌卜對您說讓他們帶著兵出來,半路截殺比圍攻汗王宮強吧?”
“是啊!哈彌卜就是那麼說的。”提到哈彌卜的時候,突魯特倒是有些奇怪的,這和他之前的猜測還是有些不同的。
突魯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歎道:“唉!真就讓陸先生全猜中了!”
“怎麼了?你別一口一個陸先生的。這些中原人說的話你也信。”突魯特對兒子一直提到那個陸乾,他就有些不忿。當年兒子要收留這個中原人的時候,他就很不滿。在他看來所有的中原人都是騙子,這個陸乾更是如此。
突魯特搖了搖頭道:“我臨行前陸先生就對我說過,這些事情他都猜對了,包括哈彌卜會怎麼勸您!”
“這個中原人,我是不信的。他以前就是哈彌卜身邊的一條狗。他和殷如萱那女人有仇,他說的話你也信。”對於陸乾和殷家之間的恩怨,突魯特還是知道一些的,陸乾這個小人,他更是看不起的。
突魯赫補充了一句說道:“他還說了,如果大妃回原州省親,您答應了。那奇韃下一步就很有可能要暗中溜走!”
他離開汗庭去聖湖之前,曾經把陸乾引薦給突魯特。對於奇韃母子的處置,陸乾都有過建議,但均被突魯特拒絕了。那之後,陸乾就和突魯赫深談了一次,對於一些詳細的推測,陸乾都有過預測。這也是突魯赫對陸乾十分信任的原因之一。
“嗯?他是這麼說的?不可能,汗王宮被我團團圍住了,就那麼百十來個侍衛,他怎麼溜走!若是按那姓陸的所說,他奇韃就是讓自己的母親掩護他逃走了?若真是這樣,他回到景州那殷昊也不會饒他。”突魯特曾經聽過陸乾的假設和推測,但那都隻是假設和推測,他又怎麼可能當真呢。就是國師薩巴青都無法做出這麼準確的“預言”。若真是讓陸乾這家夥說對了,他可不是神的代言人。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個家夥被惡魔附體了。
突魯赫立刻追問了一句:“可萬一要是那兩千人護送的根本不是大妃呢?”
關於這個推測陸乾曾經說過,但突魯赫其實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用兩千多人當誘餌騙過所有人,然後讓一百多侍衛保護著奇韃母子二人南下,這有點太過匪夷所思了。
“呃……”突魯特被他這麼一問隨即說道,“那也不可能,汗王宮被我圍的水泄不通,又怎麼可能讓奇韃逃走呢!”
突魯赫也是個頂較真的人,他立刻問道:“要不……父汗,就讓我去覲見一下奇韃汗怎麼樣?”
“你是想驗證一下?你盡管去,不過我們先說好,要是這姓陸的在編故事騙你,你回來就得把他給我趕走!”突魯特想了想,這麼做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壞處。隨即點頭答應了。不過他還是附帶了一個條件。如果這次能讓那個小人陸乾離開兒子身邊,那比別的更重要。
得到了突魯特的允許,突魯赫帶著人趕往了汗王宮。不過當他趕到的時候,汗王宮卻緊閉著大門根本就不讓他進去。
“這個情況持續多久了?”陸乾聽到突魯赫回來了,他也就跟過來了。這個烈炎部的小王爺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此時他也想利用烈炎部為他報仇將殷如萱弄死,逼著奇韃讓位……這些都是他一直想要的結果。也不枉他在烈炎部隱居這麼多年。
當看到突魯赫被拒之門外之後,他立刻插了一句問指揮包圍汗王宮的將領道。
那將領瞥了陸乾一眼,隨即說道:“五天左右,其實一開始大妃離開之後,裏麵就關門了。不過前些日子這門還常開常關,但這樣不開門已經有五天了。也許那小家夥餓死在裏麵了,也說不定。”
陸乾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隨即對突魯赫說道:“找哈彌卜來問!”
突魯赫隨即揮了揮手,那將領立刻吩咐人前去喊話,讓哈彌卜出來。可過了好久之後,汗王宮裏都沒人回應。
“怎麼辦?”突魯赫與陸乾對視了一眼之後,突魯赫突然下令:“攻擊!把門給我撞開!”
突魯赫平時在烈炎部可以說是說一不二的,突魯特將他視作繼承人,部落中的大事都和他商量。可以說突魯赫的命令和突魯特的具有相同的效力。
那將領立刻下令攻擊。很快,汗王宮的大門就被打開了。裏麵響起了一陣排槍,衝突由此引發。
當突魯特得知兒子下令進攻汗王宮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他是想著至少要在名義上占據製高點,可不能讓人家說他是篡位者。這種名聲一旦加諸在身就算是百十年後,依然會伴隨著他和他的後繼者的。
一定是那個陸乾!一定是他煽動突魯赫這麼做的。突魯特怒氣衝衝地趕到了汗王宮。當他到那裏的時候汗王宮已經被攻了下來,突魯赫正在問哈彌卜的話。後者癱坐在地上,滿臉的狼狽。
“赫兒!誰讓你下令進攻汗王宮的!你這是大逆不道!”突魯特還想表現得像個正人君子,對兒子訓斥一番。
可他卻沒想到兒子對他直接回了一句:“奇韃五天前就跑了!您問哈彌卜吧!”
突魯特一聽之後大吃一驚,轉頭瞪著哈彌卜。
“大汗,我……我們都被騙了。前幾天他們把我抓起來,我看到那女人了。她根本沒有回原州……”哈彌卜斷斷續續顛三倒四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突魯特總算是聽明白了。
殷如萱被哈彌卜發現之後,寬恒立刻下了斷然措施,將哈彌卜抓了起來。隨後他們就通過一條暗道逃出了汗王宮。剛剛他們攻進來的時候隻有二十多個火槍兵利用火器和工事阻擋了一會。整個汗王宮早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這就是奇韃設計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雖然有了一些小波折,但總算還是成功的脫離了突魯特的監管。現在他們去了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當哈彌卜說到這裏的時候,陸乾在一旁開口了:“他們除了南下沒有別的去處。現在派人追上去,應該還來得及。”
突魯特雖然一直都看陸乾不順眼,但他知道陸乾說得沒錯。隨即下令讓突魯赫帶兵去追。等到突魯赫和陸乾等人走出汗王宮的時候,哈彌卜起身對突魯特說道:“大汗,依我之見,就算他們追不回來了,我們照樣能夠在奉靈祭典上將他的身世公之於眾。到時候您就是當然的大汗。”
突魯特轉頭看了這個家夥一眼,心中想著兒子和陸乾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他突然想到,自己為什麼會看陸乾不順眼,會不聽兒子的勸諫,全是因為這個隻知道溜須拍馬的家夥。他冷聲喝道:“來人!將這個混蛋抓起來!”
不得不說這次奇韃策劃的逃跑計劃雖然有些冒險,還被陸乾猜到了。但最終的結果表明,這還是一個很成功的計劃。之前寬恒派出去送信的兩個人放了信鴿之後,就在霸州城外,找到了一個紮薩,從馬市上采購了一批耐力和速度都不錯的馬匹。同時借著行商的名義在附近的紮薩中搜羅了不少的物資,其中主要是食物。
那條秘道是這些年他們駐紮在汗王宮中,利用修建工事的機會偷偷挖的,原本就是為了逃跑而準備的。後來哈彌卜意外地發現了殷如萱,隻能讓他們將逃跑計劃提前實施。其實也幸虧是因為這個意外而提前了,否則等突魯赫回來趕到汗王宮發現他們不見的時候,他們應該還沒跑遠。而現在他們已經在五百多裏以外了。
“前麵是齊納部的領地。讓大家小心點。”寬恒看到一個冒著炊煙的紮薩遙遙在望,沉聲說道。